山寺空明。

  神明面前求得一签,江昱成看来一眼,从文言文中不难看出,这签子的结果,不怎么好。他不露痕迹地将那签符带在身上,跨出掉木红漆高高的门槛,见到外头人头攒动,都挤在那揭签语的摊位上。

  来往人一碰,江昱成回头,一个没什么生意的解签人发现了他,见他绕在这人群周围,人精似得就发现了他的需求,问到“爷,您解语吗”

  见江昱成不搭理自己,他上前拽了他的袖子,把他往自己的摊位上引∶“您给我看看,我是这儿解语最准的人了。”

  江昱成警告地看了一眼他拉着的袖子。

  那人笑笑放开“您来这儿,求的是什么”“姻缘。”

  江昱成垂着眉目,开口,把那签符递了上去。

  那人将那签符拆开,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江昱成,说到∶“爷,您这情路坎坷啊,菩萨说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江昱夺了那签回来,“胡说八道。”

  江昱成转身就走。

  “胡说不得,灵隐寺求姻缘,灵验的很。您留步,这签也不是不可以解。爷,您别走啊,您听我说————”那解签的人留住要走的江昱成。

  “万事总有个解法,我这有个宝贝,您瞧瞧——”他从黑色包里拿出样东西来。

  江昱成抬眼望去,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根廉价的红绳,系着一个普通的红玛瑙。

  “买一个带在她手上,保准这段缘分,谁也拆不散,很灵的。”

  很常见的商贩借着噱头贩卖东西的手段,还是做工如此粗糙的东西。

  江昱成轻笑,没理会那颠倒是非的的解签人,匿入山下的红尘中。

  到了晚间的时候,南宋御街灯火一片。

  年年中秋,南宋御街的街口都会发一盏漂亮的月兔灯。兰烛很早就带着林渡来了。

  街口早就等满了许多人,抱着孩子的大伯大妈们,扒拉着人群往里挤,满大街跑来跑去的孩子跟野马一样奔腾过来,原先排列的队伍时常被冲散,秩序混乱,来往嘈杂。

  林渡绅士手一直护着兰烛,但看了看拥挤又疯狂的人群,还是皱了皱眉头∶“阿烛,刚我经过巷子口,看那儿也有卖兔灯的,样式和款式,和他们抢的都差不多,这队伍太长了,不如我去买一盏吧。”

  “林渡——”兰烛拉过林渡的衣角,“那不一样的,御街抢花灯是传统,代表了一年的团圆美好,今天你上灵隐没求到好因缘,我给你抢一盏兔灯,也不枉你来杭城一次了。”

  林渡有些无奈,想起今天在灵隐求的那只不是特别好的签,笑着说道∶“阿烛,我来杭城,本就不是为了这些……”

  “你相信我,这灯真能给人带来好运,我小时候年年都来,年年都没有抢到过,我就这么大点个————”兰烛跟林渡比划到自己的腰身,“自然是抢不到的,所以才要带着大人来,你瞧他们——”

  兰烛指着挤在她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大人个子高、力气壮,才能抢到。”

  “你没有抢到过吗”

  兰烛想起从前,她只敢躲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她个子太矮,力气太小母亲从不陪她来。

  兰烛摇摇头"没有。"话音刚落,发放灯盏的人就来了。

  小小的灯盏做成兔子的模样,里面虽是仿制火苗,但也欢喜跳跃。

  “花灯来咯”“我要一盏我要一盏”“这儿呢这儿呢”“哎哎”别挤”

  人群一时间拥挤无比,林渡挤到了前面,兰烛跟不上,落在后面。

  花灯越分越少,原本站在兰烛身后的人失去了耐心,着急地往前挤着。

  兰烛随着人流被推挤到边缘,不知是谁走的匆忙,绊了她一脚,兰烛险些站不住,失去重心的一瞬间,她的手臂被人扶住,只听见有人说到∶当心

  那声音似山间融雪,与周围的嘈杂形成明显的对比。

  一时间,兰烛感觉到身边的光影凝固成银河,周围的人模糊难辨,她的手心被塞进一物,她低头,是那盏欢喜雀跃的兔灯。

  扶起她的人把他手里的灯递给兰烛。夜色里,他的如玉手指骨节藏于黑色衣袖下,兰烛猛然一抬头,却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黑色的鸭舌帽盖住他的眉眼,只剩半张侧脸匿在黑暗里,光转过来要照亮他另一半脸的一瞬间,却匆匆潜入人群中。

  兰烛手心里的兔灯手杆还带着余温,她分明没有捕捉完全,但是心底的笃定还是让她难安——

  "阿烛—————"林渡拴了一盏灯过来,看到兰烛手里还拿了一盏,"咦,你已经有了啊?"兰烛回过神来,点头道“嗯。”"那我们走吧,这儿又黑又挤,不太安全。"“好”兰烛回头再看一眼,那儿却什么都没有了。她这是又生出点幻想了。

  杭成没带几天,兰烛就回了槐京。

  兰烛回到槐京后,小芹慌慌张张地过来,说北辰剧院那儿的排期好像有点问题。

  小赵云为这事在北辰剧院跟人打起来了。

  剧院那儿排期的人出了纰漏,原本答应兰烛他们剧团的场次不知怎么的没有安排上,反倒是排给了一个话剧,李然没说几句就跟人粗红了脖子,对面演话剧里也有个年少轻狂的公子哥,各说各有理,后来就动起手来。

  后来才知道,那演话剧的公子哥们,姓江。

  他哭着嚷着动用他爸的关系,硬是要把他那个远方表哥叫过来。

  兰烛到的时候,李然憋屈着个脸,却因为闯祸也不敢看兰烛。

  江家那位小辈不服气,但看他红肿的脸就知道,他也没有从李然这里淘到便宜吃。

  兰烛再往上,就看到了坐在正中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江昱成。

  兰烛来之前让小芹了解过,这里面虽然是剧院那方的工作失误,但算起来,是李然先动的手论起来他们不占理,更何况江家这小辈也不是故意要抢排期的。

  兰烛进来的时候,江昱成只是淡淡地扫过她一眼。

  今日今时相见,她只能暂且放下两人的私人恩怨,顾全大局忍一忍,走到李然身边∶“受伤没"

  李然摇摇头,往前一步,轻声说,“阿烛姐,我不知道他——”兰烛打断他“我来处理。”

  兰烛上前一步,站在江昱成面前礼貌说到“对不起,江二爷,我问过了,是李然先动的手,我代表他跟您道歉,跟江家这位小弟道歉。”

  江家这位小弟虽然红肿个脸,但听到兰烛这么说,一时间趾高气扬的,他这位堂哥虽然平日里来往不多,但是出了名的护短,江家的事他不会不管的,更何况对面还是个唱戏的小子,这种无名无派的剧团见到江家二爷,估计都要吓死了吧。

  谁知进来之后就不曾说话的江昱成此刻却对着他说“江获,给人家道歉。”“哥,是他们先动的手——”“我说让你道歉。”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江获只能认栽,肿着个脸向兰烛道歉“对不起。”

  兰烛给了李然一个眼神,他也立刻回到∶“对不起,我不该动手。”

  兰烛“明日的演出我们会再找剧院的,今日之事,还望江家二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她说的依旧客套淡薄。

  江昱成起身,叫上了江获,“不了,那剧院,你们用吧。”兰烛也不再寒暄客套“如此,多谢二爷了。”

  她带着那几个年轻人,道完谢就走了。江昱成等她走后,也出了门。

  江获跟在身后,颇有怨言,“哥,您从前偏袒我的,如今怎么都不管我了,我被打了哎,您弟弟,亲弟弟,被打了。”

  江昱成淡淡地说到“堂的。”

  江获一口老血差点没噎死,不满到∶“堂的也是弟弟,为什么啊,我在槐京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今天要受这个气。”

  江昱成没理他。

  他看到了外面等着的林伯,委屈极了,跟林伯哭诉。林伯轻声劝到“小爷,您最好别惹槐京城姓兰的那姑娘。”“为什么”

  ”若不是为了见她一面,您这破事,二爷才懒得管。”

  江获竟然哑口无言。

  江家二爷什么时候会为了女人低头了

  槐京城阴历十月,初冬时节,窗外飘着寒气袭人的小雨。

  兰烛从四合院出来,打到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今天有个国风产品投资创交流活动,兰烛作为受邀剧团的老板兼戏剧演员,出席了这个交流会。

  林渡本想说她可以不用去,据他所知,这次交流会,江昱成也会来。

  但兰烛觉得没有必要。

  从前她避让是不想让自己还有念想,也是断了她和江昱成之间的联系,如今戏楼胡同那边,已经大半年没有响动了,加上上次因为李然的事情打交道的时候,也就是形同陌路,相安无事,想来她和江家二爷那点子事,应该已如前尘。

  这种投资会,原先兰烛只用演出的时候可以不来,如今自己做老板了,为了手下吃饭的人,自然是要多积累积累这方面的资源。

  投资交流会现场来了许多槐京圈子里的人物,近一年来国风文化发展的比兰烛想象中的快,原先小众的投资会不再小众,反而变成最新潮的投资方向。

  投资交流会是在一个中式酒店举办的,百来平方米的院子下银杏飘落,秋雨萧瑟。举办方把座位搬到了屋檐下,对着着一场秋雨,欣赏一些国风的创意,倒是乐事一桩。

  兰烛进了门,收了伞,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往一旁看去,发现这主办方安排的位置,倒是真的颇为尴尬。

  江昱成的位置不偏不倚地,就在自己身边。她收回目光,坐下。

  很快院外传来一阵骚动,一群穿着打扮儒雅的男人随及进来,半圆弧的阵仗中很容易看出来谁是主角。

  院子里的一行人见到来人纷纷站起来。

  表示礼貌和尊重,兰烛也站了起来。

  江昱成走近,见到兰烛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他与来人都打着招呼,见到兰烛的时候,也是寻常一样伸出手,唤她一声,“兰老板,幸会。”

  他的手停留在空中,骨节分明,寻常的礼节被他做出来,到显得有些陌生。

  兰烛把手放上去,回到∶“江二爷,幸会。”

  双手指节只是触碰不过两秒就各自收回。

  落座,投资会流程还未开始,四周的人开始攀谈起来。

  唯独江昱成和兰烛这儿,安静的可怕。

  屋内比外头暖和多了。

  江昱成看着茶盏里的茶汤茶色,映照着身旁姑娘的半张脸。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长裙,外头披了层水绿色披肩,薄纱清透,绣着墨色竹叶,低低的中式盘发,侧着头抿茶,唯有额间几缕碎发荡在秋雨微风里。

  她转过身来, 双眸出现在他茶汤的倒影中, 清冷的眼眸仿佛与他对视, 江昱成手微微一抖, 茶水泛起涟漪,打破这一场镜花水月。

  他滚了滚喉结,打破了这一场窒息的尴尬。“兰老板最近生意,还不错?”

  兰烛听到江昱成说话,也从眼前沸腾的茶水壶中取了半杯茶水,握在自己手上,“托二爷的福,还不错。”

  江昱成抬头看了看那阵雨“这天气,槐京倒是入秋了。”兰烛回到“是啊,一阵秋雨一阵凉。”

  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又是长久的沉默。

  江昱成摩挲着茶盏的紫砂壁,指腹带来的粗糙感消磨着他的无措。

  兰烛余光一扫,看到他手上多了一串红绳玛瑙。

  一串简单甚至有些粗鄙的红绳编制上,挂着一颗做功粗糙,成色杂乱的红玛瑙。不像是他会留的东西。

  江昱成见兰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环上,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往里缩了回去,兀自说道∶"上次演出,还顺利吗?”

  “哦——”兰烛知道他说的是上一次江获和李然场次重叠的那次乌龙,“演出挺顺利的,李然是个好苗子,年轻敢闯。说起来,还得谢谢江二爷,把场子让给我们。”

  江昱成“无碍。”

  他呷了一口茶水,侧头又加了一句。“往后有任何难处,都可以直接找吴团,戏楼胡同的门,永远都为你打开。”

  兰烛一愣,笑到,“谢谢江二爷,不过你和我,还是分得清楚些为好,不是吗?”

  她头微微偏向他, 双眼直接地注视着他。她目光只是一勾, 他便不能转移目光, 更何况, 她这一次,满目的眸光全都给了他。江昱成许久没有得到她这般满目的注视,他突然感觉到胸膛里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一时间心里百味交缠,他出声∶“阿烛…”

  "二爷, 投资交流会开始了, 您专心, 别错过什么好项目。" 兰烛把目光偏了过去, 不再看他。

  江昱成的话堵在喉口。

  投资会开始按照既定的流程开始了,江昱成只得坐直了身子,听那几份拉投资的人在中间做着商业计划书的讲解和演示。

  那场上轮流讲了多少人,多少方案,多少可行的商业计划,江昱成不知道,也没有听进去。他只感受到身旁的人托着腮,听的仔细认真,每每她左边的人与她交谈,她薄唇轻笑,礼貌点头。

  其中他也借着台上的商演与她对上过几句,她也是这般待他,毫无特殊。

  宛然就真的是个商业场上不得不打交道的点头之交。

  商演结束,外头的雨却越下越大了。兰烛没带伞,站在屋檐下,似是要等雨停。

  江昱成走近,开口,“兰老板,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不如坐我的车回去吧,我去北辰剧院,与你顺路。”

  “不了。”兰烛礼貌拒绝,“我打个车就好。”

  “这巷子里车开不进来,打车也得去停车场那边,不如,同乘一段,我送你去停车场。”江昱成抬了抬手中的黑伞。

  兰烛看了看一时没法停下来的雨,环顾了一圈庭院里剩下的人,也没有她熟悉的人了。这院落到停车场也就两百米,两人同乘一把伞,几分钟的时间也能走到了。

  她看了看依旧没有任何想要停下来意思的雨,点了点头,“如此,多谢江二爷了。”

  江昱成撑伞,黑色伞骨一瞬间打断青灰色的雨帘,移到兰烛头上,他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伞面往兰烛那边倾斜,“走吧。”

  兰烛与他走入雨中,硕大的雨滴落在他伞面上,顿时断成两截,那心气高傲的顿时溅射到伞外,心气温和的趴在伞面上,随着伞骨纹路,温柔落下。

  他始终绅士地与她保持着距离,伞面却依旧往她那儿倾斜,她看不到前方的路,唯有让江昱成带着自己往前走,除了他偶尔出声提醒她"当心"以外,两人之间再无话语。

  但这一方天地的相并而走,带出点恍如隔世的前世今生来。秋雨苦寒。

  兰烛还未道谢,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到“阿烛姑娘。”她回头,来人是林伯,他手上还牵着那只黑色的杜高犬。

  那犬见了兰烛,挣脱林伯手里的锁链,拼了命地要往兰烛身上扑过来,它摇着尾巴,嘴里呜咽委屈,奈何被如一孩童手腕粗的链子拴住,不能靠近兰烛一二。

  "貔貅。" 江昱成出声呵止。

  貔貅只能坐下,但尾巴依旧忍不住地摇摆,时不时从锋利的牙齿间,传出点跟婴儿般呜咽的声音。

  它委屈的,渴望地看着兰烛,希望得到她的回应,跟从前一样,温柔的爱抚。

  兰烛依旧站在那儿,表情淡淡的,没有靠近。

  “外头的雨太大,阿烛姑娘,您不如,跟我们一块走吧。”林伯说到。“不了,我打车就好。”兰烛婉拒。

  "这会的车,不好打。"江昱成发话,"只是顺道的举手之劳,还希望兰老板不要推脱。"

  兰烛刚想说什么,雨帘传来一声车鸣,一辆黑色的SUV过来,停在停车场避雨的回廊外面,车灯闪烁间下来一个人,打开伞的同时确认着人,“阿烛?”

  兰烛这头看到雨帘中打伞过来的人,挥了挥手,“林渡,这儿呢。”

  江昱成眼神落在兰烛身上,她说话间不由地伸长脖子,脚尖踮地,全身上下都表示着欢欣雀跃和喜出望外————与刚刚在他身边时不一样。

  再看向雨帘中的那个男人。不速之客。

  林渡靠近后,从雨中在看到江昱成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但没过一会,他把情绪收拾干净,靠近兰烛,报以微笑,“对不起阿烛,我来晚了。”

  “我不是说打车回来,你怎么来了。”兰烛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走去。

  他人还在台阶下,撑着伞站在雨里,没走到江昱成所在的那截台阶上,“这么大的雨,太难打到车了,想着先把车开到停车场,再给你打电话,没想到就遇上了你。”

  林渡回头,看向江昱成,“谢谢江二爷送阿烛过来,我们回去了。”

  江昱成还未说话,貔貅已经躁动不安了,他狂吠不止,挣扎着纰牙咧嘴,要往林渡这边冲过来,林伯拉扯不住,卯足了劲儿往后拖。

  江昱成只是站在台阶上,他背在身后的手,手指头一动,林伯这儿就松了手的力道。

  貔貅猛地冲了上来,林渡依旧站在雨中,纹丝不动。

  兰烛看到松了绳索的貔貅超林渡这边冲过来,想都没想,下意识挡到到淋渡面前,大声呵斥∶“貔貅!不可以!”

  貔貅冲到兰烛面前,顿时匍下身子,双耳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脊背。百来斤的猛犬臣服地蹲在地上,尾巴摇摆不停,嘴里呜咽,眼神小心翼翼。

  江昱成这才淡淡地说到“貔貅,回来。”

  自始至终,林渡都在在台阶下,撑着伞,脸上,毫无其他的表情。

  江昱成看到的是,兰烛没有一刻的犹豫,挡在他前面,挡在他和他的中间。不—————她的倾向很明显了。

  林渡”阿烛,无妨,我们走了。”“好。”

  “谢谢您。”兰烛转身对江昱成道过谢,未有犹豫,那最后一步台阶,到底是踏下去了。

  她最终,躲入他的伞下,在漫天大雨中,与江昱成渐行渐远。

  貔貅随即冲到大雨中,瓢泼的大雨立刻把他油亮厚实的毛发打湿,它对着远去的人吠叫不止,等人渐行渐远之后,它的吠叫化做仰头的的长嚎叫,最后毫无声响,呆坐在雨里。

  它长久地做坐在那儿,对着兰烛远去的方向。

  许久之后,江昱成才带着伞,走到了静坐在雨里的黑狗旁,安静地说到∶

  “走了,貔貅。”“她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