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儒抬手抚上她的后脑:“他们还在楼上?”

  怀央靠在他肩头点了点头。

  温九儒嗓子轻咽了一下, 跟她道:“你等我一下。”

  说罢,温九儒放开她,起身。

  怀央一把拽住转身要走的他, 眉心微蹙:“你要干什么?”

  “上去跟他们说两句。”温九儒坦言。

  温九儒看她神情担心,想了下宽慰她:“我不动手。”

  怀央楞了下,意识到温九儒误解了她的意思。

  摇头解释:“不是怕他们挨揍, 是他们人多,我怕你打不过。”

  “他们被揍的话是应该的。”怀央想了下又补了句。

  温九儒眼神微顿,轻眯眼,无奈地笑了下。

  她倒是坦诚。

  温九儒握着她的手腕, 把她拉自己的手拿开。

  “只是上去说两句话。”男人语气平和, “我不希望他们再找你。”

  怀央没松口, 还是有些担心,看着他。

  温九儒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保证。”

  三分钟后, 温九儒上楼敲开了苏琴家的门。

  当然,没忍住,“说话”的方式还是残暴了一点。

  谷宇离门近, 他开的门。

  门打开,他连温九儒的脸都没看清, 直接被掐着脖子顶在了墙上。

  客厅里的人一瞬间全都愣住, 站起来就要往这边走。

  温九儒掐着谷宇的右手没松, 左手扬起, 指向众人。

  “谁他妈都别给我动。”

  温九儒很少骂人, 他一向......能动手绝不动口。

  如果什么时候他说了脏话,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温九儒表情淡淡, 手上的动作却不是。

  他薅着谷宇的衣领再次把他往墙上按了按;“我是不是说过, 别他妈再找她。”

  “说......说过......”谷宇在温九儒的手下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还有你们。”温九儒笑了下, 手上的劲儿没减,侧头看下屋子里的其他人。

  谷宇还在温九儒的手下挣扎,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哥,我们高中同学......我们还有高中的情谊,前几年你那么帮我......”

  温九儒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扔在地上。

  冷笑:“不是因为她,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会跟你有什么联系吗?”

  谷宇坐在地上,揉脖子的手顿住。

  他一直以为温九儒这些年对临星的帮助是念在往日的同学情分。

  谷宇刚才的两句话,也让在场的都知道了温九儒是谁。

  怀保国看着客厅中央站着的年轻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年事已高,又管着个公司,实在拉不下脸面在这个时候求温九儒什么。

  温九儒看着他们,半勾着唇,眼里却没有什么笑:“她耳朵的事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自己倒是找上来了。”

  怀央左耳后的疤是两个月前跟这些人发生争执被划的。

  他起先不知道,以为是怀央自己在家发生的意外。

  知道实情,是在几天前。

  苏琴眼睛红着,怀央终究是她的女儿。

  她上前半步,看着温九儒,吞吞吐吐:“央央她到底是我的孩子......”

  温九儒看她一眼,打断:“你还知道?”

  地上的谷宇眼看温九儒确实不给面子,又变了副嘴脸:“我可以告你!”

  “你觉得你能告得赢我吗?”温九儒淡淡瞥他一下,接着再看向面前的这些人,“她以后跟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关系,再有事找她先经过华泱的律师吧。”

  说罢,温九儒再没留恋,转身往玄关处走。

  从楼上下楼,站在门洞口,温九儒给周毅打了个电话。

  这几年华温扶贫式的跟临星合作过几次,也投了些钱进去。

  温九儒本是想着家里生意做好了,她总能好过一点。

  但事与愿违。

  这个家无论好坏,她好像总是占不到半分好处。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走向她。

  电话里温九儒吩咐周毅把先前投在临星的钱全部撤出来。

  这无疑是加速了临星破产的步伐。

  但这都没关系,要不是他的帮忙,苟延残喘的临星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现在只是让一切回到正轨而已。

  挂电话前,温九儒又叮嘱周毅,临星破产后,旗下的员工经过审核后可以到华温相应部门任职。

  他和怀家的矛盾,没必要让混口饭吃的普通人去背这个黑锅。

  一切都交代好,温九儒才收了手机走出小区。

  “在干什么?”温九儒走到怀央身侧问她。

  怀央正点着自己帆布鞋的前沿想事情,闻声抬头。

  她先是打眼扫了一下温九儒身上,确定他没有受伤。

  接着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多虑了。

  毕竟谷宇那个身板就是长四只手估计也打不过温九儒。

  怀央正陷在谷宇长四支手的变态想法里,冷不丁又被男人喊了一声。

  “抱你还是背你?”温九儒问她。

  怀央一时没反应过来,很迷蒙地看着身旁的人。

  男人站在她的身侧,背对月亮,头顶是皎白月色。

  怀央恍惚间,莫名其妙地有些想把他和神父联系在一起。

  白衬衣和月光。

  温九儒不知道她此时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侧身,在她旁边半蹲下来。

  “上来。”他说。

  怀央一愣,推拒:“我走过去就行。”

  温九儒回头笑:“你走过去崴得更厉害,我们就可以不用回家直接去医院了。”

  怀央想了下,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

  温九儒两手揽在怀央膝弯,把她从地上掂起来。

  隔着薄薄的衬衣和怀央胸前的短袖布料,仍然能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

  从巷子走出去,右拐,走到大路上。

  也不能算是大路,只是比刚刚的巷子宽一些,多些车子,以及多了些路灯。

  温九儒背着她走在路旁的人行道上。

  行人不多,偶有路过的会看他们一眼。

  两人这身高腿长的,是不看脸,都会让人侧目的程度。

  怀央把下巴埋在温九儒的侧颈,歪着头,看向路中间偶有穿过的汽车。

  两人都不是那种爱闲聊的人,但只是这样静静地走着,怀央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自在。

  头顶是绿荫,脚下有路灯透过树枝投下来的斑驳。

  “胳膊上是怎么回事?”温九儒问她。

  “谷宇把桌子掀了,东西掉了一地,暖水壶被砸了,手被溅起来的玻璃片划了两道。”

  “不疼。”怀央强调。

  怀央说话间带出的热气喷在温九儒的脖颈,她自己没察觉,温九儒却觉得心里被挠得不行。

  他勾着怀央的腿弯,把人往背上再次掂了掂,想着得快点把她放下来。

  两条路走了七八分钟,终于走到车前。

  温九儒开的还是那辆常开的suv。

  他开了副驾驶的门,把人放进去。

  接着,转身去了路旁的药店买药。

  药店收银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姐姐。

  是个看面相就知道有些泼辣的人。

  刚温九儒背着怀央从店前走过的时候她看到了。

  此时调侃:“小伙子,给女朋友买药啊。”

  温九儒侧眼透过药店的玻璃门,看了眼外面七八米远处的车,以及敞着车门坐在副驾的人。

  她正弯腰检查自己的脚踝,长发从耳后散下来,挡住了她半张脸。

  温九儒回过头,淡笑着纠正:“是我太太。”

  -

  怀央脚扭得不重,喷了药已经看不出肿,就是多走两步,还会疼。

  因为这脚的原因,她第二天没去学校,在家呆了一天,照例是呆在书房。

  下午温九儒给她打电话,说晚上有应酬,要九点多十点才能回家。

  怀央自己吃了饭,又去书房看了会儿书。

  九点多下来抱项羽去浴室洗澡。

  虽说小区就有个很大的宠物店,从美容美发到洗澡剪指甲,各种服务一应俱全,但怀央得空还是喜欢自己给它洗。

  她很喜欢这种跟动物亲近的感觉。

  宠物和人不一样。

  宠物是你只要对它好,它一定会终身认你是它唯一主人的生物。

  半个小时洗完,又帮它吹了毛。

  项羽从浴室窜出来,到主卧落地窗前铺着的白地毯上挠来挠去。

  好像说狗不喜欢自己身上沐浴乳的味道,所以洗完澡总会在沙发、床或者地毯上磨指甲。

  项羽也不例外,每次给它洗完,它总要在各种东西上扒来扒去。

  怀央走过去抓它,它又从地毯跳到旁边的灰色沙发上。

  怀央无奈,叉着腰站在它面前,看它跳来跳去。

  卧室里没开灯,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照进房间,散落在白色的地毯,灰色的沙发以及身后铺了米色被子的大床上。

  然后,怀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没再管身后的项羽,她转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床。

  从枕头到被子,再到床单,无一例外的淡米色。

  她嗓子咽了咽,往前几步,绕过床尾去开衣柜的门。

  最上层,放了两三套换洗的床上用品,也都是米色。

  怀央握着衣柜门的手微颤。

  几秒后,她压上柜门,扭回来,第一次很认真地打量这个屋子。

  除了落地窗前的白色地毯和淡灰色单人沙发,床上米色的床单被罩外,床尾的桌子上甚至还放了安眠香薰。

  那个香薰来的时候就有,有时晚上她忘了开,第二天早上醒来,也会发现是开着的。

  现在想来,可能是温九儒。

  怀央靠在身后的衣柜上,垂着头想。

  难怪她从来没有在明河公馆认过床。

  可能是缺乏安全感,她认床一直认得很厉害,夏琳以前经常吐槽她,说她认床这臭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命里带的。

  难为死人,每次去夏琳家都要翻到半夜睡不着,麻烦夏琳起来给她换床单被罩。

  非要换成她常用的米白色,她才能勉强睡得安稳。

  因为这个事儿,夏琳一直说她有公主病。

  环境熟悉,她才会入睡快。

  但在明河公馆,几乎是在来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睡得很好。

  这间主卧的装潢和她在宾大的那间屋子以及自己那套老公寓的卧室,用了形似的家具和摆设方式。

  甚至无论经过多少次换洗,所有的床上用品也一直维持着温暖的米白色。

  怀央倚着身后的衣柜,轻吐了一口气,又想起最早来的那天,换睡衣,衣帽间的睡衣准备了好多套,藕粉、冷白、淡蓝每个颜色都有一套。

  而独独米白,有三套。

  她很喜欢这个颜色,当时还欣喜,觉得准备睡衣的人和她的喜好好像相同。

  这些小事实在太微不足道,以至于怀央从来没有意识到,温九儒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安排好了她生活的每个细节。

  楼下响起开门声,怀央从回忆的思绪里把自己扯出来,推门下去。

  下到一楼,看到被周毅架着送回来的温九儒。

  怀央走过去撑住温九儒的腰,把他从周毅手里接过来。

  男人身上有些酒气,不至于不省人事,但脚下略微发虚。

  他无意识地搂住怀央的腰,头抵在她的肩窝。

  怀央皱眉问周毅:“怎么回事?”

  周毅解释:“老板喝得有点多,晚上一起应酬的几个人轮番灌他。”

  “不能不喝吗?”怀央问。

  周毅叹了口气:“他五六年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别人都只看到华泱光鲜的一面,从来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这种事情免不了。”

  怀央扶着温九儒,又突然想到:“他吃饭习惯特别不好,每次晚上从公司回来才吃饭,很多时候都八九点了,你们加班都不吃饭吗?”

  周毅闻言一愣,反应过来,解释:“是你过来之后,老板才不在公司吃晚饭的。”

  “什么?”

  周毅帮着怀央把温九儒放在沙发上:“好像是为了回来陪你吃。”

  怀央看过去,没明白什么意思。

  “老板说如果他回来你吃过了,他就自己吃,没有的话,他就正好和你一起。”周毅看着她,“他不想让你一个人吃饭。”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