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家出来，街上已点起烛灯，影子摇曳，熙攘的烟火气。
有人在等她。
……
凌不疑的脸在光影中分为明暗两半，垂着眸子看她，纠纠缠缠。
影子勾勒两人身形，交织。
“昭昭，我来带你回家。”
灯火明灭，人群攘攘，他如是说。
何昭君跟在凌不疑身后，两个人静静走着。
就像是一条没尽头的路。
她看着凌不疑的背影，他总是着一身玄衣，在夜里更显浓重。
可就是这一抹身影，带着她走出黑暗。
脚步顿住，何昭君在原地看着他。
似乎察觉她的动作，凌不疑缓缓回头，对上何昭君的眼神，眸子微动。
像是期待什么似的。
“十一郎，”她柔了声线，认认真真地唤他，“霍比凌更好听，你觉得呢?”
话出口，刹那间，凌不疑目光阴鸷，突露杀意。
气势压下来，她仍然不动，乖乖看着他。
凌不疑勾过她腰身，藏入一旁的小巷子。
二人四目相对。
“……昭昭你说什么?”
他克制着嗓音中的阴狠，有些病态地看着她，一只手不知不觉间抚上她脆弱的脖颈。
好像下一秒，就会狠狠扼住她。
仿佛察觉不到此刻的危机，何昭君蓦然笑出来，恍若春日朝花。
“十一郎，我说，我喜欢你。”
……
脖颈处游移的手落下又举起，不过是抬着她的下巴，目光肆意打量，眼中阴霾未消，唇角却勾起凉薄弧度，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
带着疯狂的掠夺和占有。
被他的气息笼罩，何昭君觉得无比心安。
在他几近兽性的攻占中，她咬破他的唇。
凌不疑松开她，审视良久，缓抬起一只手抹去她唇上血珠。
“昭昭，我也喜欢你。”
什么杀气，什么阴鸷，都没了。
他的一切涣然溃散，只因为她的一句话。
……
她叫他十一郎，说她喜欢他。
她还说霍比凌好听。
凌不疑的眼眸弯起，说不清道不明情绪。
他的秘密要被发现了吗?
事关满门生死的秘密，除了他，知道的人都死了。
他的昭昭，可真聪明啊。
他才舍不得对她下手。
他要拉着她一起，沉沦坠落。
＊
从巷子出来，两个人又恢复原先无恙的样子。
只不过，凌不疑牵着她的手。
夜色里，男子的身形高大，更衬得旁边女娘娇小。
一直到何府门口，凌不疑才松开手。
“昭昭，明天见。”
“明天见，十一郎。”
何昭君挥手告别，转过头的面容带着笑意。
她赌对了。
凌不疑的“明天见”意味着，他不会把自己视为威胁，相反……是一体的。
何昭君想，他帮助自己报了仇，自己也该表现诚意才对。
＊
一回到院子里，何昭君惊讶的发现，五兄在等她。
“五兄?”看書喇
“妹妹，你是和谁回来的?”
五郎直截了当的问。
何昭君哑然。
“是凌不疑对不对。”
“是。”
五郎似乎叹了口气，“你和楼垚说退婚的事情了?”
“是。”
“你喜欢凌不疑?”
“是。”
“凌不疑喜欢你?”
“是。”
“你们会定亲?”
“是。”
“……你是猪吗?”
“是。”
何昭君复读机。
“嗯???!”眼眸瞪大。
怎么还带骂人的?!
五郎一下子笑出来，他妹妹还是这么傻。
“五兄你不是一直想撮合我俩么，应该高兴才对。”何昭君发现她真的不明白五兄的心思。
五郎欲言又止，“以前我不都是开玩笑吗，谁想到你们真的……”
何昭君:“……”
合着以前那么情感充沛的话都是假的?
她五兄可真行。
“五兄，你不要脸，你骗人，真是伤害我的感情。”
五郎停顿好大一会，慢吞吞开口:“……那天晚上，你们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前言不搭后语，何昭君开始不理解，然后受了刺激似的瞪大眼睛，虎视眈眈看着五郎。
“五兄你…你怎么……”
那天她和凌不疑手刃雍王父子，被五兄看见啦?!!
那他怎么这么淡定，还不“告发”她。
“五兄，你，我……”
这下轮到何昭君磕巴，拜托五兄千万不要被她吓到啊，不要以为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这下妹妹你知道，你也挺伤害我的感情了吧?”五郎有理有据的反问，满意地看着何昭君多变的神色。
“不过你们一个杀人一个放风，还真配啊。”
五郎真挚地说。
何昭君:“……”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五兄脑子是真的不清醒吧。
“妹妹，我本来担心你杀掉肖世子回来后会被秋后算账……没想到，凌不疑还挺靠谱的。”
五郎慢慢道。
鬼知道那天晚上看见自己妹妹用匕首利落划开肖世子喉咙有多惊讶震惊。
更别说后来凌不疑还解决了雍王。
他们二人倒是畅快了，苦了他这个第三人。
回去的路上五郎一直在想方设法为她开脱，甚至还打算，如果瞒不住，他会站出来承认，肖世子是他杀的。
虽然肖世子是罪犯，可不经陛下授意就擅自行动，是要被罚的。
他宁愿被罚的是自己，也不能是何昭君。
况且出去的时候，他答应了一定要护好妹妹安危，某种意义上，何昭君的安全比他还重要。
不过还好，没等他想出自己会受什么惩罚时，宫中就传来了消息，传的是凌不疑一人手刃雍王父子。
刚开始五郎还不信，战战兢兢过了这些天，他才再度活跃起来。
凌不疑真是强，就连做出这种事都没有人追究，当然，主要也因为凌不疑是文帝最看重的人。
从这天起，五郎成了凌不疑的无脑追捧者，他这辈子奋斗的目标有了。
五郎又打了个哈哈，这才从何昭君院子里离开，他没去问她为什么要杀肖世子，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问题，何昭君更不会告诉他。
既然如此，他只要护好她就够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