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雨。

  整个天空的温度都湿淋淋的。

  幼稚园里玩乐的器材上面还蓄着积水。

  孩子们因为没有办法娱乐而有些伤心。

  涉谷雪尧在得到园长许可之后,带着孩子们去幼稚园后面不远处的小河边玩沙子。

  潮湿的沙子摸起来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还带着雨水的咸腥味道,也很容易塑形。

  孩子们很开心。

  涉谷雪尧就坐在旁边看着那一张张天真烂漫的笑容,沐浴着有些冰凉的阳光,心情难得的跟着放松了起来。

  很多孩子们会捧着自己捏出来的沙人过来给她看。

  然后用稚气的声音抚平她的情绪。

  “涉谷老师~看这个是大桥捏的你喔!”

  涉谷雪尧笑着说:“很可爱啊,可以送给我吗?”

  “呐~老师一定要好好保管喔!”

  涉谷雪尧点头说:“好~”

  虽然不知道沙子要怎么保存。

  但还是不能让孩子们失望啊。

  如果那家伙在的话,一定又会嘟囔自己不要瞎许诺别人什么事情了吧。

  涉谷雪尧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无奈的笑意,还是在大友芟秋的提醒下收了收表情。

  “怎了?大友桑?”

  “老师,那家伙怎么不来找你了?”大友芟秋问。

  涉谷雪尧怔住了:“嗯?你在说谁啊?”

  “那家伙收了我500日元的委托费用,但是却消失不见了呢,真过分!”大友芟秋握着小胖拳,闷闷不乐的坐在涉谷雪尧旁边吐槽。

  涉谷雪尧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安室透,她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大友芟秋的脑袋:“你委托他做什么呀?”

  “唔,就是……就是……”大友芟秋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见他不太愿意说。

  涉谷雪尧笑道:“怎么了?你跟老师之间也有小秘密了吗?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怎么去帮你把委托费用追回呀?”

  大友芟秋吐吐舌头:“就是之前我让他帮我调查一下目黑老师嘛。”

  嗯?

  调查目黑前辈?

  涉谷雪尧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安室透的笔记本电脑里看到的那个文件夹。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目黑千叶的照片。

  那个时候,她以为安室透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才对目黑前辈做那样的事情。

  但仔细想想,那个时候安室透似乎是奔着要杀掉目黑前辈而去的。

  她以为那家伙死性不改没救了。

  安室透在松木太太面前演出来的那种平易近人又热心善良的样子,谁知道对她的所谓感情又有几分真呢?

  她想要的不是短暂的生理需求。

  而是长长久久,像爸爸妈妈那样携手通行的爱情。

  在此之前。

  涉谷雪尧一直这样认为的。

  在和安室透相处的那一个月里。

  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那个家伙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得手而已所以才会这么愤愤不平,你只不过是他人生当中出现女性数量百分比里的一个而已。

  但是……

  她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被自己推翻的呢?

  涉谷雪尧也不知道。

  因为很多事情的发展似乎都和她预料的不太一样了。

  其中,就是安室透走的那么干干脆脆。

  他把平静的人生还给了她。

  涉谷雪尧叹了口气,心里的空洞感让她的笑容也变得牵强,她揉了一把大友芟秋的脑袋:“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去‘调查’目黑老师呢?”

  大友芟秋也不跟她隐瞒,老老实实回答:“就是之前……我看到他和一些很奇怪的人在说话,还好多次都提到了涉谷老师你的名字。”

  “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呢?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涉谷雪尧问。

  “染着很奇怪的发色、身上也有很难看的图案、身上还有很难闻的味道……”大友芟秋说。

  涉谷雪尧思索了一下,猜到大友芟秋说的大概率可能是什么社会上的小混混吧。

  难看的图案是刺青。

  难闻的味道是烟酒的味道。

  涉谷雪尧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去目黑千叶家附近的时候,他居住的环境确实不是很好,看起来就不像是有定期清理工打扫的地方。

  但是目黑前辈在幼稚园里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那种很缺钱的形象。

  衣着、配饰、连戴的手表都很昂贵。

  虽然手表之后没有再见他戴过。

  涉谷雪尧引导性的问了一句:“目黑老师跟那些人关系看起来很好吗?”

  “嗯,看起来很熟络喔。他们还坐在一起喝酒呢,就在很常见的那种地摊上。反正我真的很不喜欢他,如果那个人和他非要选一个的话,我觉得还是那个人更好一点,虽然他卷走了我五百日币……”大友芟秋有些委屈。

  “那……他们在提到我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呢?”涉谷雪尧心跳微微浮动,有些紧张。

  大友芟秋摇头晃脑的学着目黑千叶的样子说道:“她啊,无父无母,很好掌控。我绝对能把她拿下!看起来应该是个雏,保证乖乖的不会捣乱。涉谷老师~什么叫雏啊?涉谷老师?涉谷老师?你很冷吗?”

  大友芟秋并不明白。

  为什么在他说完这件事之后,脸色煞白肩膀发抖,半天说不出来话。

  *

  目黑千叶也不知道怎么了。

  之前虽然涉谷雪尧一直都在拒绝自己的告白,但至少明面上还是会跟自己笑一笑闲聊几句,不至于让他太难看。

  但带着小孩子们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不管他说什么,涉谷雪尧都没有一个字的回应。

  旁边的男老师还觉得很奇怪:“涉谷怎么了?怎么对你这个态度啊?”

  目黑千叶无所谓的笑笑:“可能是太累了吧,毕竟带着这么多的小孩子出去,很耗费精力的。”

  说完,他低下头来,把谦和的笑容隐藏在森柏荧幕光泽之中。

  *

  下班的时候,大友芟秋的奶奶给涉谷雪尧打了一通电话,说是爷爷的腿脚崴了不太好在医院接骨,下午可能要晚一点去幼稚园接孩子。

  涉谷雪尧看了一眼时间,也很想去大友芟秋家里看看,她说:“这样吧,您也别来了,在家里好好照顾爷爷。我下班的时候把大友芟秋送回去。”

  “没关系,反正我下班也没什么事。”

  涉谷雪尧挂断了电话,开始给自己以前大学的同学打电话。

  涉谷雪尧终于知道了。

  为什么目黑千叶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那么激进。

  从一开始,她就不太喜欢这种强硬性似乎一定要让自己和他交往几天试试的感觉。

  和以前的同学聊完之后,涉谷雪尧才了解到目黑千叶从总部被调过来的原因。

  ——“喔,他啊。他在我们这儿名声已经烂大街啦,因为借了高利贷很多钱,被骚扰的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总部的领导把他派到了你们那里。”

  涉谷雪尧一点都不意外。

  目黑千叶在刚来到的时候,遭遇了所谓路过劫匪的袭击,导致住院一段时间。

  之后完全没有见他去派出所里关注这件事、关注自己被掠夺的钱财。

  至于那个昂贵的手表,他所讲述的是自己不想戴觉得碍事。

  但是上次去吃烧烤的时候,涉谷雪尧明明见到他戴着。

  也就是说,他在遭遇了“抢劫”的时候,手腕上还戴着那只昂贵的手表。

  劫匪如果是为了钱而来。

  怎么可能会不把手表夺走呢?

  目黑千叶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说谎了。

  所以安室透……

  涉谷雪尧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

  以安室透的水准,知道这些事情一点都不难,所以他那天去袭击目黑千叶……

  ——“反正啊,涉谷你啊,离那个家伙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大学的时候形象不是很好来着,之前不知道去哪儿做了整形手术变帅回来就开始乱搞,还非说自己只是减肥成功了。你这么单纯,可别跟他混在一起啊。”

  涉谷雪尧一边听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拉着大友芟秋往前走。

  大友芟秋看起来很开心。

  能被自己喜欢的老师送回家,这种感觉不亚于之前涉谷雪尧陪他去幼稚园了。

  涉谷雪尧到了大友家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略浓郁的石膏味道。

  大友的爷爷拄着拐杖坐在床上,想站起来跟涉谷雪尧打招呼的时候,被涉谷雪尧拉住。

  “真是感谢您老师,您和您的男朋友对我家都诸多照顾,我们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好了。”大友奶奶端着一杯热茶递给涉谷雪尧。

  涉谷雪尧看了一眼之前被砸的七零八落的家具,全部都焕然一新的呈现在这个家里,连上次来的时候因为年代久远而老化破裂的玻璃窗都换成了新的。

  那天在雨夜里。

  涉谷雪尧在得知他处理了表舅、打伤了目黑千叶的时候,只有寒心。

  但在知道是他找了黑(hei)社会的人去砸大友芟秋家里的时候,就没有控制自己的愤怒。

  他明明知道大友芟秋一家人生活的有多么不容易。

  为什么还要砸坏他们唯一栖息的场所?

  涉谷雪尧看着修整的窗戢:“修的很好呢,一点风都漏不进来了。”

  这本来是她为了打破尴尬气氛,随口问的一句话。

  结果大友奶奶的一句话,让她目瞪在地。

  “是啊,安室先生很厉害呢,这是他上周来帮忙修理的。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年轻有这么好的木工技术,还很热心的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把家里被砸坏的家具换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