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支开窗子，冷冽的北风夹着湿气灌入，冰冷而新鲜。她把插了梅花的广口大肚瓶抱上窗台，闷了一整晚的屋子顿时多了几分生气。
陆念芙瞧着满意，夸道：“不错。”
青苗却紧着给她披上一件狐裘：“王妃，这窗子开一会儿通通气便罢，开久了可不成。”
“哪有那么严重，不还有地龙吗？”
“您现在可受不得一点儿风。”
“那我先去用膳，待回来再关窗。”
青苗哎了一声，扶着她往膳厅走，红芍赶紧跟上。
待她喝下一碗梗米粥，一笼水晶饺，两个灌汤包后，崔婶又送来一碗蒸酥酪。陆念芙摸了摸肚子，拿起调羹。
红芍瞧着担心，大着胆子劝道：“王妃，再吃该撑了，不然等会儿再吃？”
“不会，主要是孩子嘴馋。”陆念芙毫不犹豫地甩锅给肚子里的孩子，舀一勺进嘴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崔婶笑道：“你小姑娘家家懂什么，王妃这个阶段，就得多吃。不过等七个月后，就不能大补了，不然胎儿太大不好生。王妃，外头虽冷，适当的还是要走两圈，这样于生产有利。”
陆念芙早想去外头走走了，闻言立刻道：“那一会儿我去花园逛逛。”
红芍道：“王妃还是在廊檐下走吧，花园的路面有点滑。”
这些日子的雪下下停停，就没个彻底晴朗的时候，这会子屋顶还积着厚厚一层雪呢，便是下人再勤快，那花园也去不得。
陆念芙叹了口气，廊檐就廊檐吧，总比一直困在屋子里来得强。
“说来，今儿国子监是不是放假了。”
“对，上午听训，下午散学，王妃可是要派人去接小少爷？”
“这是自然，你安排人提前把夫人也接来吧，在府上一块儿过个年。”去年除夕她去了皇宫，想来以后的除夕也多要在宫里过，也只能趁着今年跟小飞团圆了。至于李氏，只要她不作妖，给点体面也无妨。不管咋说，她是小飞的亲娘。
青苗自去安排。
不多会儿，青芽又来上工，陆念芙看着身边四个丫环，觉得挑新丫环的日子还可以再往后头缓缓。
陆飞要下午才到，冯心瑶却是上午就来了。换下凌烟阁满是风尘味儿的装束，着一件普通缃色夹袄的她清新可人，瞧着又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
她亲昵地挽住陆念芙的胳膊：“陆姐姐，你怎么不回屋啊，外头风大，可别着凉了。”
陆念芙有些晃神，她有多久没听到冯心瑶这般轻快地唤她陆姐姐了。
“心瑶，你今儿好似很高兴啊。”
“过年了嘛，走走走，咱们回屋说。”冯心瑶迫不及待地要跟她分享胜利的喜悦。
难道是大仇得报？不应该啊，司徒绝若是出事，她哪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一柱香的功夫后，陆念芙惊得打碎了手中的茶杯：“你确定？司徒绝真的？”
唔，前世的司徒绝可没有这毛病。
冯心瑶哼哼道：“要不我能这么高兴？陆姐姐，只要一想到他变成一个小太监，又要想方设法隐藏这个秘密，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我就特别解气。”
陆念芙也觉得特别解气。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冯心瑶：“他这病不会跟你有关吧？你冲他下手了？”br>
冯心瑶摆摆手：“我哪有那本事，不过他得罪的人那么多，被下了暗手也不足为奇。”
就是可惜了，她从鬼医那高价买来的蛊还没派上用场呢。
陆念芙拉着她的手：“心瑶，既然大仇已报，不如我送你回去跟家人团聚吧。”
“那哪成？阶段性胜利而已。”她最终的目标还是司徒绝的命，只不过，在这之前，想看他被折磨一番罢了。
“心瑶，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仇人，你做的已经够了。剩下的交给陆姐姐就好。”
“陆姐姐跟他也有仇？”
“那仇可大了去了，总之，你乖乖回家跟家人团聚。”大姑娘家家的，成天混在青楼里多不像话，冯大人和冯夫人在天有灵，定然不想宝贝女儿过现在的日子。
若能被轻易说服，冯心瑶就不会上京了。
她果断摇头：“这个，咱们年后再说。”
“心瑶，你听我说，你......”
敲门声适时打断了她的话，青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妃，季太医来了。”
季靳隔几天便来给她请平安脉，陆念芙正想叫他再等等，冯心瑶哪能错过这机会，赶紧道：“季太医啊，那我先去避避。”
“避什么？他又不认识你。”
冯心瑶苦了脸：“怎么不认识，前几日他还逛凌烟阁呢。”
陆念芙：“......”
以前只听说欧阳文流连烟花之所，不想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季靳居然也会去。
那和他们私交甚笃的司徒晏呢？
陆念芙没忍住磨了磨牙。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冯心瑶已经走到了门边：“快请太医进来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