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瞠目结舌下，沈家大伯帮着把满满当当一桶乌鱼抬回家。
沈家大嫂也帮着提着渔网里的甲鱼。
沈季贤两手往身后一背，昂首挺胸地跟在后面。
那得意劲，骄傲的尾巴都翘上天了。
里正家的大儿媳段秀兰手里提着一只母鸡站在门口。
她毫不掩饰那不情不愿的表情，嘟囔着道，“爹，他们家捞那么多值钱玩意，这母鸡还送不送？”
里正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回头瞪了大儿媳妇一眼。
“送，必须送，沈家百年得一闺女，老金贵了！”
段秀兰强忍住骂娘的冲动，暗道，咋不见你把自己家的孙女看得金贵了？
说着一把抢过儿媳手里的母鸡，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沈家三房走去。
篱笆院里，沈家大伯看着倒出来的一大盆乌鱼。
沈二娃和三娃在一边数有多少条乌鱼。
“十八，十九，二十，大伯，有二十条呢！”沈二娃说道。
“不，有二十一条，大乌鱼肚子下面还有一条小的。”老三奶声奶气道。
“咦！真的呢，三娃真细心。”大伯娘抚摸着老三的头夸奖道。
沈大娃不吭声，他把甲鱼从渔网里拿了出来。
又数了数，抬头看着沈大伯，“大伯，有十个甲鱼，不知道能卖个什么价？”
沈季贤：“……？”
和谁商量呢？我才是你爹！
沈大伯略一思忖，点头道，“还是大侄儿云风有算计，留两条甲鱼给你娘亲炖汤，拿八个甲鱼去镇上卖。”
沈季贤急眼了，“卖什么卖？都炖给素娘吃。”
沈大伯给他一巴掌呼到后脑勺，“你个书呆子知道个屁！一个甲鱼能卖二三两银子了，得买多少母鸡和肉了？”
沈云风低头装什么都没看见。
大伯揍得好，该，这书呆子爹连米卖多少文一斗都不知道。
家里的生计都靠母亲和他，有几亩田家里都佃出去了，每年佃户交给他们一些粮，都不够吃的。
娘亲做驱蚊香囊卖，他捞点鱼，偶尔也上山去打猎。
年纪太小，也只能逮一些野鸡野兔。
山的最深处也不敢去，二伯就是被山里的野兽追出来摔伤了腿，现在还走路不利索。
“还要给我们宝贝闺女添些棉衣和棉絮。”大伯娘补充道。
沈季贤摸了摸被大哥拍疼了的后脑勺，脸上笑开了花。br>
仿佛刚才那一巴掌落在了院子里的大黄狗身上。
“真的能卖那么多银子？那好，让素娘天天只吃一种也腻人，卖，明天去镇上卖。”
沈大伯转而对自家媳妇说，“去把家里最深的那个大盆拿过来，盆浅了甲鱼要往外面跑。”
“大嫂拿两条乌鱼回去给大孙子炖汤喝。”
沈云风拿起手边的脸盆就逮了两条大的。
沈大伯一把抢过盆子又倒了回去，“乌鱼都留着给素娘补身体，谁也不准动，明天让你大堂兄上山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先逮几只野鸡来和甲鱼一起炖。”
“沈家大伯，老朽家养了几只鸡，这不，我捉了一个肥的，炖给素娘先吃着。”里正手里提着大母鸡，笑呵呵地走进了院里。
“里正叔！这……，这……多不好意思。”沈季贤嘴里说着客气话，手却实诚地接过里正手里的大鸡母。
“云墨，云星，你俩去烧火，云风去杀鸡炖锅里。”沈季贤转身就把母鸡塞进大儿子手里。
沈云风向里正爷爷道了声谢，拿着母鸡熟练地拔了颈部的毛。
沈二娃熟练地拿了一个碗过来接在鸡脑壳下面。
又伸手帮着把母鸡的双脚捏住。
沈云风手起刀落，再把鸡脑壳朝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里正都看呆了。
沈季贤讪讪地笑道，“这小子每年都要杀几只野鸡。”
沈云风：“……。”
我也愿意爹来杀，可爹你敢吗？？？
“里正叔有心了，您老的恩情我沈家记下了，往后您老有事尽管吩咐。”沈大伯说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书呆子弟弟。
沈季贤很有眼力劲地拿起盆子去逮乌鱼，“里正叔拿两条乌鱼回去下酒。”
里正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都留着给素娘补身子。”
说着逃也似的往外面跑。
沈大伯看里正叔诚心推拒，也不再客气，连声道谢过了，又把里正送到了院门口才回来。
等他一回头，见沈季贤一脸的泥巴，一条乌鱼也没捉到小盆里。
他气得胡须直抖，磨着后槽牙道，“若不是素娘刚生了闺女，怕吵着她，我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沈季贤哭丧着脸，后脑勺现在还疼呢！
“你都三十的人了，还没云风会干活，快去洗了帮着娃做事去。”说着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大伯娘也正好拿来了大木盆。
“让他自己去干，都是你惯的，都几十岁了做事都不利落。”说着拉起自己婆娘的手就。
“三弟秀气，他只会读书，你和他置什么气？”大伯娘解释道。
沈家这一房父母去得早，沈季贤是被大哥大嫂拉扯大的。
尤其大嫂把他当儿子带，什么都依着他。
他在几弟兄中，又是最俊秀的一个，脾气又好，大嫂都快把他当闺女了。
当年举全家之力送他出去进考，什么都没考回来不说，还带回来一个谪仙般的媳妇。
家里穷，聘礼都给不起，他能捡个媳妇回来，当然是大好事。
就这样，沈老三也算是成了一个家。
两口子别的不行，那感情好得不要不要的。
生娃也是可以的，每隔三年又生一个。
可把沈大伯愁的。
屋里，素娘喝了催奶药后，只觉得胸口胀痛。
宝贝闺女还没醒！怎么办？
“素娘，你坐好，我抱闺女给你，她还没吃第一口奶，别饿着她了。”
沈季贤扶着素娘缓缓坐了起来。
沈季贤小心翼翼地抱起闺女，把她放到媳妇手里。
“闺女，快，吃一口。”素娘把奶头靠近闺女嘴边。
咦，什么声音？好吵哦！
沈云酥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使劲地睁眼，可眼睛却好似被眼屎糊住了。
素娘用力挤压，“呲”的一声，奶水喷涌而出，呲了闺女一脸。
屋里顿时奶香四溢。
“谁？谁拿牛奶喷我？”沈云酥一个激灵瞪大了眼，张嘴说不出话。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