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惊雷,震得不二脑门一阵发懵。

  幸村幽深的一双眸似海如渊,兜头一股可怖的气息森然笼罩,俘获、掠夺,威势昭昭,令他呼吸困难起来。

  不二下意识后退,惊悸地盯着压迫来源。

  正经起来的幸村气势格外迫人,存在感骤然放大,空气凝重,俊美无暇的容颜泛着一股冰冷,控物主一样登时杀退所有色彩,强制霸道地占据他的全部,恍如一瞬操纵了天地元素,不二孤独地直面神祗,神思稀薄,心头惊惶,脸腮却禁不住顿然潮红。

  但很快,幸村注意到了,一惊,收回不自觉溢散出的气势,不安地道:“我一直……”

  不二抿紧嘴巴,倔强地不让自己再输一筹,脚也默默跟着动了动,在幸村皱眉停顿的空当默默扎回原地,身姿修长笔直,君子玉无双,一双冰蓝晶瞳变得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就那样冷静地看着幸村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急速而生硬地转换语气。

  “有太多事我无从说起。”幸村揪了揪头发,苦恼地道,“甚至有许多都是陈年旧账,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地清楚的。与其我泛泛而谈,给你一种敷衍的错觉,我选择去做。”

  “呐,周助,我最重要的人是你,我最重视的事是有关于你的事,其余真的不重要。”

  “继承家业什么的,我志不在此,所以一直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会很快过去。”目光对上不二显得冷清的眸,映入其中自己的面庞清晰可见,在不二神情寡淡的眉间,他悟了,不由艰涩地道:“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上心!”幸村迷茫地睁大眼,什么镇定都喂了狗。“我又一次伤害到你了对不对?可是我不知道啊!”眼前突闪过不二偶尔失落的眼神,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当他细问时又会好看地笑起来掩饰过去。

  这是他喜欢的人,他对他不存在隐瞒,于是以己度人,自以为是地认为不二也如此。

  就像他对不二也有心存疑问的瞬间,但那是不二自己的事,他有分辨能力和处事能力,足以支撑他得体应对漂亮周旋着将生活经营的风生水起,他默然旁观并非不闻不问,只是信任。

  他同样没有忽略不二不寻常的情绪波动,只是选择了不干涉。他屡次郑重地出言提醒不二——有话别闷着,他有问必答,绝无欺瞒,当时不二蓝眸湛清得不可思议,他便松口气以为他听进去了。

  也因此,不二这些奇怪的反应他没有追根究底,一心觉得不重要,但他忘了不二性子敏感又含蓄。

  一向深谋虑远的神之子抓狂了。

  脑海充斥无尽懊恼和挫败,一幕幕过往席卷而来,到了,他霍然明白哪里不对了。

  周助失落,不甘心尚在其次,担心才是重点,本末倒置的是他。

  周助不问是有心无力,在自己不注意的角落,他有多纠结自己压根没有意识到。

  幸村有些狼狈地避开了不二的视线。

Top

  不二吃痛挣扎。幸村箍住他手腕的力道却越来越大。最终踉跄着还是扑进了幸村怀里,鼻子磕上肩膀,酸痛得要命,眼泪差点飚出来,不二忍了忍逼回眼泪,甩手一巴掌朝幸村扇过去,期待他能清醒清醒,因为幸村的眼神太恐怖了,眼底犹有猩红若隐若现,如同陷进什么可怕的臆测里似混乱似疯狂。

  但是巴掌声迟迟没响起,幸村的身手出乎意料。在不二被扔出去时,他自嘲地道,连武力值都不真实啊这个人。

  迹部曾说过不信幸村打得过桦地。不二是赞同的。毕竟桦地受过专业训练,据说枪林弹雨都夷然无惧。在迹部家的时候不二曾和他对练过,全力施为都挺不住五招,过后全身酸痛,凄凄惨惨。但是他和景吾都被骗了。不二崩溃地想。这份力量和警戒心丝毫不差桦地啊……条件反射脱去伪装的糖衣,露出真相。幸村闯关地狱模式荣耀归来的身手一招暴露,不二所有的争锋和反抗一瞬消失。

  屋漏偏逢连夜雨,岌岌可危的关系再逢危机,隔阂加深,眼中悲哀难以名状。不二深深凝视幸村,放弃徒然自救,等待那个惨痛的结局。

  足音慌乱,手臂有力,慢动作一般在眼前放大,砰地一声炸响静谧,幸村咧咧嘴,抱紧不二满脸庆幸。“幸好。”他说。

  不二扭开脸不想面对他。

  幸村就坐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恋人脊背,之前被陡然升起的思绪冲没的话成章脱口:“我这人喜欢得寸进尺。”他不合时宜地笑起来,微微低头,下巴抵在不二颈侧,声音低哑磁性,鼻息轻搔耳垂,一阵痒一阵烫,不二不自在极了,料想自己耳垂肯定红了,这该死的体质,简直无语凝噎没法见人了。不二唾弃自己一口,手戳在幸村心口,离远了点。不是不想离开,但那双手太炙热霸道了,隔着衣衫都能灼伤腰一样,完全的禁锢姿势。

  他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幸村心脏有力跳动着并愈趋平缓,和自己又恼怒又紧张还带点小羞涩兼期待的心跳频率完全不同。不二能勉强保持的也就是表面的平静如冰。

  而幸村只是指头稍微压了压脊梁骨,不二就顺势倒伏,脖颈和幸村嘴唇来了个亲密接触。幸村啄吻一下,为防不二恼羞成怒也仅仅浅尝辄止,削薄的唇边却是愉悦地勾出一抹笑。

  “而且独占欲爆棚。越是喜欢,越是不折手段。何况,我爱你。”

  “我怕没学会如何去爱人之前就因这种莫名其妙的欲\'望毁了这份感情。我一直在克制,生怕你受伤,生怕你觉得压抑,怕因为我的横加干涉而心生反感觉得无法呼吸。我无时无刻不在警醒自己给你私密给你自由,你不说我就不问。”我一直……在害怕啊……最初一言完整了,俩人都不自觉缓了神色……

  不二僵硬的身体放松了点,认真听他说话,趴在他怀里像足了乖巧的猫,可随时也会暴躁地露出尖锐的爪子,犀利的寒光将将隐藏在平静下,幸村一丝不敢大意。

  “周助啊,全世界我都可以不看在眼里,但除了你。我对你势在必得。”

  “只要这份冲动有一丝危险,我就要杜绝。但很遗憾,这就是我本性,我否认了它基本上就否认了我自己。”幸村无奈地道,“哪怕它弄巧成拙焚烧殆尽一切。”

  “我有多爱你,它就燃烧的有多旺。这和我珍惜你的本意整个背道而驰。我完全是凭意志在克制这股邪念,尤其我们离得太远了。光是思念有时都会把我逼疯。”一字一字情深意重,幸村有条不紊又快速地说道,“所以,我为自己定了规矩。尊重你的隐私,在你应允前不干预你的生活。这种理智对我堪比酷刑,三思三思,真的是把心都剖出来盯上层层枷锁。”

  “善谋算?是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但那是对别人。你是不同的。”幸村抬起不二的下巴,坚定地看着他,温温润润若含光,君身似竹立穹宇,认真的幸村气势惊人,却意外地没了那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味道。闻言只倍觉妥帖,深叹皮囊惑人。

  “揣度你,除了让自己自讨苦吃我想不到任何好处。”幸村特别老实地道,“相隔异地,只会助长思念,这有违我们情愿相隔万里依然不后悔的决心。而见了面,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要思考的,只要你在就好了啊!”幸村理所当然地道,“所有不安,砰,泡沫一样,烟消云散了。”

  “我遮掩的就是这份本性之恶。”幸村眯了眯眼,笑容陡然危险起来,“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脸上却是孤注一掷的表情。

  “至于法国那边,我自己摆得平,为什么要叨扰你,是显摆吗?我自己都为难,和你讲无异于倾诉,呐,周助,我是那么软弱的人吗?”一副你敢点头就死定了的威胁样,不二默默无言,幸村满意了,百花图锦簇簇撩人,“看,无论如何都不值得。”

  似乎对又似乎不对,不二觉得脑袋打结了,眼神直勾勾的。

  幸村成功再次把他绕进自己的思维里。“无用功是浪费资源。周助,你只要想着我,多爱我就好。而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只看着我不行吗?”略带委屈地低落地说道,“用相处的时间去计较太多细枝末节的东西真的好吗?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不二突然觉得丝丝罪恶感突破心防升腾转起,烦躁地皱了皱眉,又有些心虚。

Top

  幸村观他表情柔和下来,终于偷摸摸舒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我。”他亲亲密密地吻了吻不二眉心,放开他示意他站起来,又把手递过,不客气地借力起身,刚站稳再次搂住不二,把他脑袋埋进自己肩窝,不急不缓韵律十足地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不过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慢点讲给你听。只是牵扯很多故事很长,现在时间不够用了呢!”幸村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帮不二整理一下衣服,“先去学校。我们时间还长着呢,你会有充足的时间来了解我。”

  “嗯,我们走。”不二点点头,眼睛弯弯若月,扬起迷人的笑容,是幸村最心水的那款。

  秒杀。幸村瞬间松快起来,殷勤地拉起箱子,牵着不二朝外走,边走边自信地说:“我最大的追求就是保证不二周助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二:“那不二周助幸福的时候,幸村精市幸福吗?”

  “那当然!他的世界一定缤纷多彩。”

  雄霸不猖狂,坚定无移,似流光一纵永恒,长风浩荡,再岁月不侵尘埃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