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

  他皱着眉,手指轻轻碰上去,并未有任何奇怪感觉。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到昨夜的梦,梦里神秘的男子,和那场莫名消失的大火。

  梦境的一角不过刚刚在江叙脑中过了一瞬,就感觉脖颈突然出现的红昙灼烧一瞬,接着就被冰凉的手指按住,轻轻抚摸一下,那点灼烫又很快消失了。

  江叙怔愣着站直身体,目光离开铜镜,“…这是什么?”。

  温翮雪松开手,目光紧盯着那朵开的灿烂的昙花,“阿叙,昨夜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江叙揉着脖子,“没有啊”,他停顿一下,接着道,“不过师尊,我昨夜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温翮雪的表情霎时变了,语气也严肃起来,“什么梦?”。

  江叙便将自己昨夜做的梦无一遗漏地全部讲给温翮雪听,讲完后自己也心里轻松许多,一抬头却看见温翮雪神色冰冷,吓了他一跳,忙抓住他手,“师尊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没事吧?”。

  温翮雪只是回握住他的手,垂下眼睫,“阿叙,今夜我陪着你”。

  夜色降临,用过晚膳,江叙便早早地回了房,他本是想出去转转,眼下却被脖子上突然出现的东西给困住了。

  待在房中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话本子,江叙咬了口桌上甜点,随手又翻了一页,觉得这话本子里讲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实在老套,正啧啧感叹之际,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只当是温翮雪,便没抬头,只喊了声,“师尊你来啦,快来,我给你看看这话本”。

  面前覆上一层阴影,江叙嘟哝着抬头,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说是陌生,却也并非全然不认识。

  这人一身广袖绣金黑袍,黑发束与脑后,正是昨夜梦中人。

  昨夜在梦中并不清晰,可现在这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阴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温度太低,以至于要叫人怀疑并非活人。

  手里的点心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来后退,慌乱之际也没忘了关注对方的脸,却发现哪怕是在现实,那人的脸依旧模糊一片,看不清楚。

  江叙睫毛颤动一下,压稳声线,问他,“你是谁?”。

  那人并未回答,虽然看不清脸,可却让他觉得对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过了不知多久,他好像低下了头,手指轻轻拈起江叙吃过的半块儿点心,拿在手里端详似的看了又看。

  江叙怔愣一瞬,想要靠近些,手下灵力运作,却见下一秒,那人便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不见,方才还在他手上的点心啪嗒一声,重新落回桌上。

  阴冷霎时消退,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虚影一场。

  怎么会……

  江叙向前走了几步,四下里环顾,却切切实实地并未找到任何刚才人存在的踪影,在原地停滞半晌,他突然伸手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胳膊上霎时一片青紫,痛感清晰。

  这不是梦,可那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却只字未言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连半点踪迹也未曾留下。

  实在太过蹊跷。

  昨夜的梦境、脖颈上的昙花,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到底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江叙连挽起的袖子也忘了拉下来,重新坐回木凳,盯着桌上的点心及其周遭的碎渣,手指不自觉便抚摸上脖子上的昙花,那里依旧无甚么动静,好似生来就与他骨血相容,半点儿异端也不显。

  像是想到什么,他抬头望向先前发出声响的房门,神色一僵。

  房门并不是开着的。

  周围静悄悄,仿佛刚刚出现的一切声响都是假象,江叙突然觉得心底发寒,脚黏在地面上一般,动也动不了。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好不容易才抬起脚,一步一步往门边去,靠的越近,心跳就愈发快。

  快要到底达之际,他脚下一顿,停下来,伸手小心地去推门,门却从外面被拉开,一个没站稳,往前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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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翮雪没料到一开门便会和江叙相撞,轻轻拍着他后背,“嗯,是我”,又觉出怀里人环抱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不太对劲,忙拉开他,低下头,“阿叙?怎么了?”。

  江叙站直了,眉头还皱着,先是没说话,把温翮雪拉进门里,紧紧把门合上,才松口气,拉着人坐下来。

  “我刚刚好像又做梦了”,他摸摸胸口,喝了口茶水压惊,润了润唇后又改口道,“不对不对,又好像不是梦”。

  他想想刚刚景象,大致同温翮雪讲了讲,讲完才觉得悬着的心稍稍往下沉了些。

  温翮雪的脸色自他说到梦这个字眼时便不大好,听着他说完,没说话,却伸手剥开江叙已然散开的长发目光深深地落在他脖颈上。

  那里的红昙依旧开着,颜色似乎有加深的迹象。

  江叙配合地侧着脸,好奇地问他,“有什么变化吗师尊?”。

  温翮雪收回手,替他理了理长发,只是摇头道,“你说的那人依旧看不清脸吗?”。

  “看不清,”江叙咂咂嘴,奇怪道,“梦里也就算了,刚刚离得这么近我也一点看不见他的脸,就好像,好像蒙上一层雾似的”。

  这人不知是人还是鬼怪,神出鬼没,看样子是独独缠着他一个人,可到头来竟然是连脸也没有露出来过。

  温翮雪沉默许久,面色显出几分凝重,他缓缓牵了江叙的手,轻声道,“今夜无论梦里出现什么,都不要在意”。

  他手掌依旧冰凉,江叙却没来由地觉得安心,手指下意识勾缠住对方的,笑着点头应了声好。

  江叙还是头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感觉说来还有些奇妙,起先觉得紧张睡不着,便背对着身后人,看着床上的纱幔,眼睛瞪的老大,半天也没有酝酿出半点睡意来。

  平日里温翮雪身上常有的那股冷香此刻就在身边环绕着,像是隔绝一切外物,独独形成一层属于一人的隔层,感觉到的全部都是他的气息。

  江叙喜欢这香气,近距离地被包围着,心里泛上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一时间忘了脖子上的奇怪花纹,连带着不久前见过的不知是否是幻影的人也全然忘记,专注着这香气,脑中唯有自己身后便睡着温翮雪这一个念头。

  这若是放在从前,他定然是想也不敢想,难能想到温翮雪这样一个被所有人敬为月光的人如今会和自己同床。

  想来竟然还有几分莫名的窃喜,江叙轻咳一声,将心底这点儿奇怪地想法赶紧压下去,手臂下却钻过来一只手来,那手插过来便环住他腰际,动作轻柔,却不容置喙,他身体霎时僵直一瞬。

  师尊搂他腰了!

  室内此刻寂静万分,江叙不敢乱动,听着身后人轻轻的呼吸,攥紧了胸口衣裳,目光不自觉下移,落在那只轻轻搭在他腰上的手。

  明明夜色深沉,眼中那只手却清晰异常,仿佛发着光似的,他喉结微动,有种想要抓住那只手的冲动,身体却一动未动。

  “睡不着?”。

  冷香离他更近,清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后,江叙缩了缩肩膀,心想若是此刻他与师尊面对面,恐怕会与师尊呼吸交缠,更厉害一点,或许会被他的美貌杀死。

  他稳稳心神,抓回胡思乱想的神思,轻轻嗯了一声,沉默一下,又道,“师尊你也睡不着吗?”。

  身后人迟迟没有说话,江叙怔了怔,又叫了一声,“师尊?”。

  放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这次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温翮雪离自己很近,心跳一声一声,江叙顿了顿,终于没忍住,还是转过身,刚一抬眼便对上温翮雪的眼。

  白日里这双眼睛看着他时也温柔,可到了夜里却更甚,几乎要叫他不敢去看,可又无处可躲,只好沉在那双眼中。

  温翮雪这时候才终于肯开口,声音比白日里低沉许多,“阿叙睡不着,我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凑上去,高挺的鼻梁轻蹭了蹭江叙的鼻尖,哄小孩子似的,“要唱歌哄阿叙吗?”。

  “……师尊!”,江叙红着脸,“我又不是小孩儿,你是不是故意笑我?”。

  温翮雪轻轻勾唇,胳膊搂紧了一些,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间隔也消除了,“若是阿叙想要,我愿意唱,怎么可能是笑你”,他曲起手指在他鼻尖点了点,“不过要是阿叙是小孩子的话,怕是更可爱了”。

  夜里凉爽,可这会子江叙被温翮雪一顿无意识地输出给打的措手不及,脸红的厉害,偏生二人凑的近,一丁点儿行迹都掩盖不了。

  明明温翮雪这人身上平日里都是冷冷的,可眼下离得这般近,却并不觉得冷,江叙磨磨蹭蹭地,也伸出手来,环住眼前人的腰,主动靠近他怀里。

  “现在好了”,他满足地在温翮雪下巴蹭蹭,“这样就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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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阿叙和师尊太甜蜜……

  所以明天可能要断更一天,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