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回应对方似的,青漪刚走,江叙脖颈上那点伤口就隐隐痛起来,钝刀割肉一样的痛感。

  徐温身上的寒意在靠近时消散,低头注视着他颈上的细小伤口。

  “大师兄,他是谁啊?”,符碧菡看着面前气质绝佳面容清秀的男子,疑惑地多看两眼,“我不记得今年有这样的新弟子”。

  时景玉摇摇头,“偶遇的侠客,同师弟熟悉罢了”。

  经此一遭,江叙不知为何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也发软,他心中疑惑,想那狐尾方才力道虽然不小,但不至于勒到这样头晕眼花的程度。

  一双微凉的手拖住他脸颊,手指在细小伤口上摩挲,浅淡光晕柔柔的抚慰伤口,那里很快就结了痂,留下一道淡粉色的印记,几乎要完全消失。

  麻麻的感觉也消失了,江叙仰起头轻轻笑了一下,“谢谢师……”,时景玉和小师妹恰时从门外走进来,他立刻改了口,“谢谢徐道友”。

  徐温眼尾轻轻上扬,看着他还带着妆容的脸,沉沉的眼睛注视半晌,才道,“漂亮”。

  江叙一怔,“啊?”,他下意识开口,“什么漂亮?”。

  “江叙!”

  不待他等到答案,符碧菡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眼角眉梢都带了些事情解决后的放松,“你何时认识如此厉害的人?”。

  她看眼徐温,收敛神色,露出一个堪称羞涩的笑容,朝对方点头,“幸会”。

  就江叙来说,很少见到符碧菡这样稳重的样子,因而不免感叹师尊即使是换了尊容,内里还是影响着外面壳子。

  徐温看向符碧菡时神色却是淡漠的,但也回礼了一句“幸会”。

  身后水池传来溅动水花的声响,江叙忙回过头,几人半扶半拉的把那些还在水中的女子拉起来。

  刚刚山崤在水中放的药看来是有用的,眼下这些女子的眼睛恢复光亮,之前一直木然的状态全然消失,惊慌地互相搀扶着抱在一起,露出来的胳膊因为之前的热池水还发着红。

  她们很害怕地看看周围,嘴唇哆嗦着看向江叙等人,踌躇着道,“多谢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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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白流为何要寻他?关于和魔君白流的记忆他一星半点也未曾想起。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就早些回去吧”,时景玉看着眼前还在瑟瑟发抖的姑娘,叹口气,不觉皱起眉头,转头看见一脸忧虑的江叙,神色一怔,刚要问问,就见站在江叙身旁的徐温低头对他说了句什么,而后对方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脸上带上笑意。

  他们本是才认识不久,为何看起来关系这般好?

  “师兄?”,江叙拍拍他肩膀,“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他看看周围,点了点人数,点点头道,“我们快些把她们送回去吧?”。

  时景玉这才回过神来,恍惚着抬头,正好与徐温眼神相对,他稍稍一怔,那人却是看着他微微颔首,是礼貌温和的笑。

  他神色一顿,点点头,便启唇对江叙道,“好”。

  酒楼外还聚集着大片百姓,街上人群拥挤,花香阵阵,只是楼前先前那个吹箫的紫衣男子此刻早已不见踪影。

  酒楼大门关着,最前面一个美艳俗气的妇人被捆绑着倒在门口,嘴上哎呀哎呀叫唤,身旁几个小厮倒是安静,双手被缚在身后,紧闭着嘴,是不是看妇人一眼。

  前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叽叽喳喳围在一起讨论,又因着节日,身上穿的大多比平日里要奢华些,各色衣裳的人聚在一起,图景倒是神奇。

  “麻烦让一让”,江叙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看见门口的人,转身对时景玉道,“师兄,这就是你说的?”。

  前面时景玉说他试探过,酒楼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方才还想将他一同诱骗了。

  “他们的酒水和食物有异”,时景玉神色严肃地看着地上的几人,“想来坑害过不少女子”。

  江叙点点头,严肃道,“确实,而且还想着连师兄你也一起给骗走!真是胆大包天!”。

  “哈哈哈江叙你是不是故意的”,符碧菡在身后捂着嘴笑,笑完又自觉不对,捂着嘴小声道,“你再笑我就打你了”。

  “……”,江叙心道还真是推的一手好锅,不过他确实是故意的,他将手搭在时景玉肩头,故意道,“不过该说不说,师兄你的女装确实很美哦”。

  时景玉脸瞬间便红了,嘴唇动了动,竟然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叙看他这样,更加想要欺负他,伸手想去捏捏他红着的耳朵,笑道,“这是实话嘛,师兄日后可以多多……”。

  ‘尝试’二字尚未说出口,就有一只手拉着他放在时景玉肩膀上的手臂下来,而后状似无意地插在二人中间,语气淡淡,“那他们该作何处理?”。

  徐温带下他的手后看起来是放开了,可到底是多亏了宽大衣袖的好处,借着这遮掩,两只手还没分开,江叙还呆滞着,他看着正一脸淡然与大师兄攀谈的人,又低下头看看二人交合在一起的手,心道难不成师尊这是忘了松手?

  两人三言两语就商量好了,这几人虽然是这酒楼里的,但确实是普通人,既然如此只好交付给镇上官府。

  话刚刚一说完,一直让江叙耿耿于怀的手上的力道才终于松下来,时景玉好心地提醒,“师弟,怎么还不走?”。

  他这才回过神来,刚刚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徐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他几步,见他望过来,眉眼微弯,故意用右手整理着袖口。

  “……”,江叙忙扭过头,耳根子红的透彻,心道这是今日份的腹黑师尊吗?

  刚刚那只手明明就是牵他手的那只!

  “怎么了吗?”,时景玉看他这样,放心不下,又开口问了一句。

  “…没事!”,江叙回过神,捏捏耳垂,对他一笑,道,“我们走吧”。

  几人回到客栈,江叙已经累的不行,连摆好满桌的饭菜也不想吃,打了个招呼便径直上楼。

  身上的女子服饰尚未摘下,他坐在铜镜前,开始时是捂着眼睛的,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堪堪透开一条缝隙来,透过这缝隙看镜中自己,一点点从眉眼到嘴唇,多看一分,脸就红一分。

  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晏欢的技术当真是好的。

  “原本觉得一定会很奇怪……”,江叙捏捏脸颊,撑着手臂看镜中画了眉的自己,琢磨半晌,只觉得倒是没自己想的那么奇怪。

  就是这脸上脂粉实在不舒服,第一次涂抹这些,皮肤闷热,况且看久了这妆容在他一个男人身上还是略有些奇怪。

  他拍拍脸颊,站起身,打算洗洗再换身衣裳,

  所幸客栈中店小二早早准备热水,只消得褪去衣衫就能舒服躺进去。

  江叙是真的觉得有些累,这累同那日下山来时却是不同,刚刚跋涉下山后虽说也是身体疲乏,但还不至于手脚都这样发软,可眼下他不过就是在外头转了一圈儿,再严重也不过算是同一只九尾狐打过交道,至多被人家尾巴卷了卷罢了。

  现在人已经坐在温热水中,热气蒸腾,身体是放松了,却越来越软。

  后脖颈有些痒痒的,江叙拨开头发,手指按按觉得痒的皮肤,却只是望梅止渴一样,够的上外层被水汽沾湿的一层皮肤,里头的痒却怎样都止不住。

  奇怪,明明身上的伤都已经被师尊治好了…

  他低头,碰上侧颈之前被划破的地方,淡淡的粉色疤痕,并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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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伤口看起来很严重哦”。

  半眯起的眼睛霎时就睁开了,江叙想起临走前青漪不怀好意的目光,心脏一紧。

  她说的绝对不是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水汽腾腾升起,连仅剩的一些清醒意识都快要淹没,江叙竭力找回些理智,力气很大地咬破下唇,一瞬间的刺痛带来短暂的清醒,手脚、身体,却依旧软的厉害,像是被剥除骨骼,只剩皮肉。

  借着这点转瞬即逝的痛感,他用手撑着木桶边沿,想要跨出水桶,只来得及站起来,脑袋就发晕,身上不知是被热水泡的,还是水汽蒸的,红的厉害,原本白皙的皮肤映着这红,开出花来似的。

  迷迷瞪瞪地要跨出水面,手掌心却在木桶边上滑了一下,没抓稳,整个人就又掉进去。

  江叙喘口气,越发觉得不对劲,连额上都开始冒汗,水滴汗珠混合在一起,黏黏糊糊。

  “好困…”,他喘着气,意识迷蒙之际,只是觉得身体越来越痒,直直痒在骨头上。

  客栈一层,时景玉方才训诫了符碧菡,但这时候却也是没法子再把她送回去,一番思想教育后,见她弯弯的眉毛都耷拉下来,才叹口气,留下句再无下次就叫人回去休息了。

  一时间桌上只剩下他一人,眼睛在四周环顾一圈,时景玉眉头一皱。

  怎么不见师弟?

  本来江叙受了伤他便担心,眼下更是着急,叫了些甜点心带着,便径直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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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返校,终于收拾好啦!立马回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