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打败了GOD心情好的原因, 这一天他们的训练都很顺利, 复盘时基本没出什么问题,原本两个小时的复盘今天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照例是给他们自由支配,可以开一会儿直播,也可以继续练基操, 或者干脆回宿舍休息吃点夜宵。

  还不到零点, 对于习惯了凌晨入睡的电竞选手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晚哥, 你先过去,我到附近的饭馆去打包一点饭菜, 我们回家当宵夜吃。”

  林晚和元听寒在巷口分开,他独自一人走到出租屋楼下, 上了楼梯。

  出租屋在二楼, 楼梯有些狭窄,感应灯似乎是坏了,不管林晚把脚步踩得多大声都没有反应。

  他一直走到出租屋门口,才有隐隐的电视节目的声音隔着铁门传出来。

  出租屋的钥匙他和元听寒都有一把。

  林晚利落地开了门:“王阿姨, 您还没睡吧?”

  王泽兰温柔的声音响起:“没睡呢, 小寒打电话来说今天你们要来, 阿姨哪里会睡——时间不早了,有点饿了吧?阿姨给你们留了茶叶蛋,在厨房的锅里……”

  林晚换上拖鞋, 先开了客厅的灯,走到厨房就看见灶台的火还没关,一阵茶叶和辣椒的香味混杂在一起, 煮茶叶蛋的酱汁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这是隔壁邻居帮我弄的, 茶叶蛋的配方是小寒最喜欢吃的, 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林晚关了火,从锅里捞出一个茶叶蛋。

  入口先是一阵茶叶的清香,辣味和酱香已经沁入了里面的蛋黄,林晚满足地眯了眯凤眼,笑着答。

  “好吃。王阿姨,您这手艺都可以去开店了。”

  “喜欢吃就带点回基地,明天热一热还能当早饭,给你们战队其他人也分一分,以后阿姨多做点。”

  林晚没客气:“谢谢王阿姨。”

  他把蛋壳扔进垃圾桶,洗干净了手回到客厅。

  “阿姨,元听寒去附近的饭馆买夜宵了,一会儿您也吃一点,等我们到这么晚肯定饿了。”

  “阿姨老了,胃口不行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别站着呀,在沙发上坐。小寒回来估计还要一会儿呢,你看会儿电视,陪阿姨聊聊天。”

  “好。”

  林晚听着王泽兰讲了一些邻里间的趣事,家长里短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枯燥,可能是家里父母太过放养的缘故,他反倒觉得有人在身边这样子絮叨是一件好事。

  只是听得多了……就容易发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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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下头打了个哈欠,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他到这里已经十来分钟了,按理元听寒也该到了。

  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林晚拿起来扫了一眼,是元听寒发来的微信。

  【小崽子:晚哥,我刚刚在路边看到一个捡垃圾的老爷爷,就把买的饭菜都给他了,现在回去重新买,饭店排队买夜宵的人不少,大概还得半小时左右,你饿的话就看看家里有什么零食能吃。】

  【王阿姨煮了茶叶蛋,不是很饿,我在家等你。】

  回完小崽子,他跟王阿姨说了一声。

  “没事儿,阿姨有时候晚上也要挺晚才睡。你困了吧?客房的床单啊被子啊都是干净的,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小寒来了我叫醒你。”

  眼皮的确有些沉重,林晚点点头。

  “那阿姨您在这儿,我过去睡一会儿。”

  房门关上,客房空间不大,大约只有十几个平方。

  窗帘遮挡住了窗外的月光,只留下门缝一点的光亮。

  床铺的被褥和枕头都带着阳光的清爽味道,应该是今天刚刚晒过,躺上去就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林晚掀开被子侧了侧身,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睡姿,精神放松下,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高三休学后常去的那所网吧,窗外是炎炎盛夏,蝉鸣聒噪,身边坐着熟悉的队友,段大鹏还没有发福,也没有手伤,正笑着跟他说。

  “队长,你刚刚那把比赛五杀,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

  “奖励……奖励一个男朋友!”

  他一句脏话还没出口,周围的环境就猛地天旋地转,到了暮色昏暗的酒吧。

  一个一堵墙一样高一样厚的棉花糖横亘在他和元听寒中间。

  小崽子脸上的表情不像平时那样笑意明媚,看向他时像只摇头晃尾的小狗,墨色的桃花眼黑沉沉的,薄唇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野狼盯上了猎物。

  他听到小崽子对他说。

  “晚哥,吃完棉花糖我就亲你一下。”

  林晚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就看到周围混沌一片的景象清晰起来,他们的队友还有其他战队的朋友都站在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

  你们两个竟然是同性恋。

  连ALL的green都在,吹了一声口哨。

  身上刹那出了一层热汗,林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空气似乎有些燥热,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生理性的水汽渐渐消失,视线清晰起来,林晚眼皮一跳,看到了透过门缝的猩红的光亮,旋即一声「轰隆」巨响把客房的木门震得颤抖了几下,耳膜不堪重负地嗡鸣起来。

  他赶紧掀开被子起身,一把推开了房门,滚滚的热浪立即把他逼退了好几步。

  刚刚还「咿咿呀呀」唱着京剧的电视机已经被火光吞没了,黑烟占领了大半个客厅,火舌跳动间发出「嘶嘶」的声响,犹如毒蛇吐信。

  是煤气爆炸。

  他刚刚闻到的臭味就是煤气泄露的味道。

  洗手间还没有沾染到火焰,林晚立即冲回客房,把被褥、床单一股脑抱起来,冲往洗手间。

  被褥被水浸透,他将东西裹在身上,又拿湿透的毛巾堵住了口鼻,开始在房间里搜寻王泽兰的身影。

  他记得他去拿茶叶蛋的时候已经把灶台的火给关了。

  唯一的可能是王泽兰见元听寒迟迟没有来,怕茶叶蛋冷掉,所以在他睡着的时候又去开了火。

  结果夜风吹灭了灶台的火焰,煤气却没关。

  他在客厅和主卧里搜寻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王泽兰的身影,只剩下火势最旺的厨房没有找过了。

  林晚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也不觉得自己在呼吸,整个身体仿佛只剩下了灵魂在动。

  他毫不迟疑地用被子捂住了头,猛地冲进了厨房。

  浓烟和热浪把空气烧得焦灼,眼睛被黑烟刺痛得直想流泪,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勉强走了几步,他听到餐桌角落传来一声微弱的□□。

  是王泽兰!

  林晚立即俯下身,将人从地上背了起来,然后迅速往出租屋大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外面似乎有人在呼喊。

  但是耳边更多的声音是火焰灼烧,直至把所有东西烧至焦黑变形的声音。

  客厅的黑烟已经很浓了,他根本看不到哪里是门、哪里是窗子,只能凭感觉朝着一个方向走。

  “小晚?”

  林晚低低「嗯」了一声,看到了眼前紧闭的铁门。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门把手,指尖刚触到一点儿就被高温逼地抽手退了回来。

  整个铁门已经被烧得滚烫了。

  连门栓都有些变形的迹象,他用棉被裹住掌心再去抓,一阵水汽蒸发的「滋滋」声后,门把手已经被他拧到了极致,但是门一点都没有松动。

  门坏了。

  这是铁门,想要撞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林晚感觉自己吸入的空气已经变得全是浓烟,很少再有氧气的成分。

  但是他的大脑却空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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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王泽兰在厨房遭遇了爆炸,应该伤得不清,何况高位截瘫的人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从二楼摔下的冲击力。

  他背着一个人没有办法跳。

  怎么办?

  “小晚,火太大了……你快去窗户那边。”

  林晚一咬牙,把王泽兰放在了边上的空地上,将身上的被褥取下裹在了她身上,然后进边上的洗手间用浸湿的床单勉强护住了自己的肩膀。

  “小晚……别管阿姨了,你快去窗户那边,一楼有棚顶,能往下跳。”

  他后退几步助跑。

  “小晚!”王泽兰的嗓音很哑。

  林晚在冲过去撞击铁门的时候,有一刹看清了王泽兰眼眶里的泪光。

  他的肩膀□□上了门板,一阵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瞬间席卷了神经,喉口一梗,疼得近乎失声。

  铁门发出了一声「吱呀」巨响,有些许的松动。

  “小晚,快走,听阿姨的话……你和小寒的事儿阿姨知道了,阿姨不反对你们。”

  “只要你们两个过得开心,平平安安的就好。”

  林晚侧脸看了一眼自己肩,焦黑和鲜红混在一起,但是骤然升高的肾上腺素把疼痛感降到了最低。

  他闭上眼,再次朝着铁门撞去——

  作者有话说:

  元母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