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菜, 锅底上桌。

  “老裴,帮我打料碗!”说着,他跑去冷饮的柜子前, 找喝的。

  裴予耸耸肩。“我腰酸梅汤。”

  “知道了!  “明楉、程哥!”

  明楉期待地拉着程闫夏的手,眼里透着哀求。“不要奶。”

  程闫夏戳了戳他奶泡似的脸,笑道:“酸梅汤。”

  “好嘞!”

  说完,明楉欢喜一笑。紧跟在程闫夏身后去调佐料。

  天气凉快,吃火锅的人只多不少。他们四个在包厢,推开门就是闹哄哄的外面。

  料台上,各种调料装在白色的深碗中。每一个都是满满当当,料台整洁干净, 中间放着竹子做的手工艺品, 里面放着些鲜花。

  明楉接过程闫夏递过来的碗,自己动手。

  香菜、葱都来点, 小米辣……

  “楉楉。”程闫夏看着他的手。

  明楉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吃一点点。”

  程闫夏勾唇:“你碗里已经一勺了。”

  明楉被拆穿了。他不好意思别开头浅笑,只能放了回去。

  吃辣循序渐进,他知道的。

  这边调料打完,那边已经上了一半的菜。火锅, 自己烫才爽快。明楉坐在程闫夏身边,看着一桌满满的肉,咽了咽口水。

  好想吃呀。

  “没开,等会儿。”程闫夏像是知道他所想。

  “给, 程哥你们的酸梅汤!”

  “老裴,你的。”

  嵇在桑将饮料发下去,一坐下, 锅里开了。

  嵇在桑:“看看, 就是等我。”

  说着, 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片薄薄的雪花牛肉进去。

  红得要出火的辣锅鼓出泡泡,麻辣的香气顷刻间散开。馋得几个待在学校好久没吃的一下子饿了。

  开涮!

  肉先来个半饱,接着肉菜混杂,最后再来青菜。

  明楉吃得鼻尖冒汗,嘴巴红艳艳的。程闫夏余光瞧着,轻轻摸上了他的脸。

  “还能接受吗?”

  明楉点点头,腮帮子就没停下来过。

  程闫夏搅动了下碗里的醪糟汤圆。“喝点这个。”

  明楉捧着碗,矮了身子去喝。

  他自己这边有一碗银耳羹。也好喝。软软糯糯的银耳被熬化了,红色的枸杞点缀,泛着甜香。他;

  喝了几勺子,明楉继续接过程闫夏的大虾吃。

  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小时,所有人才意犹未尽。

  ——

  一周的时间过去得极快。为了好好准备下周的东西,明楉早晚都要被程闫夏带着练一练。

  很快,到了即将上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哥哥,我能行吗?”

  程闫夏漱口,单手盖在明楉的脑门上。囫囵道:“肯定能行。”

  “我能行吗?”明楉歪着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瞧着,他又挤过去,卡在程闫夏的怀里。

  程闫夏手扶着人:“楉楉同学,等会儿水溅到你身上。”

  明楉踩着他的脚背,双手紧紧抱住程闫夏的腰。他仰头,一脸依赖:“哥哥,我可以的是不是?”

  “是的!我们家楉楉是最棒的!”程闫夏将他抱得更紧些。

  明楉笑着,埋头进他的胸膛。

  程闫夏抽过一旁的帕子,沾水擦了把脸。再搓洗一下,扶着怀中的人,给他擦了擦。

  “好了,快去睡觉。”

  明楉声音闷闷的:“睡不着才来找你的。”

  程闫夏将帕子挂上,托着臀,小心将人抱起来。“小楉楉,你现在是不哄就睡不着了是吧。”

  明楉下巴搁在他肩膀。“程闫夏同学,是的。”

  程闫夏低低一笑。他颠了颠人,轻松将他抱到自己的卧室。“今天允许你跟我睡。”

  “好的,哥哥!”明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一个人睡,他今晚怕是真的睡不着。

  缩进被窝,明楉期盼地看着还站在床边的程闫夏。双眼亮烁,瞧着没有半分的睡意。

  “现在困不困?”

  明楉摇了摇头,如实说道:“精神有点兴奋。”

  “牛奶喝了吗?”

  明楉双手抓着被子,遮住一半的脸,乖巧点头。

  程闫夏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

  “还早,看会书再睡。”说着,程闫夏拿过一旁的数学笔记本。是新的,他专门为明楉整理出来的知识重点难点。

  顺带拿了草稿纸跟笔,程闫夏放在床上,自己坐进去。

  明楉等他一过来,立马抱了上去。

  程闫夏环着他,随后按照之前的进度继续跟明楉讲。低缓的声音像催人入眠的摇篮曲,加上小蝌蚪一样的数学符号,明楉跟随着他的声音思考。

  思考……

  不一会儿,他小小打了个呵欠,将自己思考进了睡意里。柔嫩人的手心推开程闫夏手上的书,明楉迷糊着往他怀里钻。

  “哥哥,困了。”他咕哝。

  程闫夏将书放在床头柜,蒙住明楉的眼轻轻拍背。

  不一会儿,耳侧的呼吸均匀,人睡着了。

  程闫夏关了灯,将人轻轻环住。也闭上了眼睛。

  ——

  睡得好,才有精神。

  周一的早晨,是最难熬的早晨。学生们呵欠连天,老师脾气也暴躁。

  第一节 课下课的时候,程闫夏出去了一趟。明楉想跟着去,被他按住了肩膀。

  很快,令人恐惧的第二节 课课间来了。

  集合,做操,校领导讲话……「国旗下的讲话」。

  “下面,我们有请这一周「国旗下的讲话」人,十三班的明楉。”

  十三班的欢呼声顿时响起,明楉抓着程闫夏的手一紧。

  今天十三班的班主任没来。程闫夏作为班长看着班上的纪律。他领着明楉出来,在他上台之前压低声音道:“宝贝,看我就好。”

  明楉紧紧捏了下他的手,随即松开。动作隔着衣服,没人看见。

  他一步一步走上礼台,呼吸之间,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他握紧拳头,面色不变。

  好多次了,练习过好多次了。词儿他都会背了。只要看着哥哥就好。

  明楉站在了台子中间。

  少年风华正茂,简单的校服遮挡不住他浑身的乖巧俊秀。圆圆的眼睛,无害的面孔,臃肿的校服让他穿得腰细腿长,比例极好。

  明楉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他是明楉!”

  “原来他就是明楉,程大佬的小跟班儿!”

  “我去,这么可爱!”

  “呜呜呜,好乖好乖,怎么会这么乖。”

  “不是吧,明楉直接从二十名跳到第五名,什么概念,各位同志。”

  “什么!”

  “一中还有这个神人!”

  明楉掀开眼皮,前面是占据了整个操场的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像聚集在一起的马蜂,他只要一开口,就会惊扰他们,就会被蜇得满身是伤。

  他看着眼晕,立马别开眼。

  他忍住心脏的挤压,寻找那道身影。

  人群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人。

  是程闫夏。

  明楉看着他,程闫夏也回望着。清浅地冲他露出一抹笑。

  宝贝,加油。

  明楉看到了。也抿起唇,扬起一道乖而软的笑意。他深吸一口气,鞠躬。

  众人:卧槽,好他妈可爱!

  明楉紧紧捏着演讲稿,双目看着程闫夏。像练习了几十遍那般,声音轻缓而含着坚定。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今天「国旗下的讲话」演讲人……明楉。”

  声音一出,四周寂静。

  很好听,如春日的风,拂着细嫩的迎春花花瓣。

  柔柔的,不锋利的,又鲜明地宣示着自己是万物盼来的春风。只吹来一阵,就惹得万物的欢喜与追逐。

  台下的人热切地望着他。还想听。

  程闫夏也看着台上脱稿演讲,只瞧着自己的人。眼中含着十足的柔。

  身后数不尽的目光他没有注意到,他只瞧得见高台之上,需要靠着自己支撑着的明楉。

  不负期待的,明楉又继续开口。

  “高二分班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人生中最大的转折。我可以笃定而确信的说,若不是没有分班,或许,我已经淹没在人海……”

  很安静,台下没人说话。他们尽情地欣赏着这个看似柔软,实则内里藏着坚强的人。

  怎么在程闫夏之前,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宝藏呢?

  ——

  明楉从那双深邃的眼睛中抽离出来,他回到了程闫夏的身边。像归巢的雏鸟,紧紧挨着身侧的人。

  程闫夏带着他回到后排。想抱一抱一脸求夸奖,但身子还微微颤动着的小可爱。

  “楉楉很厉害。”他轻声道。

  明楉倏地一笑,灿烂得像黄色的迎春花。“哥哥,我做到了。”

  长龙散开,陆续回教室。或多或少的目光触及两人,又匆匆别开眼睛去。

  由看着明楉一脸可惜的,又开始注意到两人不一样暗地激动的。还有羡慕的,崇拜的,不屑的……

  什么样的眼神都有。但都与当事人无关。

  楚娇娇路过两人,脑门上灯泡一闪。这两人只有那么配了。

  或许,从今天开始,学校论坛只会更热闹了。

  她笑道:“楉楉好厉害!”

  明楉腼腆笑笑,随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抓着程闫夏。

  照例,程闫夏带着明楉去食堂。

  食堂没什么人,程闫夏拉着明楉轻轻抱了一下,随后松开。“还紧张吗?”

  明楉:“哥哥,我还是好怕啊。”

  程闫夏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在还怕。”

  “可是我一抬头就怕。”

  “但是楉楉依旧很勇敢,不是吗?”

  明楉笑得眼睛眯起。

  “嗯嗯,我很厉害!”

  “哥哥,你说的奖励呢!”

  程闫夏挑眉:“还记着。”

  “当然!”

  “晚上回去给你。”

  “好——”明楉抱着牛奶,歪倒在他肩膀。脸轻轻蹭了蹭,他小声道,“哥哥,我好像还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