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池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上车,心说叔叔这仪式感还挺强,喝了不喜欢的咖啡,还非得再喝点什么别的给压下去。

  等车开到目的地,他抬头看向前面的茶楼,感觉这地方莫名熟悉。

  等等。

  这不是之前和青大校长见面时约的那家茶楼吗!

  他一脸震惊地看向沈放:“叔叔,你说的‘请我喝点好的’,就是指……喝茶啊?”

  “怎么,不喜欢?”

  沈清池表情复杂,一言难尽道:“倒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我觉得我或许还没到需要养生的年纪。”

  沈放笑了:“谁说喝茶就一定是养生?好了,快走吧。”

  沈清池不情不愿地跟他进了茶楼,脑子里开始幻想“光喝茶也太无聊了不会还要听戏吧”,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佯装镇定地随沈放往前走,看到茶楼的服务员冲他们迎了过来,热情地问沈放说:“沈先生是来取上次预订的茶叶吗?”

  沈放点了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沈先生太客气了,以后给个地址我们给您送过去,不用每次都亲自来取。”

  沈放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自己不想留下地址,只道:“顺路。”

  服务员给他拿来了茶叶,是一个挺大的礼盒包装,沉甸甸的,沈放用左手拎了,回头对沈清池道:“走吧。”

  沈清池略感意外:“不在这里喝吗?”

  “你都说不想喝茶了,我还硬要让你陪我,岂不是强人所难?”沈放道,“走吧,回家了。”

  许是因为期待已久的事出现转机,沈放看起来心情不错,回家以后,连吃药都积极了几分。

  也许真的存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继沈敬谋害沈故的证据重见天日以后,朱正娟那边也招供了,她承认了沈故谋害二弟沈效一事,并说出了具体细节,那么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取证过程。

  这夫妻两个,终于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看似牢固的同盟关系瓦解,也不过在一夕之间。

  由于沈敬一家涉及的案件众多,案情复杂,沈效和沈故的案子又发生在十多年前,时间跨度极大,想要寻找到足够的人证物证给沈敬定罪,需要大量时间。

  不过,这些就不是沈清池他们需要担心的了。

  案件有警察负责侦破,他们只要等结果就行了,沈清池终于可以安心回学校上课。

  转眼一个学期已经过半,再过不久就要期末考,他再不回去上课,自己都怀疑自己要挂科。

  沈清池回学校上课,沈放当然也没闲着,除了“继承”沈敬的公司后需要处理的那些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康复训练。

  因为肺叶受损,身体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除了时常咳嗽,最明显的不适就是胸闷气短,体力下滑导致精力不济,稍微干点什么就会疲惫不堪。

  对此,虽然沈清池没说什么,但沈放自己却接受不能,他到底跟沈清池年龄差距在那里,要是再没有健康的体魄,实在是有些过分。

  于是他启用了家里闲置多时的健身房,第一步是先跑步。

  沈放把跑步机按下暂停,撑着扶手大口喘气,胸腔里像要炸开一样难受,这让他无法克制地剧烈咳嗽,咳得喉咙发疼,眼前发黑,不得已坐下来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这种难以描述的痛苦中摆脱出来,视野渐渐清明,他几乎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地上,看着天花板,胸口依然起伏不止。

  不是没想过被沈敬捅两刀会留下后遗症,却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到底是不年轻了。

  沈放呼出一口气,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耳边忽然听到手机振动声,他撑身坐起,伸手够过自己放在旁边的手机,看到是沈清池给他发来的消息:【叔叔,今天周五,苏老板说今晚放假,我们出去吃饭吧?】

  沈放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

  他回复道:【几点下课?】

  沈清池:【五点】

  沈放迅速站起身,好像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回复:【好,你先上课,下课了我去接你】

  放下手机,他努力深呼吸调整好了自己,再一次打开跑步机继续跑步。

  他们现在已经确定了关系,沈清池约他去吃饭,等于变相邀请他约会,那他得努力把自己拾掇利索了才行。

  有了目标,他好像又重新找回了力气,这次在跑步时努力保持节奏,调整呼吸,虽然还是很不舒服,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痛苦了。

  下午四点,他气喘吁吁地结束了今日份的康复训练,明明天气已经入冬,他却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简单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然后果断上楼洗澡。

  下午四点半,沈放洗完澡,订好了餐厅,看看时间快到了,准备出门。他回想了一下沈清池早上出门时穿的衣服,从衣柜里挑了一身款式接近的,换上以后又仔细打理了仪容。

  太长时间没去剪发,头发实在是有点长了,他仔细拿梳子把头发理顺,可能因为刚洗完澡,吹干以后有些炸,不是特别服帖。

  他将额前的碎发抓了抓,让它们显得随意一些,不那么挡眼,又恰好能把眉骨处的伤疤遮住少许的程度,对着镜子捯饬了半天,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微微一怔,随即失笑。

  真是的。

  跟沈清池吃个饭而已,他紧张什么。

  都同居这么久了,天天睡一张床,还要因为约会而激动不已吗。

  一切收拾完毕,他下了楼,今天他没让司机接送,而是亲自开车去接沈清池放学。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右手也恢复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握拳都费劲了,不知道是吃的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他又重新开始盘核桃后让手部肌肉得到了舒展和锻炼,总之,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四点五十,沈放的车出现在了青州大学门口,他今天特意开上了他所有车里最拉风、回头率最高的那辆黑色小跑,集低调与奢华于一身,高贵而优雅。

  这个点有课的学生还在上课,但没课的学生已经有人出校门去吃饭了,看到校门口突然停了一辆跑车,经过的学生纷纷投来视线,想看看又是哪个富二代来学校炫富了。

  沈放降下车窗,用胳膊撑着头,视线落向学校大门方向,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有结伴而过的学生看到了他,开始窃窃私语:“那是谁啊?看着不像咱学校的。”

  “肯定不是啊,是学生家长吧?”

  “学生家长?不可能吧,就算是大一的,家长不也得四十岁了,他看起来哪有?最多也就三十出头。”

  “说的也是……那说不准不是爸爸,是叔叔呢?”

  又有学生加入了她们的闲聊:“你们说他吗?你们居然不知道他?前段时间沈家那事闹得轰轰烈烈的,当时在新闻发布会上回答记者问题的不就是他吗,叫沈放吧。”

  “沈放……这名字好耳熟。”

  “等等,他是不是和沈清池有什么关系?”

  现在沈清池在青州大学是名人,下到同届同学,上到大四学长学姐,几乎没人不知道他,因而一提“沈清池”,几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原来是他啊,就是那个,沈清池的小叔吧。”

  “对对。”

  “他们关系这么好吗,沈放亲自来接沈清池下课?”

  “他可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就见过他,后来沈家出事,沈清池好长时间没来上课,他也就没再过来。”

  “你怎么对沈清池了解得这么清楚?连他没来上课都知道,偷偷调查人家?”

  “什么跟什么,因为我舍友跟他是朋友嘛。”

  “你舍友……你说苗渺?”

  “嗯。”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八卦,饭也不急着去吃了,躲在不远处观察沈放的车。

  沈放其实留意到了她们,但并没去管,毕竟他和沈清池现在都算是风云人物,有人关注他也正常。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等,五点十分时,沈清池出来了。

  沈清池是和陈祺语一起出来的,两人都是一眼就看到了沈放的车,陈祺语瞬间眼睛直了:“清池,你这……沈老板这……”

  他当即转头对陈祺语道:“祺语,那我走了,你回家的时候路上小心。”

  “好,你放心,你快去吧。”

  沈清池向那辆跑车走去,没立刻上车,而是走到敞开的车窗前,对里面的人道:“叔叔,你今天一反常态啊。”

  “怎么?”沈放抬头看他,“现在我们又不用遮遮掩掩了,还不准我光明正大地来接你?”

  他说着朝对方一挑下巴:“快上车吧,你的同学们可都看着呢。”

  听到这话,沈清池环顾四周,果然看到有不少双眼睛在好奇地打量他们。

  他眨眨眼,忽然产生了一个恶劣又大胆的念头。

  他把脑袋探进车窗,凑近了沈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