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惹起了沈清扬的怒气。
和离这件事，刚才在府中的时候贺芷雅提过。
但是他心里明白，贺芷雅不过是在跟他置气罢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贺芷雅居然闹到了大理寺来。
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知所谓！
但，想到萧舒月在这里，沈清扬很快就收敛了怒气，转而朝着萧舒月笑了笑，说道：“长公主殿下见谅，下官先去处理一下家务事。”
萧舒月没搭理他，沈清扬边后退边看她，很快就出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闹到大理寺来，实在是没有顾惜他的脸面。
他很生气。
到了大理寺门口，他直接拽着贺芷雅的胳膊，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拽了一个趔趄，差点儿让她一头栽在地上。
即便如此，沈清扬松了手，怒气却不曾消减分毫，他低吼道：“贺芷雅，你想做什么？”
“和离。”说着，贺芷雅言简意赅，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顺便，扬了扬手里的和离书。
这和离书她已经写好了，上面也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府里，她提过这件事，可沈清扬以为她是在胡搅蛮缠，没当一回事儿。
她到这里来，就是想用实际行动让沈清扬明白，她不是在胡搅蛮缠。
和离，她是认真的。
一路走到今日，她和这个男人的缘分，尽了。
他们少年相识，往日也是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的。
只可惜，后来的沈清扬，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
他不再是那个文采斐然，有着明媚笑容的少年，他变得开始钻营，开始阿谀奉承，开始做着他从前最讨厌的事情却沾沾自喜，从前的他，已经遗失在岁月的洪流之中，再也无法找回。
现在的他，自私自利，甚至，还总威胁她帮他找关系，把官职再往上升一升。
她不愿意。
幼时，祖父就曾告诉过她，官场之上，理应一片清明。每个人都应该凭借自己的本事晋升，而不是耍心机，耍手段。而且，只有一心为民的人，才应该坐在更高的位置之上。
否则，一旦心思歹毒的人坐上了高位，对于寻常的百姓而言，便是一场灾难。
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祖父的这番话。
所以，她不会为了沈清扬的仕途去求人。
她不愿意。
沈清扬总为了这个怨她，因为他知道，贺老爷子门生众多，和君家的关系又非比寻常，只要贺芷雅肯出面，他的官职一定可以再往上升一升的。
可是，她绝对不会那么做。
这两看两相厌的生活，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是因为我今天打了你，你生气了？”沈清扬问道。
贺芷雅摇摇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总之，我已下定决心，与你和离。”
“和离？你凭什么跟我和离？这么多年你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
“你那些妾不是也没生出儿子来吗？沈清扬，我不愿再和你争辩什么，今日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与你和离。女儿我可以带走，不会妨碍你什么。”
沈清扬冷冷地看了贺芷雅一眼：“你休想与我和离！”
“是么？既然如此，我便敲响这大理寺门前的喊冤鼓，请寺卿大人来主持公道！”
沈清扬被气乐了：“寺卿大人日理万机，岂会在意你这等小事？再者，女子状告夫君，闻所未闻，这大魏律法，也没有哪一条说女子和离不成便状告自己的夫君的！”
“凡事都是从无到有的。如果从前没有，那么，便从我开始吧。”说着，贺芷雅提起裙摆，往大理寺门前的喊冤鼓走去。
沈清扬急了，急忙追了上去。
萧舒月在里面旁观了这一切，她看了看和她一起站在这里，且已经站了很久了的萧谨言，问道：“女子和离不成，不能请官府来裁决吗？”
“以往，的确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如果贺芷雅坚持要告，你当如何？”
“既然有人告，那我肯定是要审案的。只是审这样一桩案子，没有先例可循，又无律法可依，有点难办。”
萧舒月反问道：“事情难办，就不办了吗？”
萧谨言哑然失笑：“怎么突然想起过问这种小事？”
“事情虽小，意义却重大。说到底，是我的一点私心。我希望灵毓长大以后，如果所遇非人，也有抽身离去的勇气。可如果从未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怕到时候她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我现在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假以时日，风气或许可以慢慢改变吧。”
虽然很难，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但是，不去做一做，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萧谨言有点懂了。
萧舒月接着又问：“若无律法可依，那么，这案子该怎么办？”
“上报朝廷，朝臣在一起商议出一个可行之道。但是，这很难。”
萧舒月灿然一笑：“谨言哥哥，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从开始到现在，我做的事情，有一件不难的吗？”
萧谨言想了想，这倒是真的。
说完，二人齐齐朝着摆放喊冤鼓的地方看去。
那边，沈清扬已经拉住了贺芷雅，低声说着什么。
但是从表情来看，贺芷雅不为所动。
很快，沈清扬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贺芷雅，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我说了，我要和离。”
“你休想！”沈清扬一甩袖子，眉目狰狞。
若是贺芷雅与她和离，他就和贺家没什么关系了。
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贺老爷子如今虽然不在京城，但是他门生众多，只要贺芷雅愿意开口，他的前途，就绝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
贺芷雅看着眼前的沈清扬，只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了，原本只是回京述职，可大理寺刚好有了空缺，吏部对他的考核也得了优等，所以就让他填了大理寺少卿的缺，可他，得了这个位置还不满足，又有了新的妄想。
“我是一定要和离的。”贺芷雅声音不大，却分外坚定。
沈清扬突然就笑了，他看了贺芷雅一眼，得意道：“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如果你真的想从此脱离沈家，那么，我就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