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她不切实际的臆想。
宫里这么多人，她要敢窜起来给老皇帝一个大耳刮子，走不出这个宫院的大门就被人砍的死死的。
算了，人有时候还是要认怂的，尤其是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
于是，萧舒月艰难地放弃了给老皇帝一个耳刮子的伟大设想，试图让自己实际一点。
她已经可以确定，老皇帝就是在难为她。
但是，她也已经排除了老皇帝的嫌疑。
因为，如果贵妃陷害她是出自于老皇帝的授意，老皇帝根本用不着跟她说这么多，只听贵妃的意思，治她的罪也就行了。
毕竟是封建皇帝，这点儿权力还是有的。
现在既然老皇帝愿意听她说，那她就接着掰扯。
紧接着，萧舒月看了看周围：“皇祖父，我可以自证清白。只不过，我需要贵妃娘娘宫里的这些人帮我一下。”
“嗯？”老皇帝略有疑惑，甚至还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萧舒月继续道：“我说，让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帮我一下。”
老皇帝没答话，只看了贵妃一眼：“贵妃，你看呢？”
贵妃怔了怔，威严的目光从下面的宫女太监身上扫过。
她足以确认，这些都是她的人，是不会帮萧舒月的。
既然如此，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点了点头：“全凭陛下做主。”
之后，老皇帝也点了头。
萧舒月趁热打铁：“皇祖父，依我看，贵妃娘娘宫里的这些人，不全都会写字，对吧？”
“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不认字的。”
“既然如此，就请皇祖父找些会写字的人过来。”
老皇帝看了萧舒月几眼，然后点了点头。
很快，会写字的人找了来，对于要记录什么，问什么，萧舒月一一对他们进行了说明。
因为是老皇帝的旨意，所以这些人来了之后，很快就按照萧舒月说的去办，分开询问贵妃宫里的人，再一一记录下来。
萧舒月给出的几个问题很简单，大约过了两刻钟，这些人就拿着他们整理好的文稿走了过来，将记录的文稿呈送给老皇帝。
“皇祖父，请您过目。”
老皇帝拿过，随意地看了几眼，并未发现有什么端倪。
“舍予，你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皇祖父，这一招，是我在讲破案的书上看到的。您不妨看一看，在他们的供词上，关于我是用哪只手推菊香，他们是怎么说的。”
老皇帝迅速翻看了一遍，直接全都丢给贵妃：“你自己看！”
贵妃看了一眼，脸色就跟着白了。
老皇帝难掩怒色：“都是你宫里的人，对于舍予是用哪只手伤的人，却有截然不同的论述，这足以说明，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不然，为何他们有的说是右手，有的说是左手。如果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他们的说法为何会不一致？”
“陛下，事情发生的太快，只是转瞬之间，所以他们都没看清楚。”贵妃辩驳道。
但，这话，老皇帝并不信。
他看了贵妃一眼：“你仔细看看，后面写的还有很多。比如舍予杀了人之后什么反应，又是从哪里出去的，你的人说的都不一样。”
贵妃伸手掩住嘴唇，满脸的惊慌：“陛下，难道臣妾宫里的人，都被舍予收买了？”
萧舒月不得不承认，贵妃这个宫斗王者，还是有几把刷子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呢。
贵妃的确很聪明，但是，她最大的错误是只知道自己很聪明，却不知道，坐在她身边的，是老谋深算的大齐皇帝。
他不再看贵妃，似乎不想再欣赏她拙劣的表演，只看向萧舒月：“你为何确定，他们说的话会不一样？”
“皇祖父，这件事并不复杂。因为我从未伤过菊香，对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对他们分开进行问话，他们说的自然不同。”
老皇帝微微点头，随即叹了口气：“可惜了。”
“皇祖父在可惜什么？”
“可惜你一介女儿身，若你是男儿身，倒是可以去大理寺查案。”
萧舒月自谦道：“皇祖父谬赞了。我也不过是从书上看了些案例，照猫画虎罢了。若真让我去查案，那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老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
贵妃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很想插句嘴，但是，又想不到该说什么。
直到，老皇帝转头看了看她，问道：“贵妃，你今天多大了？”
“四、四十五。”
虽然知道贵妃少说了几岁，老皇帝也没拆穿她，只说道：“都说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如今你还要跟自己的孙辈过不去，可见这过往的年岁，你真是白活了。”
“陛下，臣妾……”
老皇帝抬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他起身，朗声宣布：“传朕的旨意，贵妃身染重疾，不良于行，日后，宫中诸事，由贤妃打理。”
贵妃呆滞了片刻，立刻滑跪下去，抓住老皇帝的手，低声哭泣：“陛下，臣妾……”
但，她只说了几个字，就看到了老皇帝眼中骇人的冷意。
以往，老皇帝可以忍她让她，将她捧上云端，那么今日，也可以将她拉下万丈深渊。
帝王意，深不可测。
最终，在那抹冷意的逼视下，贵妃颓然地松开老皇帝的手，瘫倒在地。
之后，老皇帝起身离开，路过萧舒月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还不走？不是与你说了吗？让你去太医院取了燕窝就回去。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没用。”
说完，他还深深地看了贵妃一眼，之后大步离去。
这一瞬，贵妃如遭雷击。
她以为，她才是设局的人，却不料，今日发生的种种，早有皇帝这只大手在背后操控。
可怕，太可怕了。
想着想着，贵妃突然就笑了。
可怜她入宫十几年，本以为皇帝对她有几分深情，到头来，不过是虚妄而已。
萧舒月无心欣赏贵妃溃败的神色，只提着手里装燕窝的匣子，缓步离去。
就在她即将跨出这宫院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贵妃发狂一般歇斯底里的声音：“穆舍予，你以为你赢了吗？不，没有。我们之中，没有赢家，没有！”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