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萧锦宸笑嘻嘻问萧舒月：“姐，你看我死哪儿比较好？”
萧舒月狡黠一笑：“我还没想好。不过，死之前，你先去见见君丞相。”
萧锦宸略有迟疑：“你就这么相信君丞相？”
“我只见过他两面，话都没说过几句，对他算不上了解。但，能教养出君北寒那种儿子，他的本性不会太差。”
“姐姐对君北寒，似乎很了解。”
“对啊，我对他很了解。所以，你还想问什么？”说着，萧舒月举起手来。
拍头警告，了解一下。
萧锦宸抬抬眼皮，看了看萧舒月举起来的手掌，又很快垂下眼皮：“没、没什么要问的。”
“去见君丞相，知道该说什么吧？”
“知道。”
“君丞相是聪明人，不用想着跟他玩什么心眼或是帝王权术，开门见山就好。”
“嗯。那我去了。”
“好。”
“姐，我真去了。”
萧舒月瞪了他一眼：“墨迹什么？”
“姐，我觉得不大靠谱儿啊。我若告诉他我中了毒，明天要假死，寻求他的帮助。万一他是太后的人，我不就完了？”
“不会的。”
就当是，她的一场豪赌。
这场豪赌的根源，来自于她对君北寒的信任。
见萧锦宸不大放心的样子，萧舒月开口道：“想想看，若这次不寻求来自于君丞相在朝堂上的助力，你假死之后，事情会如何发展？”
萧锦宸神色微冷。
现在虽然他也在接近几个朝臣，但他们的态度并不明朗。
如果他选择假死，那几人未必会站在他这一方，到那时，他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后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
萧锦宸试探着说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选择不假死，让他们明白，我识破了他们下毒的诡计？”
“当然可以。然后你回去之后，就会经历各种明枪暗箭，甚至于，在祭祖回去的路上，他们就会设伏杀了你。”
萧锦宸皱眉：“姐姐之前不是说，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地杀了我？”
“一般情况下，他们当然不会。可问题是，如果他们知道你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你觉得你和太后之间，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吗？”
不能维持安稳，自然是斗得不死不休。
至于死的是谁，那就不知道了。
萧舒月循循善诱：“你假死，除了可以让幕后黑手主动跳出来，还可以让朝臣知道，太后对皇位虎视眈眈。现在，你虽然是皇帝，但说句不客气的，朝臣对你不够信任，看你也像是在看小孩子，对你抱着教养、试探的态度。可如果他们知道，你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边缘，你猜，那些正直的朝臣，会不会像护犊子一样，在明面上开始庇护你呢？你这皇位要想坐稳，必须获得来自于朝臣的支持，这也是你现在最缺的东西。”
“如此说来，假死这一回，很有必要。若成了，我就会获得一部分朝臣的支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话语权，皇权也会慢慢得到巩固。”
“没错。”
“可如果我失败了呢？”
“那就挖个坑把你埋了，反正左右都是个死。”
萧锦宸泄了好大一口气，忍不住冲萧舒月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还真是安慰人啊。
暂时平复心情之后，萧锦宸冲萧舒月笑了笑：“姐，我这就去找君丞相。”
“嗯，你放心去。不管怎样，只要我们姐弟甘苦与共，一切都不会太难。若事情败了，你的陵墓旁边，便是我的墓穴。”
萧锦宸慢慢握紧拳头。
不，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要保护姐姐。
他转身，大步出门。
看着萧锦宸格外坚毅的背影，萧舒月不禁笑了笑。
说什么家国天下终究有点虚，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想到那个人，心里就会格外有力量。
萧舒月走出门，看向宽广无垠的天空，心思慢慢飘远。
君北寒，你还好吗？
愿你、无恙。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萧锦宸才从君丞相那里回来。
见到萧舒月，他神色莫名：“很奇怪，君丞相听了我的话，就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跟我说治国啊，仁政啊什么的，说了这么久。关于明天假死的事，他除了点点头，一个字都没说。”
“他没说，是因为他心里有数了。”
“未必吧，他是不是不看好我啊？”
萧舒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若不看好你，干嘛跟你聊这么久？行了，吃了这清毒丸就去睡觉。明天要装死，很费心神的。”
“好。”萧锦宸乖乖吃了萧舒月递过来的清毒丸，准备睡觉。
自然还是睡小床。
躺下之后，萧锦宸有点睡不着：“姐，我突然发现，你懂好多。你会医术，还懂朝政，这些你什么时候学的？”
“自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你学这些做什么？”
萧舒月顿了顿，心道，别急，等着我开始给你现编，
她清了清嗓子：“我早先就觉得，你合该是这掌管天下的人，我是你的姐姐，当然要帮你。这样的话，你坐稳皇位，就有希望封我为长公主，那多神气啊。所以，为了这个目标，我就刻苦学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努力、拔尖，然后惊艳了你。”
萧锦宸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得当场跪下给萧舒月磕三个头：“姐，你真这么看好我啊？”
“当然，你是我弟弟，我不看好你看好谁？”
萧锦宸慢慢咧开嘴，笑了。
“别笑了，赶紧睡，明天还有的忙呢。”
“嗯！”萧锦宸重重点头，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因为要准备祭祖，萧锦宸很早就起床了，在宫女晴天的服侍下穿好祭祀的礼服，之后，晴天端来两个鸡蛋，请萧锦宸吃下。看書溂
因为事先服过解毒丸，萧锦宸没拒绝，当着晴天的面，吃了两个鸡蛋。
吃完之后，萧锦宸用眼神询问萧舒月，姐，我现在能死了吗？
见萧舒月微微点头，萧锦宸两眼一闭，身子歪斜着，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晴天手里端着的茶盏顿时掉落在地，碎成一地残片。
“陛下晕倒了！快，快请太医！”晴天并未近前查看萧锦宸的情况，就大叫着跑了出去。
这一刻，萧锦宸那刚刚萌动的少男心，碎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