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赵府。
赵定姬甜甜地笑。
章选等待一会儿，终于不禁开口:“婆婆，敢问他们一家哪里去了？这府里如今竟没几个人在，到底不同寻常。”
“哦，你说这个。”蔡婆婆望过来，“他们分头去了城门儿，要传小姐不见了的事，如今……如今再去也是迟了，不如就在这儿等罢。”
“嗯。”
章选点头，再抬起时，那个蔡婆婆已然起身。且瞧她，先是向着自家小姐点了头，接着还是看章选:“他们回来还得一会儿。如何来说，你也是客，我家小姐我瞧着也是饿了，我去备些吃的，你们俩个就在这里，莫要走动。”
于是二人点头，望着那蔡婆婆消失在了拐角。尚未有两个呼吸，二人才是放松，这婆婆兀地从那墙角露出个脑袋。
还是章选先察觉了，只是低头，不再言语。那目光把他从上到下又查一遍，到底似是不安。
“婆婆?何事?”
赵定姬宛若跳起，蔡婆婆就也埋下头，像是不好意思似地笑着，却问小姐:“哦，才想起来是该问问，小姐这儿要吃甚么?”接着扭头，是看章选，“那个将军，你也说罢。”
赵定姬侧了些许脑袋，想了一会儿，到底没有答案，就是摇头，那时候，脑袋宛若是在敲拨浪鼓一般，直喊:“罢了罢了罢了罢了，都是可的。”
“哦。”婆婆应了，又看章选，她也没再慢慢枯等，还接着讲：“将军有甚想吃的直管说了就是，大不了，实在不行，我就与你讲个不行，莫说咱这赵府亏待与你也便是了。”
噗呲。
赵定姬不禁发笑。
如此倒是闲的这个婆婆无措，就瞧她忙俯下身，如个卷在一团的橘色猫:“小姐，我是为咱们赵府想，也有为他想的。那个……你却是在笑甚么？”
“我笑最后一句到底也不该讲。”赵定姬这般说着，笑脸竟也缓缓褪下，目光定在这个婆婆身上。她的目光在那婆婆的回忆里完全不像个小女孩的目光，倒是让她不由得多了几分惊惧，却也只得更把脑袋埋得深些。
赵定姬叹了口气，也是不瞧婆婆，只是轻轻抬起头，盯住了对面儿飞檐角:“婆婆，你也来了有些时候。我没记错的话，小时候你还常常与我耍。”
“亏小姐还记得呢。”此番应过了，蔡婆婆忽然冷汗直冒:不论官家私家，如此细数功劳，往往不是好事。就忙跪倒，也不提甚么照料的情，扑通一声，脑袋就磕地上:“小姐，我有错你直管说，还请不要赶我走啊!我在咱家，我，我，我看着你从小到大啊！”
赵定姬皱起眉:“呱噪。”
蔡婆婆就忙住口，不敢再是多言，但看章选。
章选感受到了目光，本要忽视，那赵定姬又瞧过来，于是只得苦笑，颔首说道:“赵小姐，这，要我说，倒也不必如此。我是吃苦吃惯了的，在这赵府，想来也没什么不能吃的。”br>
蔡婆婆正将笑起，又是余光见了赵小姐瞧来，忙还住嘴，只是点头:“是是是，我们赵府别的不讲，吃的不缺，我去去就来，小姐也请稍候，可能会是慢些。”
语毕，不动。还是赵定姬点了头，她才是俯身后退，接着转过了身，快步去也。
等着看不见蔡婆婆了，赵定姬便又转过身，露出甜甜的笑脸:“她作她的，我还有话问你。”
“小姐，请讲。”
“你到底是如何瞧出我的？”赵定姬一边说着，一边儿原地转了一圈，又弯了腰，笑嘻嘻道:“说甚么气质之言，我概不信。叔叔，你不妨说个实话与我，等我爹爹回来，我一定美言几句!”
章选只笑:“小小年纪，沾染这些可是不好。”
“我也不小。”那个姑娘昂起脑袋，再次露出莲藕般的脖颈，向下更是一片雪白……
章选收住目光，竟觉得面颊发烫，稍回了神儿，自然还作摇头:“那还请小姐告诉我，问这个是要哪般?不然，我可不讲。”
“下次出去，免得被你这般的诓骗!”
章选不禁发笑，更是伸出手扶了额头:“这回你也是险，还没长些记性?”
赵定姬眼看他处，章选也望，那是一个路口，该是蔡婆婆转回来的地方。赵小姐如今脸上不甚自然，该是怕那婆婆报信给她爹爹，可小嘴也没有停:“这不过是第一回，到底兴奋，不甚小心罢了。这样罢，我保证不会再出甚么乱子，下次一定!”
“哈哈哈哈。”章选到底笑出声，瞧着那认真的小脸问:“可你与我保证，又有何用?”
“这……”
那个到底答不出来，章选见状，就是颔首:“小姐，如此凭你进来到底归于我的不是，再是教你这个，我可真的无颜再见你家爹爹。请你不要为难我罢，此话休要再提。”
迟疑良久，或是觉得纠缠下去也是不得，赵定姬到底点头:“那我不提就是。”接着又到章选一侧，眼珠子转了一圈，“你说那个鹰甚么府是个甚么东西?可有我爹爹的位置高?”
“那是府名不是官职。”章选且笑，“再说军地二事不可同语，甚么第七骑兵营也是同理，我啊，到底不过一个火长，这才是我的位置。”
赵定姬仍是不饶:“你这火长与我爹爹比呢？”
章选也不好怒，只答:“小姐就是忘事。军地二事不可同语，文武二职不可比拟。要是真讲起来……”
“那是如何？”
“文上当以你家爹爹为先，武事或许当由此间县尉决断。”
“却又无你?”
“军地不可同谈。”
于是赵定姬终于点了头，模样似懂非懂，好在不继过问。
“二位，饭菜来了。”
是蔡婆婆的声音，于是俩个一齐回首，就瞧着那婆婆双手端着一个方盘，里面一碗饭一碗菜，瞧着金黄，该是粟米。
至于近处，蔡婆婆把那方盘放到稍高些许的台阶上，面仍笑着:“本说是该让你们俩个去屋里，但觉得天色不错，吹吹风也是好的，就拿了过来。”
“嗯。”赵定姬点点头。
章选看去，神情自若，想来于她也是寻常之事。
章选还未动筷，蔡婆婆却又瞧他，话是更比章选手快：“之前聊的兴起，竟是忘了问了，敢问将军名讳为何？不晓得这个，到时通报了，万一老爷问起来，到底也算老身的不是，还请见谅。”
“哦，我是没讲过么？”章选看去赵定姬，直到那姑娘点点头，于是只得赔笑：“那却该当我的不是，竟只报了所属，到时你家老爷若因这个拿我打我，我倒也不冤枉。”
蔡婆婆依然收起笑，只点头：“将军言重了。”
章选见状，面色也静下来：“免贵姓章，名是单一个选字。”
蔡婆婆微微皱眉，伸出了手，在地上比划了一个“张”，然后抬头，是瞧章选。章选摇头，自个儿也是伸手，写了“章”字。
于是婆婆眉头松展：“原是这个，哦，是了，还请章将军如今快些食用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