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一个鬼孩子而已，他凭什么就能用你换了自由身？我老何一生都为何园尽忠职守，倒头来竟不如他一个放出去的孩子，哈哈哈……”
归檀眼底闪过暗光，“掌柜子真是舍得！亲手抱大的孩子说交换就交换了！”
老何叔看着归檀悲凉的笑道，“修道的人向来无情，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鬼孩子，可以让他彻底脱离何家的掌控，他为什么舍不得交换？养你长大不就是做交换用的吗？”
李三流伸手握住归檀的手，发现她手凉的都冰人，“小二……”
“嘘！归檀无声的做了一个动作，目光看向殿外良久再收回时，两行血泪挂在脸上，人来了我们准备走，”她似有似无的说完，拿出一枚钱放在李三流脚下，拉着他向后倒退了两步，抓了一把香灰对着前面扬了扬。
仙殿立时浓稠的雾气笼罩弥漫了整个殿，重重的脚步声刚进殿，她拉着李三流飞快的跑离了仙家殿，出来还没十步路远，身后的亭台水榭阁楼殿，尽数吞噬在火舌里化为灰烬。
“刚刚进去的是谁？”李三流脸上都是心悸余生。
归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三流哥我刚刚开鬼眼了……”
李三流低头看归檀，她小脸血糊糊的，特别是那两行血泪还在滋滋的流着，归檀紧紧的闭着眼睛蹙眉，“小二你的眼睛……”
“没事，我们要尽快出后园，这里没有仙家镇守了，其它东西肯定马上就来了。”
“我不认识路，我背着你先胡乱找路走？”李三流说着就蹲下背人。
“何可珍，我救了你，你不出来带路吗？”
李三流闻言扭头四处寻找人，终于在一颗矮树下看到了一个坐地的黑影，他急忙背人上前叫人，“何可珍？何可珍？”连叫两声黑影都没回答，他上前一步用脚踢踢她。
他不踢还好，一踢蹲坐树旁边的人摔倒了，李三流觉得情况不对劲，伸手去拍人发现人都凉了硬了，他惊的倒退了一步，跟归檀两个双双摔了一个屁股墩。
“小二，她死了！人都硬了，”李三流爬起来赶忙扶起归檀。
“这个不可能是何可珍，我看了她的骨相，她不是短命的人。”
“你会不会看的有误？”
“不会有误，我们先走，”归檀猛然睁开眼睛看向地上的人。
李三流浑身僵硬的看着归檀，小二的眼睛漆黑如墨，看着像个黑黑的漩涡看不见底，看人就像一把刀割的人头皮发疼发麻。
“她不是何可珍，你背着我照我说的路走。”
“好，”李三流被归檀凉冰冰的手拉回了神志，再次把人背起来，一路在她的指引下小跑着离开了后园。
走到后园口归檀拍拍李三流的肩膀，“还记得掌柜子带你布置的第一个位置吗？”
“记得。”
“记得就走过去，”归檀颤声交代道。
李三流回头看归檀，见她的脸几乎被血浸满了，忙敛了心神赶紧走到入园口中间的位置。
“把你放的铜钱踢去左上三步的位置。”
“可以了。”
“去掌柜子布置的第一个位置，把他布置的铜钱拿到你的位置上。”
“这……？”李三流脸上闪过吃惊，还是按照归檀说的拿起了那枚铜钱放下，“为什么要放过他？”
“不是放过，是救我们两个人的命，我跟你在他的面前轻如蝼蚁，”归檀嘲讽的说完头趴下了。
李三流加快脚步从侧边跑回了何园，送归檀回到房间，拿出他爷他爸看家的保命药丹统统都给归檀喂了一遍，又打来一盆水给她小脸洗干净，坐在旁边准备看人到天亮。
一向平静的何园，天快亮的时候变得喧嚣嘈杂起来，花园里的人来回奔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慌张无措。
“三流，归檀回来了吗？”掌柜子苍白着脸走进来。
李三流揉揉惺忪的睡眼，迷糊的抬头回道，“我背回来的，呶！被木像砸了到现在还没醒，掌柜子，小二会不会有事？”
掌柜子皱眉看床上的归檀，“你背她回来的？你怎么走出仙家殿的？”
“用我爷走前给我带的伞出来的，”李三流说着还在地上摸了半天，拿出一把手臂长的铁伞递给他看。
“你好好的照顾归檀，我现在有要事需急出一趟远门，回来的时间待定，天亮以后何家会派车送你们回去的。”
“急事？”李三流迷迷糊糊的总算清醒了过来。
“掌柜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上苍白的一点血都没了？是不是老何叔对你做什么了？你现在走了何园的事怎么办？”看書喇
“我没事，”掌柜子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归檀睁开眼睛侧头窗外，“他大概要躲起来好几年，三流哥，谢谢你！”
“什么谢不谢的？昨晚要不是你今天哪还有我了，对了，这把伞给你了。”
“给我？这不是李爷爷最宝贝的东西吗？”
“我爷老掉牙的老头了，这东西留在手里不能吃不能喝的没啥用，阴阳伞正好给你用最合适。”
归檀感动的看着熬红眼的李三流，“三流哥，你走的时候别忘了让何家给我们一大笔钱。”
“放心！人忘了钱都不能忘，这可是我们两个的舍命钱，”李三流提起钱顿时眉开眼笑。
归檀也跟着没心没肺的开怀笑，“三流哥我没什么事了，你赶紧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睡到中午吃完饭我们就回去，何家的菜真好吃！”
李三流也认同的点头，“没错！走前在好好吃他一顿大餐，算是我们给他家上礼了，”说完哼着愉快的小曲走了。
屋里安静了良久，归檀坐起身看着窗外笑眯眯的不说话。
“我以为你要好一阵子才能好起来，”何可珍抱着东西走进来。
归檀起身背靠着窗户慵懒的斜倚着，“你有事？”
“跟你换一样东西，”何可珍把手里的东西竖起来给她看。
归檀伸手过去摸了一下，“掌柜子对你真是上心了，这本内篇我年年缠着他要都没给我，为了防止我偷看还随身携带着，你想要谁的皮囊？”
“何秀萍的，”何可珍直接把书放在归檀的手里。
“我还以为你会选何可玉的呢！好好的新生活不过，要她的皮囊！”
何可珍闻言也没解释，眼里闪过纠结随即消失。
“选了就不能后悔，”归檀拿起书翻了翻。
“不悔，”何可珍说不出的坚决。
“行吧！下午你送我们回裁缝铺，今晚我给你换皮，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还可以来找我换。”
何可珍听完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归檀目送她的背影，又一个沦陷的姑娘！好事！她开心的坐回床边，津津有味的翻阅了好半天，后面实在是太困了抱着书睡了过去。
中午何家的重要人物都没出现，只有何可珍陪着他们二人大吃大喝的，吃饱喝足亲眼看人把钱给了，才心满意足的回房间收拾东西。
何老爷子一夜间苍老憔悴的几乎都枯了，坐在满是木座的屋里沉默寡言了大半天。
“祖父，”何可珍恭敬的喊了一声。
“掌柜子走了吗？”老爷子沙哑着嗓子问道。
“走了，走前说是老何叔坏了规矩，他……他生了私心，提前把可玉的阴婚印揭了，所以……”
何老爷子抬起拐杖用力的砸向手边的桌子，“老匹夫！何园因为他差点全毁了，仙家殿被烧的变成一片废墟，当初我就不该同意留下可玉那货头子！”他声嘶力竭的扯嗓子发泄着，几乎是要扯穿了胸腔。
何可珍垂着头安静的站着不敢动弹。
何老爷子砸碎了屋里目光所见的任何东西，浑浊的眼睛里都是滔天的怒火，“裁缝铺的小二答应给你换脸了吗？”他回头森冷的问何可珍。
“答应了，祖父有什么要交代的？”
听见答应了，何老爷子脸上少了些许的怒火，“没什么可交代的，你比那丫头做的好！事事都谨慎小心为上，日后多往裁缝铺跑跑。”
“明白了祖父，那我出去送人回去了？”
“去吧！”何老爷子挥挥手让人出去。
何可珍出来找归檀他们，见他们早就等在车边了，还在有说有笑的聊天。
她上前打了一声招呼，“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李三流赶紧打开车门，等归檀上去坐好了，他才挨着坐下来。
“可珍姐，何园今天没请白事人吗？”
何可珍向外看了一眼，“何家的仙家殿不轻易给人进去，这次掌柜子和三流小哥能进去，也是实在没法子的事情。”
李三流看她解释了一番只字不提后园的人，晓得昨夜的人应该没出来几个。
归檀低着头晃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对于她的解释也没好奇追问。
“看来归檀姑娘很喜欢这对镯子，”何可珍听见镯子响补充了一句。
“它是你们家谁戴的？”
何可珍摇摇头，“不知道，只晓得是祖上传下来的，很多年前丢失了一只，直到最近掌柜子打电话来何园通知祖父，家里才知道那只镯子进裁缝铺了。”
归檀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有几分真话？”李三流不屑的低问道。
“对于她来说都是真话，归檀调皮的眨眨眼笑起来。
李三流挠挠脑袋，一想可不是！她在何园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何老头怎么说她不就怎么学吗！
下午出发当天凌晨四点多才到裁缝铺。
进铺子黑猫看了一眼没说话，低头在柜台后面撑着头打盹。
“三流哥，你去掌柜子房间睡到天亮回去，你跟我来，”归檀对何可珍说完转身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拿什么交换的？”黑猫无聊的问道。
“何秀萍，掌柜子答应的，”归檀头也不回的扔了一句话，身后瞬间响起碎瓷声她也没回头看情况。
何可珍躺在虎皮椅上，大睁着眼睛睡了过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