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后园这里到底是什么呀？”李三流战战兢兢的拉着归檀的手臂，何家这个后园看着真是太奇怪了。
“你一进来就被何家人钳制了吗？”
“不是，进来跟掌柜子布了好一段时间阵，天快黑的时候老何家来人动的手，小二，你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
归檀神色戒备的走进所谓的仙殿里，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仔细打量殿里的一切，进去正对门有一个高大的供龛。
龛后面是一个半尺高的红木座像，一身宽大的袍子还系着玉带，看着很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分坐在两手边的是一排小木像约么七八个，殿里的气氛很庄重肃穆，有一种它正在讲道授业的氛围。
“它没有脑袋小二，”李三流努力擦自己的眼睛，期望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它有脑袋，不过脑袋在胸腔里，不信你看这些小喽喽们。”
“耗子？何家供的家神是老鼠？”李三流深怕自己看错了，还伸手去摸旁边小木像的脑袋。
“别动它们，”归檀伸手按住李三流。
“怎么了？”李三流心脏咯噔一下，有些恐惧的看着归檀。
“你摸了它的头生魂就会被牵去，它们与上面那个可不是同一个物种，老鼠虽然也是家仙，但它是不入流的家仙，摸了有识的老鼠会全身溃烂而死。”
李三流睁大眼睛，“它……那上面那个是什么？黄大仙吗？”
“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并称五仙狐黄白柳灰，老鼠是最末尾的一位，狐仙是五大仙里唯一可以不用借助人，便能修成人形的，黄仙自己修不成人就得披罗衣吃人饭，它拥有状克的行识，所以擅长出现做各种神像样。”
“状克？”李三流有点听不懂。
“状克就是指它能控制人的精神意识，特别是对孩子和女人最易啼哭骂声不止，也是老人口中说的噫症，它曾经还被供奉在天后宫塑过道身，受过皇封口彩，故而见人会用一身罗衣示众，昭示它的来历不凡。”
李三流有些惊讶的看着供龛处，“都是家仙老鼠为什么服它？”
“老鼠旧岁时也曾被塑过泥身，不过是瘟祟，像民众家里拜祭的都是驱逐它的意思，那时候医疗水平有限，家里老鼠又多还带着病菌跑来跑去的，身体弱的孩子很容易就没了，所以民间拜祭它们的多在厕所角落拜拜，它也是五家仙唯一修不成人形的东西，对受过天宫供的黄仙自然愿意服从。”
“厕所？”李三流皱皱眉，“我爷也活着我怎么没看他拜过？”
“现在几乎没有人愿意拜了，旧时没办法所以家家户户才拜。”
归檀不大的声音在仙殿里回荡，忽明忽灭的香火缭绕的看不清殿里的情况。
“那是什么？”李三流压低声音在归檀耳边问道，他无意回头看见门口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因为殿里太黑了他也不确定是什么东西。
归檀回头看了一眼，脸隐在黑暗里笑了笑没回答，扭回头望着没头的座像等待着。
“小二……”李三流觉得浑身发冷发冰，磕绊的牙齿咯咯响，“谁？”他突然被一双冰彻透骨的手凉了一下，本就紧绷的神经立刻竖起了刺，头皮瞬间炸了起来。
“别怕，”归檀伸出温热的手握着他的手，感觉他的手心汗淋淋的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层层叠叠的。
“刚刚有人摸我的手臂，”李三流说完浑身瘆了一下，惊惧的睁大眼睛期望看清屋里的情况。
“这个给你，你站在这里别动身体，不管什么东西靠近你，你都别理它们。”
“这不是掌柜子给你的吗？给我了你怎么办？”李三流把东西又推给了归檀。
“我其实不太需要这东西，眼下给你带着吧！”归檀直接把东西给他戴上，记住不要离开这里，说完疾步走去了供龛跟前。
“小二……小二，”李三流忙拉人不给走，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归檀快步来到供龛跟前，冷笑着看没头的家仙，“你想要我的身体？无数的鬼物都想要我的身躯，可惜从小到大都没成功过，知道为什么不成功吗？”
坐在上首没头的座像没有回答她，殿里被月光照的仙气萦绕，像是无声的在看这个渺小的人徒劳的挣扎。
归檀拿起坐像手里的教戒，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一下，随即仍在了地上，“你贪心想要我索性给你，”她无所谓的抬手搭在木像的空腔处。
殿里瞬间呜咽声四起，呼啸而来的寒气都蜂拥向殿上首。
李三流惊骇的看着仙殿，小二是不是做什么事了？随即大声呼喊起来，“小二，小二……”
仙殿越来越阴邪，归檀回头看李三流摇摇晃晃的抱着脑袋，看着就跟喝醉酒了一样，痛苦的在原地打转不敢离开半步路，心里大概牢记她的交代不敢动弹。
归檀一直没拿开手，慢慢的殿里鬼魅起来，她换了一个位置站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纸，对着旁边的烛火迅速点燃扔进没头的坐像里，拿开流血的手顾不得包扎，赶紧拿出几枚铜钱摆在坐像周边。
坐像胸腔内被点燃了，仙殿里顿时凌厉嘶喊不已，空气里说不出的焦躁和糊臭味，归檀躲在烛台后面缩着，冷冷的看着地上乱跑的东西，它们就像没头的苍蝇一般，疯狂的撞击上首的木像，还有不怕死的直接蹦跳进去救火，最后火没灭掉反而自己也交代进去了。
吱哇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声声回荡在仙殿里没有落声处，那些东西越想救火救木像，火烧的越发旺盛，此刻的仙殿哪里还有仙气缭绕的仙境了，简直就是大型的屠戮场。
“小二，”李三流担心的在仙殿里大喊。
归檀起身挪到剩下一排小木像后面，挨个点燃黄纸火烧起来。
“归檀，掌柜子……”
“他没事，你继续站在这里不要动，你若是动了位置我们就走不出去了。”
“小二，你要当心，”李三流不放心的拉住归檀交代道。
归檀反手拍拍他，“三流哥记住你的位置是生门，就是掌柜子来了你都不能离开。”
李三流沉默的看着黑暗里的归檀，哑着嗓子答应道，“我记住了。”
归檀转身去了另外一排木像前，拿起蜡烛对着木像扔过去，轰隆一声凄厉的哭声响彻后园半空。
何可玉在地上弓缩着身子颤抖不止，身型迅速瘦弱的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了，原本合身剪裁的西装西服显得异常空荡。
“老何叔，老何叔，救救我，掌柜子……”她嘶哑变形的声音里都是哀哀的祈求声。
老何叔阴沉沉的看着仙殿，眼底生满阴戾之气。
“老何叔……”何可玉一声比一声哀凄，随着她滚过的地方，都是一团乱糟糟的头发，不过一杯水的功夫，她高束的马尾散下落的到处都是。
她痛苦不堪的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脑袋，，光秃秃的脑袋变成了血糊糊的葫芦头，饱满好看的脸干瘪的像是晒干的人干子。
“掌柜子，”老何叔回头温和的看着人群中的掌柜子，“不进去管管归檀姑娘吗？”
掌柜子眼底多了一丝阴冷，“老何，我没记错你今年有八十八岁了吧？”
“掌柜子好记性，老何过完昨儿的寿辰整好八十八了，”老何叔说完眯眯的笑了一下。
“你进去吧！”掌柜子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你……”老何叔有些愕然的看着掌柜子，脸上再也没了常年不变的笑容。
“活的够本了！秀萍当年为了救你而死，如今你也该为她付出一回了。”
“老何叔……”何可玉伸出骷髅爪子，拽住老何叔的裤腿，深陷的眼窝凹陷的只剩下两个眼珠子了。
“不……”老何叔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何家的年轻人捂住嘴，拖拽着送去了家仙殿里，殿里的肉香混着烧糊的焦味，呛的人鼻涕眼泪横流。
两个保镖抬手就把人扔了进去，转身三两步跑没影了。
“别丢下我……”
李三流看见进来的人有些意外，“老何叔？”他恐惧的心随即被高兴代替了。
“老不死的你也有这一刻？原来你也怕死呀？那你今天完了，进来家仙殿的没有活着走出去的，我跟小二有你陪着挺好的！”
老何叔惊讶的看着李三流，他站在火堆里幸灾乐祸的模样，说明他们都没事。
“三流小哥，你救救我！”老何叔急切的上前抓住李三流的手臂，沟壑的脸皮因为常年笑的原因，已经被定型变不回来了，颤抖的身体抖的更似筛糠一样。看書喇
李三流借着火光，清楚明白的看见了老何叔的害怕和恐惧，即使怕成这样他脸上都是和蔼的笑。
“你是何家人，怎么不让你们的家仙来救你？求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有什么用？”李三流用力的推开了老何叔，抽出自己的手臂，暗地里防备的看着他，怕他耍诈耍手段。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不用，你今天注定走不出去仙家殿了，不仅你走不出去，就连外面的那些人都走不出后园了。”
“何道承呢？他能不能走出去？”老何叔扑向归檀想问清楚，被李三流一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给撞飞的老远。
归檀眸光一深，侧头看了一眼李三流。
“掌柜子姓何？”
老何叔畅快的笑起来，“他是何家养大的孩子，他当然姓何，鬼娃儿，就连你都是他给何家仙家殿养的孩子……”
“说点我不知道的吧！”归檀温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知道的？你十五岁有一个劫……”
“这个我知道！”
“你天生鬼瞳眼……”
“这事我都知道了，你觉得她会不知道吗？”李三流嗤笑了一声。
老何叔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嘴里一连说了好几个，看归檀不为所动，急切的目光彻底的灰暗了下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