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能治好我的伤?此话当真?”

  虽然刘征并不认为眼前这个老太太会有医术,但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连玄州城最好的郎中都说对他的伤无可奈何,因此刘征听见贺传雯的话后,他只能选择抓住唯一的这根救命稻草。

  贺传雯信誓旦旦道:“当然,不过前提是刘大人能如实告知我,我儿的下落。”

  闻言,刘征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计量,他装作真诚地对贺传雯道:“老太太,其实我真不知道你儿子在哪儿,不过我是听手下说过,前几个好像是有个自称从依山县来的信差送信来,但那信被常通判收走了,说是无关紧要,我又忙着其他事情,所以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现在我才记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刘征自然要装糊涂,他总不可能老实地交代赵五平的下落,这样眼前的老太太还会给自己医治吗?答案是否定的。

  刘征又不傻,知道这个理。

  可贺传雯岂是如此好糊弄的,她心中冷笑,刘征打的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想要空手套白狼?做梦!

  因此贺传雯毫不掩饰,直接放话道:“这样吧,什么时候刘大人找到了我儿子,我什么时候给刘大人医病,要是没见着我儿子,我是不会出手给你治伤。”

  眼见自己的算计落空,刘征心中暗骂,但表面上却凄惨一笑,朝吕毅道:“世子爷,您帮下官说个情,让老太太先给下官医治,当着您的面,下官怎么敢说谎,下官是真没见过他儿子,还望世子爷能看在下官从未主动与您作对的份儿上,帮帮下官!”

  吕毅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儿呢,没想到刘征竟然把自己扯了进来。

  按理说吕毅不会想要帮刘征,毕竟刘征现在处境可以说是吕毅一手造成的。

  可刘征说得也没错,自打吕毅到玄州城来后,刘征确实没有和吕毅作对。

  而且刘征是吕毅到北夏后,第一个待见吕毅的官员。

  想到这儿,吕毅对刘征起了恻隐之心。

  除此之外,定北王对刘征的态度,吕毅不得不放在心上。

  要是定北王只是单纯要包庇刘征,那吕毅也必须要顺着定北王的心意,来决定自己对刘征的态度。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其实吕毅也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他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就比如说,一开始吕毅其实是站在刘征一边,想要包庇刘皋和常通判。

  后来又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想要把徐白收入麾下,以及屈服于自己微弱的良知,才还给徐家一个清白。

  故吕毅思索后,朝贺传雯开了口:“赵阿奶,本世子觉得刘大人说得有道理,而且有我在场做保,相信就算你医治好刘大人,刘大人也不会反悔,定会找到你的儿子。”

  听见吕毅替刘征求情,贺传雯其实并未觉得惊讶,其实她早猜到,按照吕毅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贺传雯更加知道,要不是因为吕毅喜欢四丫,他根本不会搭理自己这个老太太。

  但话都说到这里了,贺传雯是不打算给吕毅面子。

  刘征明日就要离开熙州,至少在刘征离开之前,她必须要弄清楚老五的下落。

  故贺传雯朝刘征冷淡道:“刘大人,我言尽于此,至于怎么做,就要看刘大人是否有诚意了!”

  说完,贺传雯告辞,准备离开。

  刘征又怎么会放贺传雯就这么离开,而且他也没想到,贺传雯竟然连吕毅的面子都不给,他认为贺传雯简直是胆大妄为,因此他恼怒道:“不许走!来人!把这个老太太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从屋外涌进来七八个仆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贺传雯和吕毅。

  叶二从怀里拔出剑,护住吕毅。

  吕毅的脸挂不住了,这些人看样子是埋伏在屋外多时了。

  而起先刘征对贺传雯并没有敌意,那说明这些人只能是为吕毅准备的了。

  想到这一点后,吕毅冷着脸,锐利地盯着床榻上的刘征,质问道:“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造反不成?”

  “呵呵,世子爷误会了,”刘征心中冷笑,表面却装作一副和善的模样,解释道:“下官这也是被人害惨了,不得不防,并不是针对世子爷您。”

  吕毅显然是不会相信刘征的鬼话,他顿时有些后悔,万一刘征破釜沉舟要报复自己怎么办?

  是自己太过自信,刘征不敢对他下手!

  吕毅暗道:早知道自己应该多带些人手,不至于如此被动。

  刘征可不管吕毅信是不信自己的话,但眼下他还没离开玄州,势必不能与吕毅真的兵戎相见,因此他朝吕毅笑道:“世子爷请先离开吧,刀剑无眼,要是打起来,我还真不敢保证手下有个差池,让世子爷您有个闪失。”

  刘征的话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就差没直接让吕毅别多管闲事,要不然连吕毅一起抓了。

  “主子。”

  叶二回头看了一眼吕毅,意思是询问吕毅,自己是否要出手。叶二武功高强,这七八个人还真不是自己的对手。

  只要吕毅一声令下,叶二有把握将眼前这些人放倒。

  虽然吕毅清楚叶二的实力,可他不敢赌,万一除了一些人外,还有人手埋伏在暗处,杀叶二个措手不及怎么办?

  吕毅是不可能让叶二去冒这个风险,加上就算贺传雯留下来,刘征还要求贺传雯医治,故应该可以保证贺传雯的安全。

  因此吕毅朝叶二摇了摇头,接着朝刘征道:“刘大人,本世子就不留下了,不过这老太太是本世子的人,你可要好生照料她。”

  说完,吕毅也没看贺传雯一眼,直接带着叶二离开了。

  叶二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

  毕竟按照吕毅对贺传雯平时殷切的态度来看,叶二还以为吕毅会趁此机会在贺传雯面前好好表现。

  但主子的决定不容置喙,叶二偏头看了贺传雯一眼,然后跟着吕毅离开了。

  见吕毅如此无情,刘征松了一口气,朝贺传雯挑唆道:“看来老太太您是被这位世子爷骗了,他肯定是答应你说帮你找儿子,但现在你也看见了,这位世子爷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与其你相信他,还不如信本官,只要老太太你治好本官的伤,本官说到做到,给你找儿子。”

  虽然吕毅毫不留情的舍弃,让贺传雯有些不快。

  但好在贺传雯看得清楚,本来她和吕毅就不是一道人,吕毅这样做更好,这让贺传雯明白了吕毅的为人,至少让贺传雯知道,吕毅并非是四丫的良人。

  “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贺传雯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征,“见不到我儿子,我是不会替您医治的,正巧我在世子爷的院子住得不舒服,既然刘大人邀请老妇人住下,那老妇人也就不客气了。”看書溂

  见贺传雯软硬不吃,刘征狠狠地咬住牙龈,想要直接让人将贺传雯拖下去打。

  以前衙门审案的时候,多得是嘴硬的人,但几乎没有人能扛得住用刑。

  可刘征又怕贺传雯一把老骨头,要是下手重了把贺传雯打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刘征无可奈何,只要先让人将贺传雯带下去,实在不行的话,明日把贺传雯困了,一同带去熙州。

  刘征就不信,他还奈何不了一个老太太。

  ……

  叶二跟着吕毅走在大街上,见吕毅跟个没事人一样,他有些不解,犹豫着开口:“主子。”

  “怎么?”吕毅对待忠心耿耿的叶二向来极有耐心,他似乎也看出了叶二在想什么,因此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不该留赵阿奶在知州府?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叶二偷觑吕毅的脸色,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直接信任吕毅所做的一切决定,但他心里就是有些好奇,见吕毅态度温和,他也就直言不讳道:“主子不是想见四丫姑娘吗?主子这样做不是把她越推越远?反正属下适才看见赵阿奶的脸色可不算好看,而且刘知州就是个恶棍,咱们受到的状纸虽然大部分都是状告刘皋和常通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知州是知情的,说不定就是刘知州做的事情,只不过为了保全自己,而让常通判背锅而已,像刘知州这种劣迹班班的人,属下觉得赵阿奶可能斗不过刘知州,万一刘知州火了,直接把老太太害了的话就……”

  “叶二,你太小看赵阿奶了,”吕毅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见地:“她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她能够从土匪窝将我解救出来,而且把知州府看门的人手给拧断了,你觉得她真会被刘知州拿捏吗?再者刘知州为了让赵阿奶给他治病,直接和我翻脸,说明他的伤很严重,除了赵阿奶谁也治不好,那刘知州为了自己,更不可能伤害唯一有可能治好自己的人,所以赵阿奶的安全你不必担忧。”

  其实吕毅没说,他有一种预感,认为刘知州的伤可能和贺传雯有关。

  毕竟贺传雯写的方子,连老太医都啧啧称奇,足以说明贺传雯的医术高明。

  另外刘知州前两日还活蹦乱跳,就这么两日病了,其中必定有古怪。

  而且连玄州城最好的郎中都治不好刘知州的伤,更可以证明与贺传雯有关。

  因此吕毅倒是并不担心贺传雯。

  叶二挠了挠头,十分不解:“那主子的意思是,咱们就不管赵阿奶了?”

  吕毅含糊地回应:“不是不管,而是等候时机。”

  ……

  夜晚如期而至,玄州城的夜晚注定不宁静。

  洪天浩将煮好的药水倒入铜盆中,在定北王的注视下,洪天浩将截到的那封信浸入铜盆中。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原本在纸上的黑墨消失不见,转而在泛黄的信纸上出现了一行红色的字体。

  洪天浩诧异不已,有些欣喜地朝定北王道:“王爷,真成了!这信果然有古怪!”

  说完,洪天浩将被打湿的信纸小心翼翼地从水中捞出,摆放在烛光下,“王爷请看。”

  定北王仔细阅读红色的字体,越看他的脸上越难看。

  洪天浩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信纸上写着终止协助北方十六部族,藏匿身份的话。

  至少有了这封信,刘征无法再抵赖了。

  见定北王沉默,洪天浩提议道:“王爷,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先把刘征给处理了?”

  没看见确切证据之前,定北王还存在一丝幻想,说不定真是自己冤枉了刘征。

  可事实摆在眼前,刘征是用了一种特殊的药材作为墨汁,晾干后就消失不见,需要用药浸泡后,字体才能重新出现。

  这么隐蔽的方法写了关于勾结北方十六部的话,定北王不得不面对现实,刘征确实背叛了自己。

  定北王既失望又愤怒,不过更多的是失望,毕竟自己之前那么信任刘征,对刘征委以重任。

  真说起来,定北王也有失察之过。

  因此定北王暂时没表明对刘征的处置,他打算再给刘征一个机会,让刘征坦白,若是刘征真能悬崖勒马,他还能给刘征一个全尸,可要是刘征执迷不悟,他只能心狠手辣了。

  ……

  天亮了,知州府上下整装待发,由于昨晚定北王传信,让刘征在知州府大门候着,故刘征忍着身体的不适,带着全家老小在大门口等候定北王到来。

  “王爷到!”

  洪天浩的敦厚的声音响起,刘征带着所有人朝定北王叩拜。

  定北王手中握着马鞭,声音冷冽:“起来吧。”

  “谢王爷。”

  刘征在下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注意到定北王的眼圈泛青,想是没睡好,下意识开口关切道:“王爷是昨晚睡得不安稳吗?下官瞧着王爷眼神疲乏,正好下官让人准备了几辆马车,不如王爷别骑马了,在马车里歇息歇息。”

  听见刘征的话,定北王的眼睛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