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愈发厚重的雨幕看去，听霜心里油然生出几分沉郁。果然男人都是如此。
她停住脚步似是有些犹豫，思量片刻后，转身离开。李彻身份本就并非常人，有些事外人也不好插嘴。况且，她人微言轻，便是去与他理论也终是没有结果的。
此事，还是不要告诉柳素或许会更好。
她出了小楼，上了马车便一路往北玉楼而去。
……
太极殿
偌大的宫殿中未燃一丝烛火，晦暗中浮动着浓浓的阴冷，不住传来一阵阵打鼾的声音。
床榻之下的绒毯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许多酒坛，让人闻之作呕的酒臭味久久萦绕难以散去。
不多时，殿门忽而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瞧着那横卧在榻上的中年男人，三福不由得蹙起眉头叹了口气。他轻步上前，试探着唤了一声：“太上皇。”
然而榻上的人却没有反应，下一刻，他身后的人走上前去，随即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见状，三福俯身颔首，继而转身往外走去。看書溂
虽说李长儒从前并非是一个好皇帝，也极爱享乐，但遇到再大的事，隔上几天也便过去了，终究还是会回到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这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柳廷川踏上台阶，将他手里的空酒坛轻轻取走，放在地上，随即拉过一旁的被子为他盖好。
正在这时，殿中的鼾声戛然而止，榻上的男人恍惚的睁开双眼，待看清面前的人，闭上眼睛又缓了缓，这才吃力的撑着手臂坐起身。
“来的正好，陪我喝酒。”听着他含糊不清的语气，柳廷川微微蹙起眉头，随即看着他从床上爬了下来，倚坐在榻边，随手抄起一个酒坛往嘴里倒了倒。
“酒，拿酒来！”喊声过后，便见他手中的酒坛被甩出好远，继而掉落在青玉砖上应声碎裂。
见状，柳廷川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年少之时便与李长儒情同手足，二人之间几乎从未有过什么秘密。这些年他做了皇帝，即便相处之道不如从前，却也还算得上是交心之人。
如今看着他变成这副样子，他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好受。
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朝务，也很少能腾出时间，更何况，而今他已是太上皇，他身为长安侯，自然也不能经常大摇大摆的来此探望。
若是传了出去，不止朝臣，就连皇上想必心中也一定会有忌讳。幸而今日李彻不在宫中，他才抽身来瞧一瞧。却不想，竟看见这样一番景象。
见面前的男人一直在凝视着自己，李长儒疲惫的抬起双眼，费力的摆了摆手：“你也看不起我。”说着，他忽而嗤笑一声，继而垂下头去，唇角间浮现一抹苦涩。
柳廷川侧目看去，随手拿起桌上的银制酒杯斟了两杯酒，拂衣席地而坐，随即将其中一杯递到李长儒面前。
瞧着面前的酒，李长儒抬眸向他看去，继而接过一饮而尽。
下一刻，他只觉心口涌出愈发浓烈的酸涩，酒杯自手中滚落在地之时，他忽而自嘲般笑了笑，随即颤抖着双肩痛哭起来。
空荡的殿中回响着他撕裂般的哭嚎声，柳廷川只静静看着他，继而抬手递过一块方巾。
……
北玉楼
马车缓缓在楼前停下，听霜透过车帘往外看去，正瞧见一个男人带着侍从，撑伞站在不远处往里看去。
她走下马车，恰见那男人投来目光。
“这位公子，我们这里过几日才开张。”
见听霜走上前来说话，男人温润的眉目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下想进去瞧瞧，不知可否方便？”
瞧着面前的男子一身墨绿色间天青灰的金丝衣袍，腰间系着一条白玉缠丝腰带，将身姿修饰的更加挺拔。
那眉宇间的温和中仿佛透着一丝浅淡的清冷，隐约散发出些许让人不敢亲近的的气息。
听霜目光微微一顿，见他也并不像什么惹是生非之人，可从前却也没见他来过，所以也并非是客人。不过瞧他的穿着打扮，应也不是什么寻常之人。
她思量片刻，随即微微点了点头：“公子请进。”
闻言，男子淡淡一笑，颔首道：“多谢姑娘。”
随着听霜走进，男子抬眸打量了一番，继而听面前的女子吩咐道：“静儿，沏茶。”
话音方落，男子便温声开口：“在下可否四处转转？”
听霜抬眸瞧了他一眼，眸中隐约泛起一阵思虑。她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倒也没什么可防的。片刻后，她微微点了点头：“公子请自便。”
男子弯了弯唇角，颔首致谢，随即抬步往前面走去。
“……”
楼上房中，月龄从外面走进，上前神秘兮兮的说道：“夫人，听霜姑娘回来了，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听罢，柳素倒也未太过在意，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她能走出来，倒也是件好事。
她抿了口茶，随即侧目看向窗外，不多时，便见一个身影自回廊中走出，她目光一顿，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素素。”听霜自门外走进，柳素闻声回眸看去，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瞧着她的温柔的神情，听霜不由得想起在小楼上瞧见李彻的场景。她目光微微一顿，继而淡淡弯了弯唇角，上前坐在她对面。
“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听霜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的杯子里斟满茶水。
柳素敛眸瞧了一眼，随即又下意识往窗外看去。
“探子说，那人与翰源斋的掌柜似乎很是相熟……”
听霜将情报所打探的内容如数说与柳素，瞧着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霜不禁试探的唤了一声：“素素？”
闻言，柳素回过神向她看去：“你说，翰源斋？”
听霜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你给我的画像上，那个面具中的图腾，是南康古老神话中的一种龙。而且，那翰源斋的掌柜也是南康人。”
“所以我猜，他应该也是南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