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
茶楼之上，一位身着素青色锦袍，外罩银白狐皮大氅的清瘦少年，正坐在栏杆旁往下瞧着。
不多时，一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自楼下走了上来，着一身棕色的裘皮短袄，头上戴着棕色裘皮帽，手上戴满了金银戒指，看上去全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您就是，柳公子吧？”丛老板上前试探的问了一句。
柳素收回目光，向说话之人看去，随即微微颔首：“您是？”
丛翁连忙堆笑道：“我姓丛，是朋友介绍过来的，听说您想买油？”
柳素淡淡弯了弯唇角：“丛老板请坐，我们慢慢聊。”
丛翁连连点头，又细细打量了她的衣着。
瞧这穿着像是个有钱的公子。
“您是做酒楼生意的？”
听得那人试探的问了一句，柳素眸光微敛，淡笑道：“家中生意甚多，开酒楼只是其中之一，不知丛老板这里卖的是什么油？”
“呦，我这里各个种类的都有，什么桐油，青油，苏油，可多着呢，您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柳素微微抬手，身后的小厮便将一张清淡递到丛老板面前。
丛翁接过瞧了瞧，不禁顿了顿眸子：“这……这么多？您都要？”
柳素唇角轻勾，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推到他面前。
“一天时间，丛老板可备得齐？”
一瞧见这么大额的银票，丛翁不禁双眼发直，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回过神，似是为难般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么多……恐怕……”
见状，柳素又递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上面，眸子里微微多了一丝询问之色。
丛翁深吸一口气，不禁转了转双瞳，仍旧为难的笑笑：“公子，这不是银子的事……您看，这么多，我肯定要……”
还不待他说完，柳素唇角轻勾，抬手便要将银票收回：“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找其他人吧。”
见状，丛翁连忙伸手将桌上的银票揽在怀里，谄笑道：“别，别，能搞定，就今晚。”
柳素扬了扬唇角，随即又递去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启唇轻道：“两个时辰，送到城外落马坡。”
丛翁一心只盯着面前的银票，伸手便要去拿，却扑了个空。
“送到了，这张就是你的。”柳素将银票收起，随即起身离去。
……
元都
“进来吧。”
少年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月衣攥着手指抬眸瞄了一眼，心里不禁微微有些紧张。
白鹿一早便说要带她出宫去见一个人，也不知怎的，明明才见了两面，她却如此信任这个少年，竟没有拒绝。
她微微颔首，随即走进房中，
一进门，坐在桌上的少年便向她投来目光，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坐在案后执笔正写着什么。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白鹿，正对上他略带安慰的目光。
“你是月衣？”
案后的男人声音沉稳而平缓，却让月衣浑身一寒，眸中不觉爬满了惊慌与愕然。
“你是谁？”她声音中似带着颤抖，警惕的问道。
李彻写罢最后一笔方才抬眸看去，微微打量了眉目间满是戒备的姑娘。
“他，是你家大姑爷。”听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回道。
白鹿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是咱们大豫的三皇子，当今秦王。”
听罢，月衣双眸一紧，骤然愣在原地。
“秦王……大姑爷……”她低声呢喃着，忽而氤氲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微光。
“是大姑娘让您来找奴婢的吗？”
听罢，李彻淡淡应道：“是。”
月衣展颜一笑，眼眶中不禁蕴满了泪花：“我就知道，大姑娘不会忘了我的，她让我好好活着，让我在这里等着，我就知道，她不会让我白等的。”
李彻眸光微敛，随即缓缓开口道：“她没有忘了你，她让我带你回去。”
话音方落，月衣忽而跪在地上，目光中满是坚定之色，一字一句道：“只要您能带奴婢回去，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见状，听玄拿着苹果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瞧了眼白鹿，只见他眉目间似是多了一抹疼惜。
听玄缓缓收回目光，眼中多了些许思虑，继而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苹果。
……
豫军军营
夜色笼罩着寂静的树林，寒风拂过枝叶带起薄雪，吹进人影忙碌的营中。
副将拿起麻绳，将灌满青油的羊膀胱紧紧系住，随即抬眸看向柳廷海蹙眉问道：“将军，这玩意儿能行吗？”
柳廷海挑眉瞄了一眼：“你有更好的点子？”
副将猛然摇了摇头，继而又听他道：“那废什么话，快干活！”
听罢，副将不禁敛起眸子，连忙点了点头，随即反手拍了一下身边士兵的头：“快点！”
沈知行远远坐在木架旁，瞧着眼前的篝火微微有些出神，忽而听得柳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担心她？”
听罢，沈知行抬眸瞧去，不禁吸了口寒气，微微颔首。
柳素俯身坐在一旁，侧目看向远处忙碌的士兵们，似有片刻出神。
“若她出事了，你会不会怪我？”
听罢，沈知行亦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开口道：“你看他们，也许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孩儿。”
“若哪一日战死在沙场，他们的家人，是会怨恨皇帝，还是会怨恨将军？”
柳素收回目光向他看去，正对上他带着安慰的眸子。
“你明明比我更担心她，若她真的会出什么事，只希望你不要太为难自己才好。”
沈知行垂下眸子，淡淡扯了扯唇角：“生死之事我见得多了，早就看开了。”
听得他语气中那份口是心非的落寞，柳素无奈的笑笑，继而轻声道：“早点休息吧。”
说罢，便起身离开。
听得脚步声渐渐走远，沈知行不由得握紧手中的树枝，静静凝视着飘起的火星，又陷入了沉思。
柳素瞧着士兵们手中的活计，也上前来帮忙。
不过短短两日，众人对这位清瘦的小公子印象似乎还蛮好。
随军戍边这些年，从未曾有人提议每天为三军熬上一碗姜汤驱寒，于他们这些糙汉子而言，甚至都快忘了世上还有姜汤这种东西。
并且，他一进营中便能得到各位将军的信任，更难得的是，对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也丝毫没有架子。
“柳公子，你看看我这个。”
柳素回眸仔细瞧了瞧，随即弯眸道：“没想到大家的手都这么巧。”
听罢，众人不禁相视一笑，继而有人开口回道：“这都是柳公子教得好。”
远处的霍启瞧着这一幕，看向柳素的眸中也不禁多了一丝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