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奴婢的衣裳，还请柳小姐不要嫌弃。”
平儿将手里的衣服放到桌上，敛眸间似是有些小心翼翼。
柳素淡淡扬起唇角摇了摇头：“不会，谢谢你。”
听罢，平儿也似松了口气，继而俯首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此处应是她所居住的下人房，柳素四下扫了一眼，瞧着应该是几人合住的样子。
果不其然，正当她换衣之时，便听得外面传来几个丫头耀武扬威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平儿吗？往常这个时辰你不是都在少将军那吗？怎么，今儿的床提前铺完了？”
平儿敛起眸子没有应声，继而又听另外一个红衣婢女开口嘲讽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少将军是什么人，哪里看得上她这种野丫头，痴心妄想。”
话音方落，在旁的绿衣婢女白了一眼，不满的说道：“这屋子本来就小，管家也真是的，非要塞个没用的东西过来，搞得人家晚上都睡不好觉了。”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刻意用力将平儿推出廊檐下。
平儿踉跄的后退两步，踩空在石阶上，重重跌在小径旁泥泞的花土中。
自她进府后，关于少将军日常的衣食住行便都由她负责，听说在此之前，少将军从不许丫头进房服侍。
也正是因为她的‘特殊’，才招致了府中丫头们的白眼。
可她却不委屈，只要能陪在少将军，便是受些欺负又能如何，她不在乎。
“你这么能干，不如跟少将军说说，给你单独分配个房间，我们这儿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心灵手巧的大佛。”
那绿衣婢女轻哼一声又道，随即便欲推门进房。
平儿回过神站起身，连忙道：“等等，里面有人在换衣服，你们……可以等一下再进吗？”
她语气中带着些许请求。
一旁身着紫衣的婢女不禁蹙起双眉，对她厉声呵道：“谁让你带别人进来的？你真以为自己是少夫人呢！若是丢了东西，看我不告诉管家让他扒了你的皮！”
说罢，她便要推门而入，却被平儿慌忙拉住。
“再等一下就好，很快的。”
“啪——”
雨幕中，忽而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我看你是皮痒了！”
那紫衣婢女怒啐一声，随即与旁边的两个婢女便对平儿撕扯起来。
恰此时，开门声突然响起。
几人倒也没有见过柳素，不知她是何人，只见她身上的穿着，便将她当做了新来的丫头。
那紫衣婢女打量了面前的姑娘，眸子里不禁多了一抹嫉色：“呵，又是一个狐媚子。”
柳素淡淡扫了一眼，上前将平儿扶起，用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她们一直都这样欺辱你吗？”
清冷的声音萦绕在平儿仍旧轰鸣的耳畔，她似是扬起一抹苦笑，微微摇了摇头。
身后的三人听她如此问，不由得心生不快。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这是在教她规矩，若明日她带了不三不四的人进府……”
还没待那紫衣婢女说完，柳素回身反手便是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啊！”
女人的哀叫声响彻庭院。
“你！我在这将军府里伺候了七年，还没人敢动手打我！你竟敢打我！”
吵闹声惊动了后院中的守卫，只见几名身着轻甲的亲卫连忙快步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两人连忙将那紫衣婢女扶起，继而听她狠狠说道：“这丫头不守规矩，以下犯上，还不快给我抓起来！”
凉风吹过枝丫卷落零星飘摇的叶子，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此刻在安静中更显得有些许哗然。
亲卫们相互瞧了一眼，谁也不敢上前，连忙低下头跪地恭敬道：“参见郡主。”
那三个丫头不由得一愣，继而眸中多了些许慌乱，连忙俯身跪下。
“奴婢，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柳素拿起廊下的油伞，撑开缓缓说道：“我没有权利发落霍家的下人，等少将军回来再做定夺吧。”
随即抬步往前堂走去。
霍家父子回到府中已是戌时将尽，瞧着前堂之中灯火通明，不由得相视一眼。
走近方瞧见是柳素坐在堂中，而堂下正跪着三个丫头。
“郡主？”
霍启不解的瞧着柳素，不知她为何会在此。
柳素起身微微俯首道：“霍老将军，我来此是有事找少将军，您府上的私事我便不插手，就让平儿说给您听吧。”
说罢，便看向霍羡又道：“可否请少将军借一步说话？”
霍羡微微扬起眉梢，抬手回道：“请。”
灯光随风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在晦暗的白墙之上。
霍羡因身上带着酒气，刻意与柳素拉开距离，生怕她闻了这味道会有不适。
“找我什么事，说吧。”
柳素停下脚步，站在廊下瞧着雨中飘摇的细竹，缓缓开口道：“我在街上，遇见大理寺的官兵捉拿黑衣人。”
她如今既知那些黑衣人是李衍所派，便也知那些人必定是授意去大理寺劫狱的。
至于劫的是谁，便是不消说明也能猜到。
“想是有人要救裴子期。”
霍羡微微侧过眸光，不禁问道：“你怎知那些黑衣人是要救他？”
“莫十七。”
柳素淡淡开口，随即向霍羡看去。
只见面前的男人撇撇嘴，眸子里似是多了些许无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鉴之告诉你的？”
柳素摇了摇头：“前几日，莫十七在饲凤楼救了我，那时我便开始怀疑了。”
“今天，他在街上将我掳走，这才从官兵手中逃脱，他把身份告诉了我，让我给王爷带个消息。”
见她说的有条不紊，霍羡别开目光向雨中望去：“那，你来找我是……？”
身边的男人似乎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自从知道她有身孕后，霍羡始终无形的与她保持着些许距离。
有时即便就在身侧，却总是有些疏离。
除了上次在未央宫时，他们之间已经许久未曾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想请你送我回府。”
柳素的话不禁让霍羡一愣，似是有些无奈。
她找他竟不是要说莫十七的消息吗？
“就这个？”
见他侧目反问，柳素眸中似有涟漪微漾，缓缓开口道：“在你心里，这是一件很小的事吗？”
檐下的灯笼微微摇晃，在她眉眼间映出些许失落。
霍羡眸光一滞，自觉失言，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