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闯入阁中，骤然变得刺骨。
柳素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眼神中却仿佛带着冬月不化的寒冰，让秦攸宁莫名从脚底冷到发丝。
对于她的说辞秦攸宁是不愿信的，且将一切全然归结到，柳素如今掌了家，想在她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威风。
两人对视良久，秦攸宁凝视着面前的柳素，眸子里满是怨色一字一句道：“我在这府中掌事多年，对你百般维护，你如今不过仗着老太太得意了两日就如此咄咄逼人，全然将我的心都掏了喂狗了吗？”
柳素眸光一顿，竟没想到她素日尊重的宁姐姐，会说出这样一番怨怼之言。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一直都是个‘无恶不作’的跋扈小姐，不知好赖，不懂是非，只是伸伸手，就能夺去别人最珍贵的东西。
柳素眸色黯了几分，目光中隐隐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压下心头的情绪缓缓开口：“姐姐宁可相信是我与你斤斤计较，也不愿相信自己被人蒙蔽了吗？”
秦攸宁敛起眸子，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又听柳素开口道：“我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跟我去个地方，我证明给你看。”
夕阳渐渐染红天际的云层，马车行驶在郊外的林径，打破了林中的寂静。
秦攸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仍然无法想到那些能使柳家满门抄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宁愿相信是柳素小题大做。
直到在别苑之中，她瞧见那一支支枪柄与压在车底的枪头，眸子里的惊愕久久不能退去。
那袋子上的记号，与她查看过的那些货物一模一样。
“不可能的……”
秦攸宁一遍遍低喃着，惊慌与无措爬满了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她颤抖着掀开蒙在所有车上的布，忽而无力的跪坐在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她心底升腾而起。
柳素淡淡扫了一眼，声音中透着淡漠：“我只想问姐姐一句，是否真的想置柳家于万劫不复。”
秦攸宁骤然回过神，仓惶的看向柳素：“我没有，阿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柳家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眸中噙着泪水，那份惶恐催使她不住的向柳素辩解。
柳素眉头微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姐姐如今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不能有丝毫隐瞒。”
秦攸宁身子不住的颤着，连连颔首：“好，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姐姐吩咐银杏典当首饰得来的钱，到底做什么用了？”
柳素一席话似盆冰水将她泼了个彻底。
她竟什么都知道……
秦攸宁下意识攥着衣裳，如实回道：“我给了母亲。”
柳素眸光微抬，缓缓启唇：“秦夫人又给了秦公子是吗？”
秦攸宁垂着眸子点了点头：“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秦攸宁是阴差阳错才走到这一步。
柳素俯身将她扶起，又轻声问道：“找你运这些东西的人是谁？”
秦攸宁踉跄着起身：“是，你哥哥身边的洪喜。”
听罢，柳素蹙眉思量片刻。br>
此局怕是柳家与秦家串通的铁证，要想让大哥与宁姐姐与此事脱离关系，首先就要除掉那个叫洪喜的人。
只怕，韩平与秦攸若，也不能留。
“姐姐今日出了这个门，就要把一切都烂在肚子里，剩下的事交给我。”
柳素言语间满是从容，似乎此事她早已想好了对策。
可面前的姑娘始终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秦攸宁看着她的眸子犹豫了许久，继而又听她道：“若不想秦柳两家就此覆灭，姐姐一定要听我的。”
柳素的语气仿佛不容抗拒，此时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重重点了点头。
明月楼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衍坐在琴桌前细细擦拭着琴弦，声音中透着些许慵懒。
裴远唇角微勾，从容的回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秦家与柳家，一个也跑不了。”
绢布摩擦着琴弦发出细微的声响，李衍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缓缓开口：“五哥是个孝子，见不得父皇忧思神伤，若被他知道，我们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裴远始终带着成竹的神色，微俯首笑笑：“殿下放心，五皇子如今醉心于政事，无暇操心其他。至于那个章同虽然有些能耐，但而今早已不受五皇子待见，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衍满意的瞧着发亮的琴弦，将绢布丢到一旁：“可我怎么听说，他正绞尽脑汁的在查你，一旦被他发现什么，你怎么知道五哥不会重新重用他。”
章同一开始便是因他而被李行冷落，如今暗中查他应该也是想重新被李行重视。
幸而他做事谨慎，至今还未露出什么马脚，只是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
裴远眸光中闪过一丝狠戾，继而勾出回道：“殿下提醒的是，臣明白了。”
茶楼
将秦攸宁送回侯府后，柳素犹豫着又返回了东城门边的茶楼，霍羡果然还等在那里。
她自楼下抬首望去，只见霍羡坐在窗边手中拿着茶杯，侧目间正迎上她的眸光。
连他自己也不能肯定，柳素是否真的会回来告诉他一切，然而他偏偏就是不想这么离开。
幸而，她是个守信用的人。
他下楼走到她面前，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远处的楼檐，街灯只余下浅淡的暖意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霍羡唇角弯起一丝浅淡的弧度，一双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
柳素微微敛起目光，侧身道：“换个地方说吧。”
松鹤楼长桥尽头的雅厢中，柳素握着茶杯轻声开口道：“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有人将私运军器一事嫁祸给了柳家，我怕你和殿下知道此事后急于调查，会对柳家不利。眼下我已有了线索，你愿意帮我吗？”
霍羡瞧着面前的姑娘。
明明该是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一个人承担起所有。
“怎么帮。”
柳素眸光微抬：“帮我杀几个人。”看書溂
她声音浅淡没有情绪，却听的霍羡脊背一凉。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