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姑娘笑话了。”
秦攸若双颊微红，仍有些拘谨的将柳素请入座。
余光瞥见韩京出了门，柳素拂衣落座缓缓开口道：“宁姐姐这两日病着，便托我来瞧瞧，韩夫人家中若有什么短缺尽管与我说，回头我吩咐人一并送来。”
秦攸宁本就极少同她来往，只前些日子忽然来托他们办事时才表现的亲近许多，现下吩咐过了人，如今应是连来都懒得来了，才支使着这柳小姐来跑腿。
人家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在家中又是嫡出小姐，若无所求，怎么会看得上她。
秦攸若微微低眉温声回道：“柳小姐客气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生活虽比不上侯门贵院，却也一应俱全，不敢劳您费心。”
对于柳素的关怀，她反倒有些窘迫。
这些高墙大院里的小姐，自然是瞧不上他们这样的日子，但不管怎么说总是出于好心，也难为姐姐还能想起他们。
这韩夫人倒也是个性子温婉的人，又并不好占人的小便宜。
柳素眸光微转，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韩夫人见外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总该相互照应才是。对了，不知韩大人这两日可还顺利？”
这‘一家人’三个字让秦攸若有些诚惶诚恐，若非秦攸宁是腾亲王妃嫡亲的侄女，谁也不敢跟柳家正儿八经的攀亲。
忽听她问起韩平，秦攸若眸光微顿。
这柳小姐果然是来问之前姐姐交代的事有没有办好的。
她回过神，弯起唇角颔首回道：“一切都很顺利，也烦请柳小姐回去以后给姐姐带个话，就说，她交代的事我们一定会办好的。”
从始至终她语气里都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会因为什么而被怪罪。
交代的事？
柳素眸中闪过一抹思虑，继而抬眸淡笑：“既如此，那便好了，我就说是宁姐姐多心了，哪里还用我特意来嘱咐一句。”
听罢，秦攸若微微扯了扯唇角。
秦攸宁总还是不相信他们的，原来这才是她今日来的目的。
柳素忽而转开话题又道：“宁姐姐自从嫁进柳家一直劳心劳力，很是辛苦，连回娘家探望都顾不上，瞧她这模样，我倒宁愿自己不要成亲了。”
她言语中带着些许孩子气，让秦攸若不禁失笑：“女子既嫁了出去，总归是夫家的人，自然不能时常跑回娘家。”
柳素佯叹一声，目光中带着些许好奇：“韩夫人也很少回去吗？”
秦攸若眸光微黯，笑意也不似先前那般自然：“成亲至今，一家人早已变成两家了。”
瞧这屋中陈旧的家具，便也知永安侯府对这个庶出的小姐不怎么样。
看来她与秦家并不联系。
屋子里沉默片刻，秦攸若忙抬眸笑笑：“真是的，怎么说起这些来了，对了，上次姐姐说喜欢我绣的帕子，我便给她也绣了一个，劳烦柳小姐帮我转交一下。”
说着，秦攸若走进房里，拿出一条烟粉色绣荼蘼花的帕子，递到柳素面前。
柳素接过瞧了瞧，温声道：“韩夫人的手真巧。”
随即抬眸看向外面的天色缓缓开口：“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秦攸若往外瞧了一眼，忙道：“柳小姐不如留下吃晚饭吧，一会让少忧送你。”
柳素弯眸摇摇头，边往外走边回道：“若回去晚了，她们找不见我怕是又要闹到祖母那儿去了，我改天再来瞧您。”
见她执意要走，秦攸若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只点了点头，瞧着她跨出大门。
柳素袖中握紧秦攸若给的帕子，一出门眸色便冷了几分。
回到侯府，柳素便直接往漪澜阁去，叶儿刚服侍秦攸宁喝了药，便听得院子里小丫头喊道：“大姑娘，我们奶奶还病着，不能见人。”
她抬眸瞧了瞧，走到门口时已然见柳素闯了进来。
“大姑娘，您怎么来了？”
秦攸宁起身望去，正瞧着柳素迈进内阁。
叶儿追上前还想说些什么，便见秦攸宁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秦攸宁眸子里带着些许关切，轻声问道。
柳素凝眸瞧着她略带憔悴的面容，将手里的帕子丢了过去。
“这些年，柳家待你如何。”
秦攸宁一眼便认出那帕子上的刺绣，眸光一顿，稳了稳心神佯做不知，开口问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她目光没有一丝躲闪，让柳素心里又凉了几分。
即便到了这步境地，她还可以面不改色的掩饰一切，难道她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柳素倒也未恼，语气中带着些许淡漠道：“你指使韩平所做的事我都知道了，说谎无益。”
见她说的真切，秦攸宁便也不再隐瞒，敛眸缓缓开口：“不过是件小事，也值得你跑来向我兴师问罪。”
柳素眸光微滞，心下隐隐泛起一丝疑虑，随即又道：“串通城门校尉私运货物进城，这是小事？”
秦攸宁微微吸了口气，拿起床边的帕子回道：“只是运些农具，即便被扣下，最多到户部补办个手续便罢了，这也算大事？”
柳素眉头微蹙，眸色沉了几分：“是谁找你运的这些农具？”
对于柳素的质问，秦攸宁骤然心生不悦：“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这些年柳素做了那么多荒唐事，也无人说她一句不是，自己更是在众人面前全心全力的维护她。
如今老太太不过一句话，就连这府中管事的权力都被她抢走了。
眼下自己此番境地，不过是卖着她秦家的人情做了一件小事，这个嫡长小姐便忙不迭的跑出来对她厉声指责，往年那些心思竟没换来半点情谊。
而秦攸宁不耐烦的态度亦让柳素怒气横生。
依着柳素对秦攸宁的了解，她的确不会为虎作伥帮秦子麟行谋反之事。
然而她这般精明的人，却如此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将柳家置入此番险境之中，着实让柳素难以平息心中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那些运进城的东西足以让柳家满门抄斩。”
她声音低沉而冰冷，让秦攸宁心头一震，蓦地抬眸迎上她满是寒意的目光。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