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收回眸光瞧向柳素，片刻方才开口：“大豫连年收成不济，朝中有人提议放兵归田。”看書喇
柳素敛眸看着杯中酒微微陷入沉思。
如今大豫国力不似从前，兵足而粮少，只怕已经养不起那几百万甲士，此番提议倒也是个解困的法子。
然而边疆动荡，只怕放了几十万士兵解甲归田，待战争四起再临时征兵，这些人已没了战斗的能力。
“如今百姓多重商，就算放兵归田，也未必能改善此状。况且南北动荡，练兵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想必这个提议，是人有意为之吧。”
柳素所想与李彻不谋而合，此番提议也正是由主和派那些大臣鼓动发起的。
然此举大有堕国之势，若父皇同意，大豫百州、千万疆土，必定要成为他人口中之食。
李彻看向柳素的目光中隐隐浮现一抹赞许，缓缓开口道：“眼下平衡农商也非一时半刻能做到，父皇怕是没有那个耐性，为今之计只能在粮食贸易上来做打算。”
大豫的兵力状况李彻再清楚不过，可豫皇决事大多只看眼前之利，并不考虑长远之计，因此极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以鼎力的南康北元两国来比较，前朝时大豫的甲士是他们的数倍，可近年来一再削放老兵，又未招新兵入伍，早已不如从前，若是再削减兵力，城防势必薄弱。
柳素眸光微转，不禁问道：“殿下既已有了法子，又在担心什么呢？”
李彻眸色微沉，回身将酒杯放在桌上：“限制粮食出口历来是各国的基本国策之一，想要通过贸易来屯储，恐怕是杯水车薪。”
此话倒是不假，即便鼓励粮食贸易，也不能短时间解决如今的困境。
柳素犹豫片刻，抬眸瞄了李彻一眼，缓缓开口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只不过……”
见她欲言又止，李彻抬眸扫了眼其他几人，继而敛眸温声道：“想学划船吗？”
柳素微微颔首，李茉瞧着两人上了船本想跟上去，却被李怀桑一把拉住。
见李怀桑对她摇了摇头，李茉不禁开口道：“兄长，你说，三殿下和五殿下，谁更适合阿姐？”
李怀桑看向两人的身影，沉默许久没有回答。
小船离水榭渐远，零星有几盏花灯飘在船畔。
李彻拉过柳素的手握住船桨，自身后将她环住，柳素微微侧目，隐约瞧见他唇边的弧度。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他声音低沉而温和，呼吸间淡淡的酒气似触在她脸颊，让柳素心头一悸。
她眸光微敛，轻轻吐出两个字：“走私。”
李彻目光低垂看向怀里的人，眸色中多了一抹兴味。
这丫头鬼心思还不少。
“继续说。”
见他似乎有些兴趣，柳素继而轻声道：“边疆每年都会有大量的走私商人，殿下戍边多年想必也见过不少。
可将那些人以无罪走私收为己用，想必会大量带动粮食的入境量。继而在近边境的州府暗建谷仓，将这些粮食屯储起来。
同时，朝廷也要下达一些重农政策以兴国基，方为上策。”
虽说此计剑走偏锋，眼下倒也能解燃眉之急。
李彻沉思许久未置可否，继而开口道：“你的精明看来都用在旁门左道上了。”
柳素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没有我这般的旁门左道，怎么能衬出殿下的君子之心。”
李彻弯起唇角，手臂微微紧了一分。
这熟悉的怀抱让柳素有些贪恋，她眸光微斜，眉目间隐隐泛起一丝担忧。
秦子麟一事她还犹豫要不要告诉李彻。
如今秦攸宁也牵扯了进来，很难说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若李彻此时知晓，必会暗中彻查，届时牵连到柳家，下场便同前世没有两样。
李彻对她到底有没有足够的信任还不能肯定，于柳家有风险的事，她一概都不能做。
思量半晌，柳素眸光微转，轻轻开口：“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嗯，你说。”
“李行说，待我父亲回朝，便同皇上请旨赐婚。”
李彻手上动作一顿，水纹浮动着不再摆动船桨，让人心头一滞。
柳素回眸看向他不着喜怒的面孔，忽而轻声问道：“殿下真的想要我嫁给他吗？”
她眸子里似有些许期待，凝视着他仿若在等什么回答。
李彻微微别开目光回道：“父皇不会同意的。”
他似乎在逃避她的眼神。
柳素只凝眸瞧着他又问了一声：“若皇上赐了婚，殿下又当如何？”
李彻沉默半晌终究没有应声，却突然听柳素温声开口道：“殿下当按照计划行事，不可有一丝动摇。”
她语气从容而浅淡，让李彻不禁敛眸看去。
柳素微俯首淡笑，抬眸往灯火灿烂处望去，缓缓道：“无论殿下心中是否有我，皆该为大局着想，不可意气用事。”
李彻掌心紧握，心底瞬时有一丝不悦升腾。
他眉间微蹙，竟不知自己为何有此无名之气。
“阿姐！我们要回去了！”
李茉远远挥手喊了一声。
上岸自离开松鹤楼，两人也未再多说一句话，瞧着李彻跨上马背离去，柳素站在原地瞧着，眸子里看不出是喜是忧。
“阿姐，跟我一起走吧。”
柳素回过神看向李茉，淡笑摇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路上小心。”
“诶？”
看着柳素离去的背影，李茉眸中隐隐有些不解。
阿姐似乎不太开心。
余下的几人相视一眼，李征不禁向霍羡使了个眼色，只见霍羡微微颔首，抬步跟了上去。
“走吧。”
李征瞟了眼柳素的身影，与李律等人也一并离开。
霍羡只随在柳素身后，直见她安然的跨进长安侯府大门方才转身回府。
此时已至深夜，月淞等人好不容易将柳素盼了回来。
偏阁的烛火燃至天明，柳素坐在案前翻阅着账册，没有丝毫睡意。
月淞换下盏中的冷茶，轻声道：“姑娘，天亮了，歇歇吧。”
柳素揉了揉额头抬眸向外看去：“什么时辰了？”
月淞轻轻推开窗子：“回姑娘，寅时七刻了，按照府里的规矩，卯时就要点卯了。”
柳素轻轻呼了口气，起身道：“更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