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玉芝的脸上都是汗，因为一直笑，她的脑部已经缺氧，眼前一片模糊。看書溂
她看不清林舒玉的脸，却能闻到林舒玉身上的香味。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她根本无法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到答案。
她只能隐约闻到林舒玉身上的香气。
是一种很淡，很清新的香气。
带着不解世事的天真。
虽然两家平日里不怎么走动，但是她始终记得林舒玉。
那是一个很天真，很干净的女孩。
那是她二姨家的妹妹，比她小了十多岁的妹妹。
别的女孩像是林舒玉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要在地里干活了。
但林舒玉却始终可以坐在家里，坐在阴凉的大树下舒舒服服的看着书，像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一样。br>
林舒玉不需要干活，父母疼她，哥哥宠她，乡亲四邻，就连学校的老师都喜欢她。
可明明在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二姨家有两个孩子，赚到的钱要分给两个孩子花，日子过的苦兮兮的，林舒玉甚至没有一件自己的衣服，穿的全都是哥哥林光耀穿过的旧衣服。
而她们家响应国家的号召，只有她一个女儿。
家里的好东西从来都是紧着她的。
她轻轻松松就可以拥有林舒玉无法拥有的东西。
这一切，都在父亲死后消失了。
她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家里的条件一落千丈，她也因为那件事的影响，成绩一落千丈，她打架，早恋，早早的就辍了学，她开始恨，恨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不让她坐车去。
为什么二姨他们不早点到。
她甚至想着，说不定而已他们就是故意的。
故意晚一点去送钱，把她的爸爸拖死。
这样，二姨他们就不用出钱了。
这种不平衡感在林舒玉参加综艺，漂漂亮亮的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她不再照顾自己的母亲，而是整日的打骂，恨不得对方去死。
每日里除了一碗小米粥以外，她不再给任何额外的帮助。
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她只觉得快意。
如果不是她的父亲死了，说不定她也可以和林舒玉一样，考大学，上电视，有一个有钱的男人爱着她。
这一切都怪母亲！！
看着母亲的身上起了褥疮，血肉被啃食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
直到刚刚珍珍拿起羽毛，不停的挠着她的脚底板时，看着女儿扭曲中，带着快意的脸，她开始害怕了。
那是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的女儿啊。
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
是不是等到她生了病，和母亲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女儿也会这么对她？
想到那画面，她开始觉得恶心。
阴冷黏腻的汗水遍布了她的全身。
她隐约听见林舒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因为你害怕，你不敢去找医院，也不敢去找司机，对你来说，他们一个是有权有势，一个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
“你欺软怕硬，不敢去找他们，只敢对着爱你的亲人朋友发脾气。”
毛玉芝想要反驳，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舒玉看着毛玉芝，淡淡的说道：“看在是亲戚的份上，大姨我会接走，送去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你记住，我们家不欠你什么，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们。”
林舒玉拿出了电话，联系了医院。
虽然这里距离上京第一医院有着很远的距离，但只要钱到位，救护车自然是可以来的。
林舒玉找来了最好的专家来给大姨看病。
但她的年龄大了，又遭受了一年的折磨，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产生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她的身体已经垮了。
她清醒的时候就会拉着林母不停的说着话，回忆过去，畅想未来，但没有提过自己的女儿一个字。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一样。
她拉着林母的手说道：“艳玲啊，这些年你帮了姐不少忙，如果不是你的话，姐根本撑不到现在。”
“当年的事情都是命，怪不了任何人。”
“你不欠我们家什么，相反，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她看向林舒玉时的目光慈爱极了。
“这些年我的精神浑浑噩噩的，将日子过的一团糟，但是我好多次都想过我们舒玉，大姨常想着当年那个在襁褓里哇哇哭的小姑娘怎么样了，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该嫁人了。”
“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漂亮。”
她缓缓的摸索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存折。
那个存折是林母从她的床底下拿出来的。
离开家的时候，她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我每年都把想要给你和你哥的压岁钱存在里面，还有年份过生日，结婚的份子钱，我都给你们存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们。”
她摸着存折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那是一种想哭，却无法哭出来的悲拗。
舒玉。
光耀。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是有着她最疼爱的妹妹的亲人。
她和妹妹差了十多岁，妹妹是老来子，她既是姐姐又是妈妈。
妹妹小时候很调皮，总是把她折磨到崩溃，每到这个时候，妹妹的小手总会抚摸着她的脸，乖乖巧巧的道歉。
“姐姐，玲玲知道错啦，你别生气，玲玲将来长大了，一定赚好多好多的钱，让姐姐过上好日子。”
那一刻，她觉得所有的苦累都不算什么了。
她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妹妹。
如果不是丈夫的死，她会一直和妹妹交好。
丈夫的死，像是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鸿沟，她明明知道和妹妹没有关系，可还是会忍不住怨怼。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和妹妹没关系，可她的情感在不停的嘶吼，如果妹妹再快一点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顺着女儿的话，不愿意去见妹妹，冷脸看着女儿对妹妹恶语相向。
可是在夜里她依然会想起妹妹，想起妹妹的一双儿女。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即使是怨恨着也忍不住从牙缝里省着钱，为他们存钱的亲人。
到了如今她才明白，其实当初的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
是她和女儿钻进了一个奇怪的死胡同，再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