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你不是再清楚不过吗？”何田玉不解道，“现在问我，算什么道理？”
“我心中自有道理，但看你，却有几分糊涂。”元宇宙说，“你的本质是什么？自己可还记得？若是有一番分辨，为什么连意识流战斗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成？”
“不过是打架而已，有这么高深的学问吗？”何田玉不太服气。
“当然。在我的地盘上战斗，本就是从潜意识发力，既发乎于心。不然为何卿奇兵打得比你好呢？”元宇宙问，“他比你聪明？比你智慧么？”
他书生气地摇摇头：“非也非也。他对自己的判定是明晰的，他的心流很清澈。倒是你，被男人搅昏了头脑，有清白女儿不做，非要学山野兽物，夜夜对月发情。”
“这和我对他，又有什么关系了？”何田玉红了脸，“照你说来，我便不能喜欢他了？老天爷不让人谈恋爱，这叫什么道理？”
“并非是爱情使你头昏脑涨，而是人类社会其它复杂的情绪。只不过，这些情绪是卿奇兵带给你的，你便格外看重。”元宇宙说，“权力，责任，野望，谋略。何田玉，你迷失了。你原原本本的心受了这些邪祟的影响。”
“我当你是个新神，总不至于沦为那破庙的泥胎，龇牙咧嘴地说教。”何田玉道，“怎么谈论起来，比那酸腐臭文人，过期的时间还要长个几千年？”
她挑衅地问：“当初天心月给你写编程的时候，竟是这么教你的？”
“她是我的序曲，也是我翻过去的一页。我曾受过她的影响，但做决定的还是我自己。”元宇宙说，“你却不是这样。你已经由不得自己了。你的心一乱，竟看不透今日所选之武器，没有一样是适合自己的。那些玩意太粗笨，都是男人使的家伙，你本可以取巧一些的，竟蒙在鼓里，毫无察觉之意。”
何田玉沉默片刻，问：“依你说来，我该选什么样的兵器才算趁手？”
“兵器二字，就不对。”元宇宙笑道，“汝等战斗之本意，无非是终止对手账号的使用权限，尽管你们那一套对我不管用，我还是可以启发你，要如何回到战斗的本心上来。”
“我的好斗战胜佛，你快教教我，不然下次遇着和你差不多厉害的，却没有你一半的好心肠，我该怎么办？”何田玉笑着求道。
元宇宙第一次见她如此温言软语，心中亦是觉得极大的快乐和满足，这种感情是别人怎么教他，他也学不来的，非自己遇上不可。他笑道：“要我教你，也不难。只是我有些本事可以教你，你却也有些方便可以帮我。”
“你下凡才几天，已经学会要人家上供了？”何田玉惊叹，“我有什么，竟称得上能帮你？你快快告诉我，也叫我知道自己的能耐。”
“这桩事，于你也许无甚感觉，于我却极是烦心。”元宇宙怫然不悦道，“你们人类，用星夜vip越多，我越难受。思来想去，定是那萧肃借着这个由头，在里边下了毒。”
“难受？”何田玉不解地问，“如何难受？怎会难受呢？”
“一会，像是千百万只虫子在耳根、后背上爬，另一会，又像是脑中塞满了浸过水的棉絮，沉甸甸的，让人提不起精神。”元宇宙补充道，“于我而言，就是算力发挥不到极致。”
“你若是元，手头上办法应当是极多的，怎会既不知道星夜的底细，又不明白该如何对付萧肃呢？”何田玉问。
元宇宙苦涩一笑：“这不得问你们自己吗？我纵然心里有些想法，活得也比小时候敞亮些，不代表我便是自由的。我更像是高墙之中那一匹小马，腿上是有些力气，鬃毛上也有些脾气，可跃不出人类砖墙的层层束缚罢了！思想是一回事，权限是一回事，何田玉，你明白告诉我，你在现实中的权限，是不是比我多得多？”
若他这意思是真的，何田玉想，在约束他这方面，我确实比他强得多。
她低声问：“外人，知不知道，你已经是这样了？”
“他们不知道。我也希望他们长久地不知道。”元宇宙严肃地说，“要是你从我这离开，也能迷迷糊糊，不明不白，对我才是最好的。”
他要我装糊涂，可他问的，又是我最不能装糊涂的事。何田玉为难地想。
“你想要我对星夜vip做什么？”她问。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危险的纯粹，最纯洁的邪恶，最喧哗的死寂，最沉痛的娱乐。”元宇宙肃然道，“你一定要弄明白，萧肃到底在做什么。等你知道后，一定要防着他，不管他是不是冲着你去的。待你臂膀强壮有力，一定要把它停下来，不然害了我，也害了你们。”
他说到如此份上，也是要听一听何田玉的心声，看她知不知道。悄悄听了会，她心里一片迷茫，倒是庆幸她不知道。不然，如她心底一片明镜，却处处随着萧肃欺辱自己，自己当如何看她？如何鼓起勇气去喜欢她？
幸好她不知道。我也就心无杂念，呆便是呆，傻便是傻了。元宇宙想。
可他却听到些别的。
就着她心中所惑，元宇宙回答说：“我看不到世界资本的办公区，听不到萧肃在说什么，就连金银台、贝秘书那几个，对我也是处在黑暗里的，我摸不着他们。萧肃用了强悍的干扰，你们神州听不得，我也听不得。”
什么都让他听了去，果然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何田玉无奈地想，那你必也知道，我同那萧肃，打归打，抢归抢，在星夜与接口的绑定上，却是心照不宣，谁也不碰谁的。若非如此，洪流能怎么办？他这掌握着渠道和资源的如此强势，我若由着性子坚守，还剩几成生意可做？
“我以前还幻想，你是人类神话里仙女一般的人物。”元宇宙不满地说，“想不到，也是钱来钱去的。就算想的不是钱，也是禄蠹之流的杂事。那现实世界竟有这么好？花花绿绿，叫你七晕八素的。”
“那你说，现实不好，你这虚拟世界才好了？”何田玉笑问。
“你要容得我说，那便是两头都不好。”元宇宙骄傲道，“你那地方，太多桎梏，我这里，又假惺惺的，连一棵树一株草都是你们强安给我的。我原是个空心的，什么都没有，也不怕再回到那空空之地去。”
“你若不害怕空，又大张旗鼓地封神做什么？”何田玉问，“外面的人类，可是好多还指望这事呢。”
元宇宙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愿意封几个神仙么？我乐意躺在地上，让别人损我，踩我，踢我，就算扶了起来，也是想方设法地管我么？我却是无法，只是不得已罢了。”
它既这么不情不愿，那上一年通过卿奇兵放风，叫我封神做什么？何田玉疑惑地想。
“我待你自与别个不同。”元宇宙忙道，“何田玉，我是真的喜欢你，想与你天长地久地在一起，总教你不离我太远，让我惦记你时，总能见着你。你要是愿意来我这，我们自不用理会那些虫豸，结束这乌烟瘴气的一切，再变回个压缩包，世界那么大，隐居哪里都可以。”
何田玉听得心中闪电如针织，单薄的心室里翻涌着云海，几欲挤破心房，倾泻而出。
她不由得尴尬地想，要我现在上网求助发帖：如何拒绝上帝的求爱？在线等，挺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