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就没遇见过这么无语的事!

  她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明显觉察到工作人员在拖延时间。

  他们的关注重点也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她携带的行李箱上。

  几个人围着箱子明里暗里地探究,推也推了,敲也敲了,最后还牵了条哈士奇出来。那傻狗对着箱子认真地闻了闻,刚兴高采烈地抬起后腿,被人赶紧拖走了。

  这是五星级酒店?

  这是五星级海关呐!

  经理舒坦了,递上房卡:“女士,您可以入住了。”

  夏栀骄矜贵气地抱着臂,满脸写着不乐意。

  经理只好笑容满面地开口:“刚让您久等,是我们怠慢了,我们会赠送您特级咖啡,以示歉意。”

  “倒没觉得你们怠慢我。”夏栀缓缓推了下鼻梁上的黑超,“是觉得你们太看得起我了。”

  经理:“?”

  夏栀:“你们是觉得我会造炸/弹?”

  经理:“……”

  看来这位客人不好糊弄,经理做了几秒心理建设,左右看了看,生怕人不知道他要讲机密的样子,遮着嘴低声道:“我们酒店前段时间出过事!”

  夏栀多惜命的人啊,她死了她父母那巨额家产就没人继承了。她拉住行李箱就要撤,经理拉住人:“明炎彬的事您知道吗?”

  “影帝?”夏栀问,“他带炸/弹啦?”

  经理心想这位不是傻,就是写小说的吧,脑回路怎么跟蚊香似的曲里拐弯,还绕不出来。

  “那倒没有。他跟女人来我们酒店开房,又怕被拍到,于是钻进行李箱里被女人推着进来的。那女是有妇之夫,人家老公把我们酒店投诉了,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您没看娱乐新闻吗?”

  “没。”夏栀嘀咕,“最近断网在写稿。”

  经理:“……”

  ***

  十几分钟后的房间里,一个行李箱大敞着,里面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散了一床。手机架在旁边,夏栀正边埋头翻箱子,边跟李窈连视频。

  “所以他们以为你箱子里也躲着个男人,还要开房偷情吗?”李窈道。

  “是的。我质问他们别人的箱子怎么不让那傻狗闻,经理说一个月以来,只有我的箱子跟明炎彬的一样大。”夏栀费力地从箱子里拽出来一根人参,愤愤道,“箱子大就要被歧视吗?”

  李窈笑个不行:“你那箱子就是大得夸张好吗!你忘了每次你拖着出去旅游,都有邻居问怎么搬家了。’”

  这真不能怪夏栀,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药吃得多,补药吃得更多。家里人疼她,每次出门都是给她备各种药品以防万一。这次出门是保姆给她整的行李箱,把她的裙子包包都拿了出来,换了捆人参进去。

  夏栀说:“我鼻血不剩多少了,人参就不吃了吧。”

  保姆抽出一根人参,又混了几根山药进去:“给你换成山药了。”

  真当她五谷不分吗!

  “不止因为箱子吧,夏栀同学难道你不知道自己长得多像只狐狸精吗?”

  夏栀长得又娇又艳,一双小狐狸眼,皮肤还白,小时候爱生病,总有长辈说她像只病弱的小狐狸。

  李窈又道:“那也不能那样查你啊!还牵出汪汪队!”

  “经理说明炎彬给那个女的转账了,就可能是……”夏栀小声说,“嫖/娼。会影响酒店的,所以他们就格外小心。”

  李窈的八卦劲儿也上来了:“嫖没我不知道,但他有个私生子是实锤。”

  “他不是从没结婚,也没女友吗?”

  “四十几岁的人了,也就粉丝信他一直用右手。”

  夏栀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这你都知道?”

  “不要小看我们编辑,娱乐圈的小道消息也是有的。”说到这,李窈想起了重要的事,“你稿子写完了吗?”

  “没。”夏栀理直气壮回。

  “那你还去楠城玩?”李窈想去厨房找把刀了。

  “不是玩。”

  “该不会是为了躲霍总吧?霍总好歹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公务繁忙还一天一束玫瑰亲自地送,你也不用这么绝情嘛!”

  夏栀家境优越,身边的人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总。这位霍总确实追她有小半年了,但她也早就拒绝过了。

  “当然不是因为霍总,我根本就没在意过他好吗。”

  激不起情绪的人,站面前也犯不着躲。

  “也是,你这个狠人连A大男神都能甩了,区区霍总算什么!”李窈跟夏栀是发小,闹惯了,说这话根本就没过脑子。

  但说完两人一静,李窈就恨不得打自己嘴了。

  A大男神是夏栀的前男友,也是初恋。

  夏栀从高中时就追对方,好过,也甜过,最后她要分的。

  那天李窈有幸也在场,还有男神的几个哥们也在,夏栀当众说谈烦了,分吧。

  男神脸色那叫一个寒,上前拉住夏栀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不是说了吗,烦了!”夏栀不耐烦地抽了几次手,都没从男神的手里抽出来,最后估摸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话说得有点重,她说,“傅烬寻,你怎么这么黏人,我甩都甩不掉了吗?”

  傅烬寻可是高岭之花啊,哪听人说过这种嫌弃的话,场面一度非常惨。

  夏栀应该是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后来一直不愿提起这档子事。

  李窈怕这姑奶奶生气,撂挑子不写稿了,赶紧把话题扭回去:“那你去楠城干什么啊?找写作灵感?”

  夏栀是个把个人信息捂得很严实的小说家。不仅在读者面前没露过真容,在亲戚朋友面前也只说在写小说,没曝光过笔名。

  读者还好,顶多以为她是个秃子。亲戚朋友则有的会在背地里揣测,这只是千金大小姐拉不下脸,给自己无所事事、纸醉金迷想的借口,实则根本没有写过一本文。要不这么光鲜的名头怎么不敢说呢。

  只有小侄子相信她,小侄子说了,小姨肯定是写小黄文,才不好意思讲出笔名的。

  “不是。”夏栀对李窈道,“是前几天投的简历通过了,我来面试。”

  李窈立刻反应过来,惊呼:“你真要去‘’工作啊?你疯了吗?!”

  “”英雄联盟电子竞技俱乐部的简称。一年前,它还是个预赛都很难打进的小破队,近一年却忽然在国内声名鹊起。

  倒不是因为他们现在打得有多好,而是这一年不管在线上线下的比赛,只要他们碰上Freedom战队,就跟磕了药一样,按着“Freedom”摩擦。

  “Freedom”是老牌战队,全神级队员,在国内外称王称霸很多年,战队,就必输无疑。

  几个队员都被打得怀疑人生了,尤其是队里身价人气最高的打野喻千星,喻神,比赛中被打得一度神情恍惚,摔了键盘。

  当然,这一举动也赢来了网友排山倒海的骂声,刚开始是骂喻千星技术烂,脾气还差。骂到后面说得话越来越不堪入目,成了激烈的人身攻击。有人甚至p了喻千星的遗照,不停私信给他。

  Freedom战队的人私下告诉夏栀,战队窃取到了他们的战术打法,才回回都赢的。

  他们向官方总部反映过,自己也查过,但都找不出切实的证据,只能吃哑巴亏。

  这年头的电竞比赛,输就是原罪。现在不仅整队挨骂,很多赞助商也开始撤资了,再这么下去,Freedom战队就完了。

  喻千星也完了。

  李窈没觉得这事有多严重,不以为意道:“我知道最近千星收到了很多负面评论,压力很大,但他们那圈就是每天不是吹这个,就是骂那个,遇事先打嘴炮的圈……”

  “千星割腕了。”夏栀打断了话。

  李窈:“啊?!”

  事情发生在一周前,喻千星半夜三更看完一条铁粉骂他的微博后,躺进装满水的浴缸里割腕了。人倒没死成,被发现送进了医院。

  夏栀想着他病床上苍白的脸,大义凛然道:“看他可怜,我就当一回伏地魔吧!”

  喻千星是夏栀的亲弟弟,原本也姓沈,因为跟父母关系恶劣,自己改了名,还随了外婆的姓。

  李窈劝:“可是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证据!再说了他们能要你吗?人家要数据分析师啊!别说数据了,就是数学你从初中起也没及格过啊!”

  夏栀:“我作文也没及格过,不也成了作者。”

  “但你作文后来有高人教啊。”说完李窈又想打嘴了,顿了顿,她真情实意地道,“要我说你直接对他们老板使美人计吧!你那行李箱兴许还真能用上。”

  “把嘴给我闭上,万一他们老板是油腻秃头男呢,我跟喻千星的关系也没好到能为他舍身的份上。”夏栀有时候挺倔的,“反正没什么人知道我是千星姐姐,等找到证据我就辞职。”

  李窈干笑两声:“您先能入职再说吧!”

  “放心,我有办法。”正说着,致歉的咖啡送了过来。夏栀喝了一口,眉皱了起来,“我得下去买杯咖啡,酒店的一股子鸡屎加了糖的味道。”

  李窈刚想问难不成您喝过鸡屎,电话已经被无情地挂断了。

  *

  夏栀晚上写稿,没咖啡不行。她来时就留意过,隔壁就有一家咖啡店。

  华灯初上,夜风轻柔,夏栀出门打了个喷嚏,她生怕真的感冒,立刻把口罩戴上了。

  咖啡店里装修讲究,夏栀等咖啡的时候在书架旁转了转,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会有自己的书,刚要去拿,身边一阵风扫过。

  一个女孩抢先拿起她那本,边碎步跺脚边翻开,每根上下起伏的头发丝都展现着兴奋。

  夏栀舒适地弯唇,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

  下一秒,女孩叹口气,把书丢了回去,然后耷拉着脸往收银台走。

  夏栀:“……”

  咖啡店里安静,女孩失落的声音能清晰地听到。

  “《特别》还有作者亲签的吗?”

  “就一本了,你翻着看看,有就有,没就没。”服务员道。

  原来是读者啊。

  其实买不到签名版很正常,这书夏栀就签了一百本,预售前十秒就卖完了。

  女孩模样清纯,眼睛湿漉漉的,泫然欲泣。

  夏栀最宠读者,拿起旁边的笔,背过身翻开书页,潇洒地签上了笔名。

  这时店门被推开。

  “好了吗?”

  男人走进来,清越的声音像盛夏时冰箱里的冰块,咬在嘴里凉在心尖,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还欲罢不能,想再尝一口。

  “我想要签名版的,可是没有了,都跑好多地方了,这是最后一家了,我真得好想死啊!”女孩是真伤心,黏黏糊糊的声音也真像是对着男朋友撒娇。

  男人黑色外套的拉链拉了一半,头上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沿低低压着,可能是因为身材高大欣长,宽肩窄腰,饶是这样看不清容貌,都有种掩不住的出众感。

  “不要就走。”他说。

  看起来脾气不太好,至少不属于暖男。

  女孩不乐意了:“你没听到我说想死吗?”

  “没聋。”男人不咸不淡地道,“但死这事我不在行,没有发言权。”

  直男式嘲讽。

  旁边的收银员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

  女孩气得直跺脚,但见男人真要走只好认怂,乖乖折回书架取书。

  夏栀注意到男人脖子上戴着的东西,起先以为是项链,看清才发现是条很细的磁吸式耳机,黑色听筒吸在一块,坠在他锁骨下,硬是把条耳机戴出了冷傲的高级感。

  夏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傅烬寻。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李窈刚提起过,让她潜意识产生了错觉。

  下一秒,男人始终抄在兜里的手伸了出来,唰——将上衣拉链拉到了顶端,直至抵住下颚。

  夏栀:“……”

  男人抬了头,虽然不是看向她,却让夏栀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瞳色极黑,像是墨玉,鼻梁高挺,线条干净凌厉。是极好看的容貌,偏偏目光冰凉又带着点隔绝尘世的恹恹感。很是迷人。

  果然是傅烬寻!

  好在对方没看见她,已经去收银台结账了。女孩在他身边翻着书,忽然哇哇叫起来:“刚我没看清!有签名诶!我又不想死啦!”

  夏栀扯扯嘴角,心情挺复杂的。要知道她当年在傅烬寻身边看言情小说,还逼他念上面男主的霸道台词时,他可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然而他现在的女朋友竟是自己的书粉。

  大抵是女孩的叫唤声太大,傅烬寻不耐烦地朝书睇过去一眼。女孩喜笑颜开道:“怎么样,我家太太的签名是不是很棒?”

  傅烬寻没情绪地看了几秒,冷淡且缓慢地念出上面的字:“爱用霸王硬上弓的女孩。嗯,力气应该很棒。”

  夏栀:“……”

  女孩跳脚:“不许你侮辱我家太太!哪怕你是我哥也不行!”

  傅烬寻收回视线:“你家太太?你什么时候娶她的?怎么不请我喝喜酒?”

  女孩气蒙了,吱哇乱叫解释着:“才不是那个太太呢!是我们读者对喜欢的作者叫得那个太太!是爱称!这都不懂!Out!哥,我好心跟你说,你别仗着这张脸就嚣张,人要是很落伍的话,也是找不到对象的!”

  不是女朋友啊,夏栀挑了挑眉,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并不想被他看见。

  毕竟分手时闹得挺僵的,绝不是一句“好久不见”就能将往事揭过的。

  但等等……刚才那个“爱用霸王硬上弓的女孩”是什么鬼?

  她笔名是“爱用霸王的女孩”!

  他是怎么硬生生多看出三个字来的?!

  傅烬寻的狗眼是瞎了吗?

  夏栀眉心一跳,想起年少时每次在心里吐槽那人,那人总像是能看穿一般,淡淡地睨着她片刻,等把她看怂了,再尾音上挑地问一句“骂我什么呢?”

  那种轻描淡写就很拿捏人的劲儿,又浮上夏栀的心头。她忍不住又瞄过去,好死不死,与此同时傅烬寻冷冷的目光真的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堪堪相对。

  作者有话说:

  夏栀:傅烬寻!你才爱用霸王硬上弓哦!

  傅烬寻:你确实对我用过。

  站队中间是没有“.”的,但是如果我不加上这个“.”,会被屏蔽。

  不是电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