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段琅猛地一愣,想要把星映石召回来,可谁知道星映石却和他断了联系,用神识根本感应不到。

  于此同时,那黑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黑,如翻涌的乌云疯狂地朝墨渊胸前涌去。

  墨渊觉查到这黑气有古怪,已经撑开了护体屏障,但是那黑气却直接无视了他的防护,径直往他身体里钻,像一只鸠占雀巢的魔物,想要强占他的身体。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脸上的红纹如同疯了般开始飞速游动。段琅大惊失色,"师弟,你怎么了?"

  墨渊抬起头,那游动的红纹不知什么时候印进了他的瞳孔,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段琅看得心惊,下意识看向沈倦之,想要他帮忙。

  沈倦之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收起了总是噙在唇角的淡笑,俊美到邪魅便显出令人心惊的冷酷来。

  他盯着表情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的墨渊,缓缓开口,"他体内的魔龙要出来了。"

  墨渊体内的魔龙既是助他强大的利器,也是能将他毁于一旦的弊端。只要魔龙吸收的魔气够多,变得足够强大,就可以直接吞噬墨渊的意识,成为他身体的主宰。

  段琅从来没有问过墨渊有关墨龙的事情,倒是听陈万空提了两句,说墨渊一直在寻找压制魔龙的方法,而他的心头血就是最重要一种药引。

  听了沈倦之的话,他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随后眸中闪过一抹决绝,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利刃,缓缓走了过去。

  沈倦之饶有兴趣地看着。

  段琅已经走到了墨渊身边,魔气似乎很惧怕他,纷纷绕开了他。

  那些涌进体内的魔气就像当初涌进段琅体内的凤火一样,令墨渊痛苦不堪。他眉头紧皱,面孔狰狞,一双墨眸完全变成了猩红色。

  看见段琅握着匕首走过来,他抬起眼皮,眸中划过一抹诲暗不明的光。"你要做什么?"

  段琅抓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望着他,没有回答。

  此时的墨渊已经变得非常恐怖,那红纹仿佛有生命般开始疯狂地蔓延,他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布满了缠绕在一起的鲜红纹路。

  纹路鲜活地流动着,扭曲着,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脱离出来。他墨发飞扬,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声响。见段琅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他扭曲狰狞的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你要杀我?"

  段琅冲着墨渊一笑,"在你心里,我是这种小人吗?"

  就算是墨渊虐他最狠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杀他,因为他是二十-世纪的守法公民,知道杀人犯法。墨渊沉沉地望着他,因为极致的痛苦,声音泛着哑,"你不想杀?"段琅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匕首划破手腕,等鲜血涌出来后递到墨渊嘴边。"喝点我的血。"

  他的血对墨渊体内的魔龙似乎有压制作用,喝下去说不定能帮他抵一会魔龙。谁知道墨渊直接撇开了头,毫不留情地拒绝道∶"拿开。"

  段琅眼看着墨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又是焦急又是不解,"为什么?""因为没用。"

  墨渊说完,指尖弹出一道魔气,止住段琅不停流血的手腕,然后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星映石面前,面色冰冷阴沉地盯着它。

  "是你,对不对?出来!"

  从星映石里涌出来的魔气太强大,就算把段琅的血吸干,也压不下这魔性。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决始作俑者。

  在墨渊走近星映石后,星映石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魔气如决堤的河水疯了般朝外涌,整间屋子都蒙上一层眼前发暗的黑色。

  段琅想到一种可能,心脏猛地一跳,不可置信地望着星映石。他终于明白之前在识海面对容枝时,那莫名地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如果容枝真是墨渊,以他执拗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甘愿消失,他一定会做些什么才对,而星映石就是他的手段。

  可是他要做什么?墨渊和他是同一个人,如果墨渊堕魔,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墨渊压不住这汹涌的魔气,喉咙里低哑的粗喘,双手轻颤,可明明痛苦成这样,他的后背却依旧挺得直直的,一双猩红的眸子冰冷又阴鸷。

  沈倦之一直冷眼看着,此时却不由出声道∶"你倒是能撑。"

  段琅见墨渊明显已经撑不住,又一次破划手腕,强硬地将流着血的手腕贴到他唇边。"快喝。"

  墨渊下意识张开嘴,散发着甜美气息的血液迫不及待地顺着喉咙流进了身体,那嚣张放肆的魔气有一瞬间的偃旗息鼓,接着便弱了几分。

  设琅见有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望着星映石,问墨渊,"你觉得我用血淋一下这石头怎么样?"墨渊唇边染着血,浑身上下布满红纹,整个人都显得可怕恐怖。听了段琅的话,他抬眸看了他一眼,抿唇道∶"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段琅一愣,"不是魔气吗?"墨渊面上闪过一抹阴森,"不是。"

  段琅都差点忘了沈倦之的存在,听见他的话,下意识将手垂下,随口胡扯,"不知道,天生的。"沈倦之慢腾腾地走到段琅前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尾部上挑的桃花眼微眯,带着一种锐利的冰冷。"是吗?"

  他比段琅高半个头,压过来的时候气势颇足。段琅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警惕又谨慎地盯着他。

  墨渊上前一步,挡在段琅面前,望着沈倦之的眼神格外冰冷,"滚开。"沈倦之低笑一声,轻谩道∶"全盛时期的你都打不过我,更提这种状态的你。"

  段琅知道沈倦之说的是实话,他的实力确实堪称恐怖,如果他要作对,他和墨渊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星映石的问题,他担心这样下去,墨渊真的会入魔。他索性不再管墨渊和沈倦之,转而去打量那块星映石。

  星映石还是之前的星映石,唯一不同的是,它的表面变成如墨汁一般的浓黑,源源不断的魔气正从其中冒出来。

  他试探着用手碰了碰,那些魔气便如同见鬼般飞快地绕开了他。他想了想,干脆像刚才想的那样,将滴血滴了上去。

  星映石上顿时冒出一股白烟,如同被腐蚀了一样,浓郁的魔气淡了几分,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一瞬间后,那魔气更加疯狂地朝着墨渊涌去,整个房间也变得漆黑而压抑,如同憋屈的坟墓。

  而就在纯粹无光的黑暗中,谁都没有发现,一道浅淡的影子从星映石里冒出来,径直朝着墨渊飘去。停到墨渊身边后,他眼中露出一抹暴戾冷冽的光,随后毫不犹豫地和魔气一起,朝着他身体钻去。段琅只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身边滑过,随后,属于墨渊的冰冷嗓音响起。"果然是你。"

  段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沈倦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魔气形成的黑暗驱散,他抬头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墨渊身边还站着一—道人影。

  那人影有着他最熟悉的容颜和白发,是他刚刚才在识海里见过,说自己即将消失的容枝。墨渊站在容枝的对面,和他冷冷地对峙,目光如泛着冷光的寒刃。容枝那张与墨渊七分相似,却更为俊美的面孔上同样冰冷。"你早就猜到是我?'

  墨渊冷笑,"看到星映石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果然没有消失。"

  在北陵城,段琅昏睡的时候,容枝向他坦白了一切,之后消失,他就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他不相信容枝付了那么多,费了那么大工夫,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段琅。

  如果是他,他只会暂时离开,藏在某个地方,然后伺机而动,再寻找机会把强占属于他的身体。而这一切也果然被他猜中了。

  段琅疑惑地看着墨渊又看着容枝,"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倦之也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们。

  容枝看向段琅,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翻涌的全是浓浓的不甘和悔恨,因为太过浓烈,以至于他的面容都显得扭曲,字字泣血,"我不甘心,阿琅,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没有等到你就消失,我不甘心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机,最终却全是白费。

  他故意向墨渊透露一切,让天道将自己毁灭,在毁灭之前,他将自己神识分成两股,一股在段琅化形时,随着他的魔气留在他的识海,另一股则放到星映石里。

  他知道他们会碰到沈倦之,因为他和段琅也曾经经历过,然后再由沈倦之惹起头,点出段琅记忆被下了禁制的事情。

  这样他就可以借由星映石,占据墨渊的身体,重新得到阿琅,属于他的阿琅,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曾经的自己识破了。

  这一刻,他无比地憎恨着曾经的自己,甚至想毁灭他。

  作者有话说

  │谢谢萦苑的打赏。

  最近好累呀,小天使们能暖一暖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