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儿童有关的物品在任何时代都会有市场, 而且价格一般都不会很便宜。

  简穆依然将婴儿车的单子交给了兴隆木行,不过,这次叶掌柜看了简穆的结构图后, 没再白拿简穆的图样,除了照旧免单外, 叶掌柜还说要额外给简穆100两银子。

  “叶掌柜希望少爷以后若有新点子可以优先交给兴隆木行,叶掌柜说,以后只要是少爷送过去的图样, 兴隆木行都会额外付一笔银子。”

  这时代又没有知识产权一说, 100两银子说多不多, 说少也真不算少。所以, 简穆听到何平转述的叶掌柜的话后,对于叶掌柜的行为是真有些意外,其实,兴隆木行能给他免单,简穆就很满足了。

  何平吊着一只手臂, 精神也不差,眼睛放光地问简穆,“少爷, 这银子我们能要吗?”

  简穆想了想, 最后答应了:“可以, 也打交道好几年了,兴隆木行信誉不错。不过,你去和叶掌柜说,这事我只应承他一人, 若京城这边的兴隆木行换了掌柜, 此事便作罢。”

  简穆又隔空指指何平的胳膊, 继续交待:“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注意休养,不是特别要紧的事,就让徐常去办。另外,我要再租一个院子,最好离光德坊近一些,之后你带着罗协住过去,光德坊那里空出的房间,等赵工匠从老家回来后就给他们夫妻住吧。”

  何平听出简穆的言下之意,很为罗协高兴,笑着应诺:“我一会儿就带着徐常去牙行看看。”

  正事说完,何平就收敛了神色,觑着简穆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少爷,我看您和昭侯爷越来越亲近了,是不是……”

  简穆眉梢轻跳,脱口打断何平:“不是!”话一出口简穆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缓了缓才又看向何平,开口道,“何平,别想太多,我这几年唯一的目标就是通过春关,然后外放去地方。”

  何平见简穆这样就有些泄气,倒不是因为简穆的态度,而是有些心疼自家少爷,何平也不再说话,行礼后就退出了书房。

  简穆发了会儿呆,就提笔蘸墨,继续画那幅《圣人秋弥开弓仪式图》。

  简穆对《圣人秋弥开弓仪式图》比以往所有的画作都上心,他把寒衣假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这幅画,甚至暂时放下了课业,其间理由也很功利——

  在完成岁举报名到正式考试这段时间,考生们都要做一件事:扬名。

  而扬名是为了在通榜上取得一个好的排位,通榜上的排位是根据考生在外的名声以及推荐人的分量而排的,才学方面的水分很大,但对科举的最终结果的影响却也很大。通榜一般会在正月底公布,而简穆就是想通过《圣人秋弥开弓仪式图》在圣人那里先刷一波存在感,就算圣人再日理万机,通榜排名时,圣人对自己的名字总也会有些印象,这对简穆在通榜上的排位会有很大的帮助。

  和《安定公主与吐蕃赞布执手图》以描绘宏大的现场为主的画面不同,简穆在《圣人秋弥开弓仪式图》中虽然精细描绘了大量的人物,不过视觉中心实则只有圣人一人,其他角色均是渲染气氛的陪衬。简穆一边画一边唾弃自己这拍马屁的行为,不过下笔时却完全不犹豫,把圣人画得高大又威严。

  最终,简穆在距离九月结束还有三天的时候完成了这幅画,因为这次是直接从圣人那里接到的任务,宋大总管在猎场时还让那个小太监给了简穆一个令牌,所以在完成画作后,简穆也没敢让简老爷子帮忙转交,而是趁着国子监午休的时间,亲自把画送去了皇城。

  从十月开始,简穆和简怡一边继续国子监的课业,一边开始为岁考做准备,同时也着手准备行卷和纳卷。

  行卷,就是将自己以往的作品集结成册,呈给有名望之人,以求他们的推举。简穆简怡和简老爷子商量过后,决定向谢祭酒、礼部尚书、江侍郎以及王宇的大伯投递行卷。至于纳卷,形式上与行卷类似,不同之处在于,纳卷是提交给礼部的,其中文章的类别和数量都要符合礼部的规定。

  这期间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事情是简怡私下里告诉简穆的:简憬琛为了赚钱接了个枪手的活计——给一个今年的考生写了四诗两赋作为行卷的内容。

  这种事并不罕见,无论是在学子间还是在朝廷中,算是个公开的秘密。特别是那些身份高,想从科举入仕,文化水平又跟不上的子弟,大多都会找人捉刀,以冲通榜。

  所以,简怡倒没看不上简憬琛此举,简怡的重点在于:“哥,继母想偷偷给简憬琛一点儿补贴,被祖父知道了,简憬琛的月利又减了一半。”

  “你怎么知道的?”

  简怡嗤嗤笑起来,语气很有些幸灾乐祸:“奶娘从陈嬷嬷那里听来的。”

  简穆简怡倒没想作弊,请人代写行卷与纳卷,不过二人也没完全照搬以往的文章,而是计划着把挑出来的作品全都重新修订一遍在交出去。

  简穆简怡准备岁举的时候,简怡和叶四娘的婚事也推进到纳征的阶段,“纳征者,纳聘财也。”到了这一步,简怡和叶四娘就是合法夫妻了,之后只要算出婚期,迎娶新娘子就行了。

  从聘礼单子上看,简爹与继母为简怡也算是尽心了,简穆是挺满意的。简怡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简穆把母亲留下的东西都留给了自己。

  简怡看着简穆推到他面前装着苏氏嫁妆单子以及各种地契房契的盒子,眼圈儿就红了:“哥,为什么啊?”

  “因为你穷,又只会花钱。”简穆这话是在逗简怡,不过也不是假话,简怡对庶务并不感兴趣,这些年也只是帮简穆盘盘账,生意上几乎没出过什么有用的主意。

  简穆微倾上身,隔着榻上的案桌,探手揉了揉简怡的头发:“我说这些是你的,就是你的。”

  听到简穆这话,简怡就知道自己多说也无用,沉默片刻,简怡扭身迈下矮榻,站在简穆的面前,双膝弯折点地,双手交叠覆于膝前,弯腰伏地,就向简穆行了个跪礼:“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

  简穆怔住,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半晌后,简穆才轻轻「嗯」了一声。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十月下旬的旬休时,简穆推掉了叶二郎的邀约,前往昭侯府和昭景泽商量昭大娘的生辰之事。

  在大齐,小孩子一般不过生辰,何况昭大娘上面还有三位长辈。不过,自杏园宴之后,昭大娘的状态就不太好,外表倒没太多变化,一样能吃能睡,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说是一瞬间就长大了也不尽然,话虽比之前少了一些但也不是特别过分,只是昭大娘的言谈间多了分绝不属于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淡漠。

  简穆这几个月一直很忙,就算抽出休息时间过来陪伴昭大娘,也没得到什么正面反馈,简穆就想趁着昭大娘这次过生辰,给她好好庆祝,让她高兴高兴。

  昭景泽自觉见识足够,而且他所在的层级比简穆高得多,各种奢豪的场面都经历过,但听完简穆的整个方案,还是有些吃惊。

  “虽然有些招摇,不过,偶尔为之别人也说不了什么,反正大娘现在算是你家的独苗苗,再怎么宝贝也不为过。到时候也不用请太多人,主要就是让大娘知道,还有我们关心她……”

  简穆正说着,结果昭景泽的侍从在门外禀报,宫里来人了。

  简穆原以为昭景泽有公事要做,结果来人却是找简穆的,在简家没找到人,这才来了昭侯府:下月圣人千秋宴,简穆要去现场作画。

  简穆恭敬接旨,在昭景泽的陪同下微笑着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后,简穆转脸儿就瞪向了昭景泽:“你不是说会有赏赐吗?我都做了大半年的白工了!”以画刷存在感是一回事,但一直做白工,简穆心里也不痛快,很有种没名没份的空虚感。但是甲方太王霸,简穆连要账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借题发挥把气撒在了昭景泽的身上。

  昭景泽被简穆喷了一脸,一巴掌糊在简穆脸上,把他推远了几分,才松开手:“着什么急,凌云阁的画像你都没画完,画完后肯定有你的好处。”

  “真的?”

  “真的。”

  简穆喘口气,把公函塞进袖子里,又想到一事:“我这算是抢了宫廷画师的活儿吗?”圣人的千秋宴在规格上完全不是秋弥可比拟的,说实话,这种时刻叫简穆这么一个「临时工」去现场作画,很打翰林院和集贤院那些有品级的画师的脸呐。

  对此,昭景泽倒没觉得有什么:“能者居之,而且,你又不会去做宫廷画师,抢不了他们的饭碗,不用想太多。”

  关于宫里和职场上的情况,简穆还是挺信服昭景泽的判断的,听他如是说,便彻底放了心。

  昭景泽却也有事想问简穆:“你是打算明年就入仕吗?”昭景泽知道简穆已经报考了岁举的明经科,但还没问过他之后的打算。

  简穆摇摇头:“没有,我和简怡现在还达不到春关的水准,这次岁举,我若能考中明经,我想离开京城一阵子,简怡应该也会去,不过他那边要看情况。”

  “你们要去游学?”

  “嗯,我打算先回一趟幽州去看看我大姑母,然后再去江南道,吴先生接受了扬州秋育书院的邀请,会在那里讲学几年,我想去找先生。”

  昭景泽听着简穆计划清晰目的明确,点点头,然后就给简穆泼了一盆冷水:“你这计划多半要推后,至少凌云阁的画没完成,你走不了。”

  此时,简穆正与昭景泽往正院走,简穆听到昭景泽的话,脚步就顿住了,略仰着脑袋看向昭景泽:“凌云阁的功臣要多少位?”

  “不知道,不过以陛下现在点到的人,我猜测至少会有15人。”

  简穆闻言,瞬间就木了。简穆此时尚不知,之后绊住他脚步的不止是画像一事,不过只是目前已知的原因,就够简穆愁的了。

  简穆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儿,最后拉过昭景泽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划了一句话:皇家好不讲道理啊。

  昭景泽忍着手心的酥痒,弯起了唇:“你既然有所求,自然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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