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进行秋弥的猎场位于京城与梁州半途的地方, 骑马一日左右就可以到达。猎场附近有行宫,不过除了中秋那一日,圣人会在行宫中举办中秋宴, 其他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在猎场内宿帐而过的。

  因为秋弥一般也就维持15日左右, 其中还有差不多三天是在路上,简穆并没有带太多行礼,就连侍从, 简穆都只带了何平一人, 车夫也由何平兼任了。对比其他前来的国子监的同窗, 简穆绝对是最「寒酸」的一个, 嗯,除了叶琮,大白是简穆自己的,而叶琮骑的则是国子监的马。

  让简穆有些郁闷的是,六学这边的同窗, 简穆都只能叫出名字,而完全没有过接触。所以,到达猎场后, 面对两人一间的小帐篷, 简穆也没法挑舍友, 最后,简穆就与叶琮凑成了一对儿。

  简穆来到京城后,打过交道的人形形色色,要论「清冷孤高」, 叶琮算是独一份儿。

  简穆本身也不是多热情的人, 但既然分到一起了, 又要同住十来日,简穆自然希望能和舍友融洽相处。与叶琮互相见礼后,简穆便以路上风景为话题开了个话头,结果,叶琮只礼貌地应付了几句,便让自己的书童在帐篷中间立起了一扇竹制屏风。

  简穆瞪着那个明显使用过很久的屏风半晌无语,何平捂嘴偷乐,很少能见到自家少爷如此吃瘪呐!

  到达猎场的第一晚并没有任何活动安排,众人各自休整即可。

  来秋弥之前,学里的助教给他们讲了大概的流程和规矩,但真到这里,简穆才发现,至少他们这些中下层的随行人员的安排是挺混乱的。

  何平为了给简穆打水洗漱,足足在外面逛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才满头大汗地拎了两桶温水回来:“少爷,等着沐浴的人太多了,轮到您多半得后半夜了,今晚您凑合一下吧?”

  有去吐蕃的经历,简穆对这样的情况倒也适应良好,反正也不能痛快洗漱,简穆干脆让了一桶水给何平,简单擦洗便罢。

  这种事简穆在去吐蕃的路上没少遇到,有一次他们寄宿的驿站,因为何平没给管理马厩的下人打赏,那人直接把大白几个的饲料换成了次一等。何平去理论时,人家直接以上等饲料要先供给其他大人的坐骑的理由就把何平给打发了。简穆还把这事儿画了下来,那批稿子后来被送去史馆,也不知道是不是翻阅的人认识简老爷子,反正简老爷子是知道了,还就「行事谨慎」的问题提点了简穆几句。

  简穆一边整理拿来的书籍,一边回想着简老爷子那次说的话,简老爷子虽然说的是「谨慎」,但简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若没有把握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就不要轻易告状。

  简穆想着,瞥了眼正在给自己铺床的何平:“这次出来额外花费的银钱都记在公帐上。”

  何平听到简穆的话,眼睛就亮了,回头对着简穆笑嘻嘻地说道:“谢少爷——”刚刚打赏的钱都是他自己出的。

  简穆受不了烛火的闪动,入夜后很少看书,营地里燃起火把后,简穆就直接躺下了。他模模糊糊地快睡着时,帐篷的另一边还亮着烛火,第二日,简穆醒来后,却发现叶琮已经洗漱完毕了。

  简穆忍不住感叹:这作息时间可真是符合学霸的人设啊。在学生中,简穆绝对是起床最早的那一拨了,没想到强中还有强中手。

  今年六月之后,简穆就恢复了清晨的对枪练习,收拾停当后,便拿了跳绳和枪,与何平一起找了个空地开始晨练。

  “你这是在做什么?”

  简穆略过跳绳晃过的虚影,循声望过去,天还暗着,不过简穆依然辨别出来人身份——苏节。

  简穆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心中默数了27下之后,才站定,收起跳绳回道:“跳绳。”

  苏节对简穆拱拱手:“上次在杏园宴没机会自报家门,昆州苏家,苏节。”

  简穆还礼:“简穆。”

  简穆见苏节手提横刀,又是一身胡服,猜测对方也是来锻炼的。不过,简穆有些意外苏节怎么在这里,这孩子明显没有官职在身,他不是崇文馆或国子监里的学生。

  苏节似是看出简穆的疑惑,“我随我姨父来的。”苏节口中的姨父,就是孙大将军,说起来,孙峥安也来了,不过是在武学生那一拨人里,与六学的人并不在一起。

  苏节说完,对着躺在简穆脚边不远处的长-枪抬抬下巴:“练练?”

  简穆拒绝:“我就是初学者的水平,和你们这种从小就习武的人比不了。”笑话,只要不是逼不得已,简穆这次来猎场就准备全程划水了。他不知苏节的底细,虽然对方尚未束发,但年龄和武艺很多时候并不挂钩,万一自己不小心受伤,哭都没地方哭去。

  苏节一怔,扬起一边眉毛:“我看你和昭家走得近,还以为你也出身武将之家啊。”

  闻言,简穆的眼睛眯了眯,他怎么觉得苏节现在说的这句话才是他过来和自己攀谈的重点啊……

  简穆耸耸肩,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父祖皆为文官。”说完,简穆对苏节点点头,拎起长-枪后,就示意何平开始对练。

  苏节也没走,就站在一旁看简穆何平对练,片刻后,苏节勾起一边唇角:真是人以群分。小的过河拆桥,大的信口开河。

  简穆晨练完毕时,天边已经泛起白光,营地周围的人声也越发喧杂起来。简穆刚刚吃完早食,上次那个通知他随行的小太监就找来了,对简穆亮了腰牌后就让简穆随他前去主帐:“简郎君,围猎开始前,您和起居郎大人坐一处便可。”

  简穆来前已经被提醒过了,书画工具都带齐了,便直接拿了书篮,与小太监一起去了主帐。

  主帐前的广场已经依照典礼的规定布置停当,最吸引简穆注意的不是身披银甲手执仪刀的侍卫们,也不是待会儿圣人要去射头箭的礼台,而是场边一角坐卧有秩的数十条皮毛油滑光亮的猎犬以及盘旋在场地上空的大鹰。

  简穆一直走到主帐前,才把视线收回来,得到里面的准允声,才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了主帐。

  主帐此时灯火通明,乌压压地或站或坐了不少人,简穆与圣人行礼后,就走到起居郎书写的案几处,与他并排而坐。

  此时,简穆方才抬头打量起帐中诸人,除了尚书令以及礼兵外的六部尚书,大齐最具权力的人都在此了。简穆并没有特别收敛目光,因为身边有个一直炯炯有神盯着圣人的起居郎在,他的存在感可以忽略不计。

  简穆一边听着帐中诸人闲话,一边将宣纸和炭笔拿了出来,对着围坐在圣人和太子附近的几位大人开始速途。

  观看了整场典礼,目送着昭景泽带着自己的卫队消失在猎场外的树林后,简穆便和宋总管打了招呼,之后数日,简穆就闷在了帐篷里,除了每日抽出两个时辰准备生员试,其他时间都被他用来画画了,就连中秋宴,简穆都觉得是浪费时间,没有过去。

  难得来一次猎场,简穆不想何平无所事事地陪着自己,让他想去跑马便去,何平却没听,除了每日照顾大白和小黑,都留在了简穆身边。简穆也不勉强,把自己曾经的试卷挑出适合何平的,让何平在一边做卷子,此举让何平十分后悔没接受自家少爷的好意。

  就这样过了七日,简穆才把底稿打好,简穆看着笔下的画,一边转着脑袋放松肩颈,一边默默地想起了上一世看过的一句话「写手一句话,画手画断手」。

  何平探头过来,语气惊叹地问简穆:“少爷,您画了多少个人啊?”

  “68个。”说完这个数字,简穆都觉得疲惫,这幅画短期内是完不成了,虽然画成白描会节省不少时间,但是之前在唐驸马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圣人更喜欢重彩工笔风格的画,就算简穆不会刻意讨好大BOSS,但既然知道了圣人的喜好,不照做就太傻了。

  简穆与何平二人正说着话,敞开的帐门外便传来人声:“简郎君,陛下有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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