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
曹之顺将面前的煮茶陶壶冲洗干净,又用碎布将壶外的水擦拭干净。
久久没有得到答复,他抬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那人又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的,他把小易总紧紧抱在怀中,我再离得近一点时,还看到他把脸埋在小易总的脖颈里,好像还用嘴咬了。”
曹之顺正在注水的手忽的一顿,有水滴洒在了桌上,他静静注视着晕开的水珠,似乎在认真想些什么。
半晌,他又问道:“那易宁有什么反应?”
“没有很大的反应,小易总应该是不想让他咬的,但最后不知为何,又伸手拍着冉以竟的背,应该是在安慰他。”
曹之顺注了四五百毫升的纯净水后,便开了火,等到煮茶壶里的水沸腾后,他又投了些白茶,淡淡问身旁的人道:“你喜欢喝浓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那人忙摆手道:“您按照您的喜好来就好。”
曹之顺浅浅地嗯了一声,他用茶匙将茶叶慢慢推入茶壶中,又按下了开火键开始煮茶。
时间有点长,茶室里一直静默着,曹之顺一言不发地盯着煮茶壶的情况,直到水又再次沸腾之后,他关闭了电源,用余温接着加热。
等到茶壶底部不再冒小气泡后,曹之顺提起了茶壶
“我喜欢滋味浓郁些的,”曹之顺把茶汤到进公道杯里,“在我这喝茶没那多规矩,你坐。”
旁边的人僵了一下,这才缓慢移动步伐坐在了曹之顺对面的阴影处,他自觉地给曹之顺倒茶,然后就放在一边,没有再动。
曹之顺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之前带你去过的别墅,你还记得在哪里吧?”
“记得。”
“好,”曹之顺抵了一下自己的口腔内壁,感受到喉头涌上来的回甘,他笑了一下,又说道:“最近可以去打扫一下,说不定有人会住进去。”
“您这是......计划提前了?”
“是,”曹之顺抬眸,嘴角上扬,“我觉得单单警告是不够的,如你刚才所说,冉以竟明明已经答应了我,可他依旧这样做,我又怎么敢去相信一个月后他能真的践行诺言。”
“我等了五六年,不可能因为他而半途而废。”
曹之顺起身,“你之前提到的人,也可以用上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你最近小心点,冉以竟和易宁应该已经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身边有我的人。”
“我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你。”
和暗恋对象关系变得极度尴尬,该怎么做?
丁梧在微博的私信投稿询问聊天框里打了又打,删了又删,最终还是全部删掉。
他气恼地将手机关掉,顺手扔在了一旁。
今天是星期六,两个人都放假待在家里,但从昨晚开始,易宁就没有再拿正眼看过他,也不与他讲话,不管是吃饭还是在屋里走动时遇到,他都像没有自己这个人一样,完全无视自己,有的时候和狗狗玩耍到正开心时,一见到他走过来,便立即噤声,脸上的笑容也全部收起。
可明明说要离婚的是他啊。
丁梧呈大字型扑在床上,又突然想起昨晚亲吻易宁脖颈时细腻的触感。
或许是因为这个,他才不理自己的吧。
也不知道他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怎么样了。
丁梧躺在那里,突然就开始懊恼,自己把人的脖子咬伤,在别人明示要离婚的情况下还那样冒犯他,换谁都会不高兴吧。
丁梧将手指深深地插入发间,狠狠地叹了口气。
去道歉,不管这回易宁怎么说他,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了,如果他还提离婚,那就......
那他也不能怎么办。
易宁现在应该是在书房里休息,自己偷偷溜出去买他喜欢吃的甜品,带着蛋糕来向他赔礼道歉,会不会好一些?
丁梧立马停在了门边。
脚步声从主卧开始,慢慢靠近客卧,路过时稍稍停了一下,丁梧躲在门后听着,呼吸都快要闭住了。
最后易宁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声逐渐消失,直到客厅内传来关门的声音,整个屋子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丁梧又等了几分钟,见真的没有动静了,他迅速开门走进客厅扫视了一圈。
易宁真的走了?
他现在出去做什么?
易宁不喜应酬,对于能推的饭局是能逃则逃,平日里也更喜欢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看书,不见他和自己的朋友有其他联系。
所以他要做什么?
正在丁梧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亮了。
丁梧下意识点开屏幕查看,结果却显示是一条未知号码的信息。
“竟哥,可不可以出来一下呀?”
丁梧皱眉,这语气越看越熟悉,但他一时间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起这到底是谁,他叹了口气,准备把这条信息当成垃圾短信处理,顺便再把号码拉黑时,对面又发了一条过来。
”易宁也在,你真的不打算过来看看吗?”
丁梧眯起眼睛,他稍稍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回复道:在哪?你想干什么?
对面回复的很快:你来了就知道了。
那个未知号码发的地址不远不近,就在小区楼下,但位置很偏,这地方大白天都不见得有什么人过来。
丁梧一边走着,一边探头打量这里的监控摄像头是否开着。
怎么会选在这里?
他谨慎地没有真正走近,只是隔了一段距离,掏出手机开始给之前的未知号码编辑短信:我到了。
虽然这里地方很偏,但好在是下午,还是会有行人路过,监控摄像头也都在开着,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人到底要干什么?
丁梧踩上旁边绿化带护栏下的台阶,踮起脚尖搓弄着路旁的小石子。
突然,他听到不远处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易宁很奇怪,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的大致内容是在约他去一个地方,说有要事和他商量。
易宁本来不想管,他以为是对面的号主发错了人,正要把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删掉,对面又发来一条短信:我知道所有你和丁梧的事情,所以,速来。
丁梧。
易宁看到那个名字时,下意识便握紧了手机。
对面到底是谁?
他放下手机,在脑内筛选了一遍。他与丁梧本就没有什么明显的瓜葛,更多的交际还是在小时候,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突然提及一个已经离去多日的故人?
几番考量下,他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看,不过他也担心一个人去有什么危险,在走之前他又给林致发了条短信,说如果下午五点前自己没有再给他发消息的话,就去找冉以竟,然后报警。
可是到了地点之后,却没有人。
易宁低着头,想要问问对面到底要做什么,他的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闻声抬头,看见苏早戴着口罩,弯着眼睛朝他走来。
易宁的脸色一变,皱眉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短信是你发的?”
“当然,”苏早摘下口罩,“不然哪还有人知道你和丁梧的事情?”
“你叫我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易宁轻蔑地瞥了苏早一眼,“如果你只会重复这一句话,那就我就走了。”
“别啊,我当然不只会讲这些。”
“这次叫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苏早靠近了些,易宁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道,冷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你当初为什么要收集我出轨的证据?这是我一直都很好奇的事情。”
易宁第二次遇见苏早,是在酒吧里面。
他那次是与自己的合作伙伴一起去的,他对对方印象不错,便在谈完事情之后约着到清吧里随意喝些酒,顺便再聊点别的话题。
他也没有想到,会在那里遇见苏早。
那时苏早正被几个男人一起簇拥着,他们坐在开放式卡座里,一起嬉闹喝酒,行为暧昧。易宁本来是没有注意到苏早也在那里,但他和他的同伴太吵,而酒吧里别的地方都很安静,很难不让人把视线移到他们身上。
他们似乎在赌酒,输的人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亲一遍,而且并不是那种蜻蜓点水的亲吻,而是深吻,舌吻。
易宁皱眉盯着苏早,坐在他对面的合作伙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又挑眉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你朋友?玩得挺开。”
易宁浅抿了一口面前的尼格罗尼,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认识他。”
“确实,看小易总也不像有......”朋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这种不嫌弃口水的朋友。”
易宁微滞,随即笑道:“林总惯会说笑。”
因为苏早和他身边的同伴实在太过吵闹,易宁和朋友也没有聊上很长时间,便结账离开了酒吧。
可这件事情却让易宁记在了心里。
这种事情本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对方是苏早,丁梧的男朋友,他不知道丁梧了不了解苏早的私事,但易宁无法忍受有人背叛丁梧。
他本希望那只是苏早偶尔一次的肆意妄为,结果朋友却在一天下午给他发来了一个压缩包,里面全是苏早和各式各样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唯独没有丁梧。
老板还告诉了他一件事情,他听到苏早的同伴说他傻,说他为了追男人,在自己的脚踝上纹了一个永久纹身。
易宁沉默地看着那些照片,慢慢地点燃了一支烟。
一个深夜,他去了苏早常去的酒吧,在他们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堵住了苏早。
他把那些照片扔在了苏早的脚边,冷声警告他不要再做对不起丁梧的事情,否则这些东西会在之后的某一天出现在丁梧的邮箱里。如果不想自己和自己男朋友的感情受损,就管好自己。
他不晓得他的话苏早听进去多少,但他能为丁梧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
他留了个心眼,照片一直留在他的电脑里没有删除。
后来,他听说丁梧和男朋友分了手,但那时他订了婚。
后来,丁梧的消息再传到他耳边时,就是他和自己的未婚夫昏倒在一起,性命垂危。
再后来,便是天人永隔。
他有些恍惚,这些似乎已经埋了尘的回忆突然开始涌进他的脑内,他使劲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迫使自己缓过神来。
苏早又问道:“易宁,为什么不说话?”
“我为什么要说话,这种事情我也要告诉你吗?”
易宁的心情忽地变得极差,他不想再和眼前的人继续耗着时间,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他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可还没等他真的离开,身后的人突然放声大叫了起来:“易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丁梧。”
“你喜欢丁梧,所以才会关注他,所以才会拍下那些照片。”
“你是有所预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