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苏苏有点怕生,请大家多多关照

  调查组的办公室, 原本嘈杂宽敞的屋里霎时一静。

  “要我说这个犯罪现场……”刘蔚好不容易从一堆照片里翻出一张,举着说出自己的分析,被身旁的人拍了拍, 打断了声音。

  他循着同事的视线往门口方向看,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身笔挺修身的黑色西装,里面是同色马甲和雪白的衬衫深蓝色领带,头顶乌黑的碎发每一个纹理走势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 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 镜片反射的光芒让人有时看不清狭长的琥珀色眼眸的情绪,苏息辞端直站着,嫣红的唇角勾起一个合适的浅笑。

  不显得轻佻或是过分热情, 又不显得过分疏离将别人拒之千里,一个他算得刚刚好让别人感到舒适的、一如既往的浅笑。

  “苏管家?”刘蔚惊讶道。

  一群五大三粗的调查员立刻把视线齐刷刷看向他。

  “啊不对,”刘蔚这才想起他来此的目的,“苏先生……苏息辞,”他换了好几个称呼,总觉得直接叫名字很失礼,连声音都放轻柔了不少,“你今天来入职的吧?”

  “是的。”苏息辞看了一圈屋里的人, 朝众位微微鞠躬点头,“大家好。”

  一群人打了个激灵, 也局促地弯腰,直起身的时候自己都在纳闷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息辞对刘蔚道:“少爷还在和成调查员聊天, 我先过来见见同事。”说着走了进去。

  走道上大喇喇伸出的脚连忙收回自己的工位里, 原本架在桌上的腿尴尬地放下, 把嘴里叼着的烟放下, 一群大老爷们愣愣地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视线。

  “苏苏。”南宫燃这时出现在门口, 看见众人,放开笑颜,难得客气道,“这些就是你的同事吧?我们苏苏有点怕生,需要一点时间和你们打成一片,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了,等下我请大家喝下午茶。”

  在庄园里还好说,在外面他真怕苏息辞这性子融不进大团体,被排挤穿小鞋。

  等人走近揽住腰,苏息辞的手肘不动声色地往后捅了捅。

  这才刚来,这人就宣示对自己的主权了。

  “苏息辞,你已经跟大家见过了?”成风拿着一叠资料进来,看见自己同事惊诧的脸色,骄傲抬手介绍道,“以后,这位苏息辞苏先生,就是我们犯罪调查组的专业顾问了。”

  “我有自己位子吗?”苏息辞问。

  “有的有的,”刘蔚忙道,把一个老板椅上的人赶走,将椅子推到一个桌前,“这张桌子就是,之前那位仁兄刚调到别的市去了。按照你的特殊要求,分开单独一张。”

  接着,他们看到一排佣人整齐划一地进来,将桌椅悉数清洁好几遍,桌上有用的文件擦一遍消毒,整理好,上任用过的东西全部丢掉,连抽屉内部和桌子周围两米地缝的头发丝都没放过清理,再摆上他自己的东西。

  安静而有条不紊地整理完这一切,他们随着南宫燃离开。

  一众调查员叹为观止。

  苏息辞坐在办公桌上,认真翻看之前留下的案宗。

  办公室里几人穿到茶水间,一边拿着保温杯泡茶一边看着那边。

  “有没有觉得,那边跟咱们这里隔着一道光幕?”自己这边他原本以为也很干净,没想到跟那边一比简直黑白分明。

  “感觉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人啧啧摇头,“我都不好意思把烟拿出来抽,怕熏着人家。”

  “那副乖乖宝的样子,看起来连烟都没抽过。”

  “就算没抽过,以后加班熬夜,有他学抽烟的时候。”

  “没哭就不错了。”调查员事情多压力大,熬夜加班是常态,哪个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这个新人,看起来背景很大,很难搞哦。”

  “刚刚那个站在旁边的,南宫集团的掌门人诶,你说来头大不大。”

  “最烦这种人了,一看就细皮嫩肉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道,还顾问,顶多也就在办公室看看卷宗喝喝茶,讲讲刚从大学学来的理论知识,现场一去就吐,这样的人能帮到我们什么。”

  “是啊,没看过现场,能找到什么。”另一人搭腔,“算了算了,就当上面往咱这放个养眼的花瓶了,花的又不是我们的工资。”

  “还别说,他是真的好看,皮肤怎么那么白。”他瞅瞅自己天天外勤被风吹雨淋摧残了的皮肤。

  “真男人就应该有这种皮肤,一看那人就娘们兮兮的,给我那长相我都不要。”一人鄙夷道,“咱们打个赌,他什么时候受不了离开?”

  “一包烟,一个月。”

  “哪里要那么久,十天。”

  “我赌一个月工资,五天,绝对哭唧唧求着回家找妈妈。”

  “哈哈。”

  ……

  苏息辞正在看从前的文件,成风走过来,把一箱资料给他。

  苏息辞戴着半透明胶质手套,随意翻了翻纸箱里面的文件,都是B市最近发生的案子。

  “注意保密工作。”成风习惯性走之前朝同事肩膀拍一拍,此刻他手刚抬起,见到苏息辞自然而然地把椅子滑开,扭头朝另一边专心看卷宗,只能放下。

  他这时才发觉,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苏息辞,哪怕是无意之间。

  算了,人家刻意跟自己拉开距离呢,他又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

  成风无趣地离开。

  苏息辞扶扶眼镜,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看下去,B市作为霸总的活动区域,犯罪率那叫一个高,其中最不显眼的,恐怕只有田橙父亲车祸的案子了。

  他反倒特地多关注了几眼这个案子,了解到这个案子的始末。

  那天田父从警局问询完毕后出来,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车子于无人的半山道上冲出护栏,连车带人滚下小山崖,胸口被露出的尖锐岩石刺穿。

  那时天色已晚,法医的报告显示,他至少有意识地过了两个小时,等到血流得差不多了这才痛苦地死去。

  种种迹象表明,田父有轻生的念头,所以才把车开出护栏,他们推测,他原本应该是想把车开进海里沉了,但预判失误,造成卡在半中间的尴尬局面。

  之前苏息辞以为是司徒瑟做的手脚,拿田父顶罪之余,再来个死无对证。现在看这情形,的确是意外。

  看完文字陈述报告,他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翻过去,指尖在其中一张上顿住。

  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苏管家,有事吗?”田橙清亮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看来她应该振作了不少。

  “通往你们别墅庄园的山道平常很多人飙车吗?”苏息辞开门见山地问道。

  “偶尔是有一些,在中间山道直到山脚这一段弯绕比较多,夏季的时候,我堂弟就喜欢在这里和朋友一起赛车。”

  苏息辞看着照片上的车辙印子,看来这个说明不了什么。

  调查员应该全都调查了,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也不能清楚当时后面到底有没有车在追赶,就没把这个写进去。

  “你父亲的车上,一直都放着一把枪吗?”

  “苏管家,你问这个做什么?”田橙疑惑地问道。

  “没事。”苏息辞见她不愿多说,又怕一提起死者惹女孩子哭出来,赶紧挂了电话。

  照片里,在撞得稀碎的轿车里,死死卡着一把枪。

  如果是只有那天别人放进去的,田父不知道也有可能,如果他的车上一直都备着枪,他为什么在回家的路上选择冲向海里?

  不管是被海水淹没窒息而死还是他如今的死法,都比开枪自杀要痛苦漫长的多,即使是他,在想自尽的办法的时候,都下意识会选择痛苦最少的死法。

  这在苏息辞眼里就很怪,有种舍近求远,故意折磨自己的感觉。

  他至少能肯定,田父是个正常人,没有受虐的心。

  他想了想,还是合上了卷宗。

  现在手里只有一张照片,一个猜测,完全没有实质性证据。

  听刚才电话里的声音,田橙似乎从丧父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振作了不少。他这个猜测要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田父是被谋害的,那么田家又要鸡飞狗跳一阵,他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有时候一辈子不知道也许比知道活得更开心。

  至于司徒瑟,听南宫燃说他现在把司徒家和田家的资产合二为一,彻底抓在手中,看来是准备要找他们麻烦。

  想到这个,他有点不满,南宫燃不让他插手关于司徒瑟的一切事情。

  但他会听吗?

  苏息辞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司徒瑟的电话,嘴角微勾,沉静的微笑完全掩盖不住眼里的兴奋。

  “我知道你对你岳父做的事情。”

  “我有证据。”

  “你要怎么办呢,司徒总裁?”苏息辞替他为难道,眼里满是期待。

  他只是做了身为顾问该做的事情,把最新调查进展告诉了死者家属,可没有主动去招惹坏人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