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微微一怔。
虽说早知她和寻常女孩子不同，但看到她如此面不改色，一点怪异惊诧的表情都没有，还说要帮自己，沈照还是有些意外。
“你……”沈照低声问：“你不怕吗？”
杀苏清寒可不是杀猪杀羊，需要周密的计划布局。
那样一个大魔头，一旦一击不中，不知道要牵连多少。
“不怕。”顾凝摇摇头。
沈照一时之间倒是静默了，他皱眉问：“那你有怕的事情吗？”
“自然是有的。”
沈照追问：“什么？”
连杀苏清寒这种可能会把祖坟掀翻的事情都不怕，她竟然也会有怕的事情？
“……”顾凝沉吟片刻，轻轻握住沈照的手，很认真地说道：“我怕和你分开。”
她人活三世，到了如今，生死都不算是大事，除了怕和沈照分开，她当真什么也不怕。
沈照又是一怔。
他从顾凝的眼底，看到了无数深浓而厚重的情谊。
这样不是情话的情话，配上顾凝此时的眼神，真的会让人陷入她编制的情网之中，完全无法自拔。
沈照张了张嘴，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要说点什么，回应与她。
可是好一会儿，竟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便紧紧将她揽入胸怀之中圈着，许久之后才说：“我不会和你分开！”
“嗯。”顾凝轻轻应了一声，周身都被墨兰香气包裹，让人神思清明，安心而舒适。
片刻后，顾凝先开了口：“你是打算利用《春波媚》？怎么个利用法，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沈照把顾凝放开，说道：“说起这个利用的办法，就得提一提苏清寒的身世——顾将军平素爱与你说些外面的事情，可曾告诉过你这个？”
“那倒没有。”顾凝摇摇头：“他的身世怎么回事？”
“还以为顾将军什么都会与你说呢。”沈照笑了笑，又想到苏清寒身世牵扯到的一些东西，便也自我解释了顾君棠不与顾凝多说的理由。
他沉吟了一下，说：“这事要从苏清寒的母亲说起。”
“他的母亲名唤银环，花魁出身，人美歌甜，引得诸多王孙公子豪掷千金，当年，银环最喜欢唱的小曲便是《春波媚》。”
“后来，银环但不知道怎么怀孕了。”
“她是鸨母的钱袋子，不敢让鸨母知道自己生了个孩子，便瞒着所有人把孩子生下来，藏在自己的厢房之中照看。”
“除了贴身的婢女英儿，没人知道苏清寒的存在。”
“苏清寒一年年长大，银环也逐渐年老色衰，花魁地位被新来的姑娘抢了去，不能去陪那些金贵的王孙公子，只能——”
话到此处，沈照顿了顿，不想多提这个污了顾凝耳朵，直接说道：“总之，苏清寒听到《春波媚》之后，精神会陷入紧绷。”
“所以呢？”顾凝轻声说：“你打算找人给他唱这首歌吗？就怕唱不完他得立即把人砍成十七八段。”
“自然不是。”
沈照沉吟片刻，说：“我手下有人可以内力入音。”
“内力入音？”顾凝蹙了蹙眉毛：“是什么意思？”
“就是灌注内力与乐器之上，以传音入密的形式，让苏清寒听到那首曲子。”沈照解释道：“我已经派人细探苏清寒的生活习惯好久了。”
“他每日子时到三更必定要在寒月轩密室之中，借助凝玉床练功，而且，我也让人在丞相府地下打通了一条密道。”
“一切准备好后，我那位会内力入音的下属，会在每晚苏清寒练功之时扰他心智，我再带人，找机会将他击杀。”
顾凝眉心微微一拧：“听起来是个好办法，但实施起来有难度的。”
“嗯。”沈照点点头，说道：“他身边有龙威军寸步不离的护卫，击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事在人为，夜冥楼有天下第一杀手星魂冥月，总会有击杀的办法。
顾凝忽然说：“阿照，不如我在解毒的时候动手——”
“不行！”
话都没说完，沈照便皱眉，严肃道：“苏清寒这些年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暗杀，为人十分敏锐，身边还有其他医者，你在解毒的时候动手太危险了。”
顾凝沉吟些许时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你拔毒结束之后，找机会。”
“……”顾凝看着沈照一会儿，忽然问：“你是早就打算对苏清寒动手，还是因为我的断肠伤了他的眼睛，所以……忽然打算对他动手？”
“早就打算了。”
沈照认真地说，“从上次朝廷不派援兵给父亲之时，就已经开始准备。”
但，本来是要准备的时间久一点，更有把握一点。
这一次因为顾凝，不得不把这件事情提前。
顾凝想了想，“我进出丞相府，会仔细注意那里的一些蛛丝马迹，希望能帮上你一点忙。”
沈照摇头说：“你只管好好解毒就是。”
“……”顾凝沉默了一下。
沈照又说：“一个苏清寒，便足够你用百分百的心力去应对了，再做旁的，恐行差踏错。”
“……说的也是。”
顾凝点了下头，毕竟，那苏清寒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即便顾凝人活三世重生两糟，想起苏清寒那寒月轩内的气势，依然背脊发冷。
“好了。”沈照轻声说道：“你只管着自己的那些药材便是，其余有我。”看書喇
顾凝吸了口气，微笑道：“好吧，那我去给他准备外敷的药了。”
“行。”
沈照起身送她往药房走，又提醒：“晚上，你懂的。”
“……”
顾凝没理会他，笑着走了。
只是出了枫园之后，她还是吩咐了柏云一声，“你去将我日常要用的东西收一收，拿去枫园吧。”
“现在吗？”
“现在。”顾凝说：“顺便告诉若姐姐一声……或者，你让若姐姐到药房来找我，我亲自与她说。”
“好——”柏云微笑着，由衷地为自家小姐高兴。
终于，又要登堂入室了，真好。
顾凝去了药房，便用丞相府给的药材开始配置外敷的药。
一边配置着，顾凝一边感慨，丞相府果然是财大气粗。
中草药，每一种品名的药材其实也分三六九等，而苏清寒让人准备的药材，基本都是精品中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