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ZY”。

  他还从没跟时淮断联过这么久, 以前就算见不到面,起码电话和短信都没停过。

  时淮不喜欢他熬夜喝酒蹦迪。以前他每次出来玩儿都偷偷摸摸的,要是玩得正嗨突然想起他哥来, 都会后颈一紧。

  现在把夜店当家都没有人查他的岗, 心都喝麻了。应允摸了摸胸口,检查自己是否还活着。

  “小允师兄,是不是不舒服啊。”姜茶余光里总是留意着他, 立刻关心道,“不然我送你回家吧?玩了挺久了, 也得休息一下。”

  胸膛里跳动的频率轻一下重一下, 是不怎么舒服。应允点了点头,起身正想往外走,脚下趔趄了半步, 差点栽倒, 被姜茶眼疾手快地架住了,“小心。慢点走,我们不着急。”

  应允心神恍惚, 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 在一团浑浊的酒气里格外清甜,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不忍心弄脏了他。

  应允想离他远一点,身体却有点不听使唤。姜茶连忙道,“没事的,我扶着你出去。”

  后面的事都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晕腾腾地报了个地址,倒在小师弟的车后座里睡得不省人事, 再睁开眼睛时他就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还是喝酒时穿的那身衣服, 浸透了酒臭味连自己都嫌弃。

  已经是次日下午。应允头晕脑胀地爬起来,看到送他回家的小师弟蜷在地毯上睡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几天日夜颠倒醉生醉死的,多亏有这么个人在他身边陪伴照顾着,不然这会儿他说不定都睡大马路上了。

  小师弟五官真的精致漂亮,睡着的样子也甜美无害,让人很有保护欲。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想,会不会在时淮眼里,他也是这样的弟弟。

  现在的他是一潭浑水,一滩烂泥。

  烂泥灰心泄气地滚去洗澡了。他平时习惯用卧室相连的那间浴室,没多久姜茶惊醒,叫了他几声没看到人,循着动静也上了楼。

  应允刚冲完澡裹着浴巾,正好推开浴室的门跟他四目相对,赤裸着上半身,若隐若现的腹肌上还挂着水珠,“诶,你醒了?”

  “呃……”姜茶愣怔着后退一步,鼻端热意涌动,啪嗒掉下两滴。应允吓了一跳,赶紧抽纸巾给他擦鼻血,“卧槽……怎么了你?没事吧,快坐下按着。”

  小师弟又羞又急,红着脸别开眼,“没……你先把衣服穿上!”

  “哦。”应允随手扒出一件干净的T恤套在身上,抱着纸巾盒坐在他旁边,“抬起头我看看。”

  姜茶乖巧地仰脸,鼻血还在往外冒。应允帮他暂时塞住,又拿湿巾给他擦干净鼻子四周的血渍,“坐一会儿吧,别乱动了。”

  姜茶小声地说好,视线不自然地乱飘,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他。跟喜欢的人待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脸烫得冒烟,心里还在小鹿乱撞。

  他的手指带着沐浴露的香气,碰到脸颊的力度很轻柔。靠近的脸上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可低垂的视线里依旧有浓重的忧虑和悲伤,一场宿醉无法解开,热水澡也不能冲掉。

  姜茶感到心疼。

  他所了解的应允师兄并不是这样忧郁的性格。正因如此,看到喜欢的人将脆弱的一面袒露出来,他更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陪伴和安慰的重任,责无旁贷。

  应允没那么细腻的心思,帮他止住了血就起身去找电吹风,把头发吹干后随手抓了几下,回来找他,“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这些天胃里除了酒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

  姜茶说想吃炸鸡,他习惯性地打开常点的那家店,不可避免地想到时淮也喜欢吃。

  四五天了电话都没一个,他还想着人家喜欢吃什么。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应允深呼吸,免得迁怒到可人疼的小师弟身上,“配个啤酒?”

  姜茶说,“都行。”

  等外卖的时间,他带着姜茶参观房子。其实他从小到大都很少带朋友回家。本身没有非常亲密的朋友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他总觉得这个地方是他跟时淮的家,时淮从没带别人来过,那他也不该带别人进来。

  姜茶跟他才认识了没几天,来这也算是机缘巧合。天色渐黄昏,他礼貌性地问姜茶要不要留宿,小师弟大方地答应了,兴致勃勃地跟他去挑房间。

  除了他住的卧室,这栋房子里还有几间客房。时淮每回过来都是跟他睡在一块儿,这些房间已经空了很多年,只有阿姨每周来打扫时会稍微收拾一下,不至于让灰尘积得太厚。

  姜茶随手指了一间,两人商量着要换上床单被罩。这么晚了再请阿姨跑一趟也不方便,应允问,“你会收拾吗?我平时不怎么做家务。”

  姜茶摇头说不会,“我在家里也没做过这些。”

  “能理解。”应允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看就是小少爷。”

  他眼神躲闪,脸红心跳地低头,悄声嘀咕,“你也是啊。”

  他跟应允的生长环境相似,这是他被吸引的前提之一。相似的环境可以造就相近的人格,志趣爱好也相同。他本身就对自己很满意,顺理成章地对这个相像的师兄抱有认同感。

  更何况,应允比他更外放,骨子里透出的洒脱不羁对他而言是更要命的吸引力。

  好在天气热,用不着盖多厚的被子。空调别开太低,拿条毯子过来就行了。剩下的铺床单相对而言难度很低,家务小白也可以完成。

  简单收拾好,应允又想起,“待会儿我拿件睡衣给你,洗完澡将就穿。”

  居然还可以穿师兄的睡衣!

  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姜茶晕腾腾地按着刚止完血的鼻子,乖巧地说好,随手打开了衣柜。

  原本以为是空的衣柜,里面意外地挂了一套旧校服。应允无意之中看见也是一愣,不假思索地把校服拿了出来,看见前襟和袖子上泛黄的血迹。

  记忆随之被唤醒。这是他高一时穿过的校服,当时August正在年少成名的风口浪尖,资历尚浅人气却高,因此有很多黑粉踊跃而生。不了解也懒得了解,纯粹是嫉妒加闲得无聊,为黑而黑。

  他学校里也有那种傻逼。尤其是知道他跟时淮的关系之后,有很多阴阳怪气的流言围绕着他。记不清那次是谁了,放学路上在他面前逼逼叨叨的,他哪能听得了别人说他哥坏话,一个没忍住跟人干了一架。

  那是他第一次打架,也是最惨烈的一次。孤身一人迎战好几个,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正脾气上来了就是冲。

  最后断了一根肋骨,脑袋上缝十好几针。还是时淮来收拾残局,不得不把排好的工作推迟在医院里陪他。他不可避免地挨了顿批,却觉得自己很有英雄风范,是在捍卫他哥的尊严。受点伤也是男人的勋章。

  打架时穿的校服在他出院之后就没再见过,本来以为洗不干净已经被丢掉了,没想到还挂在这。

  应允怀念地摸了摸这件陈年旧衣,再环视房间,蓦地想起什么,一言不发地走到房门外,摸门把手。

  他小时候喜欢这么干,为了有归属感,就在自己的东西上做标记。八岁时搬进这栋房子,这是他精心分配给时子虞的房间。不过他哥过来只待过一次,之后就都跟他睡一起了。

  多少年过去,他再没有推开过这间客卧的门,也不知道这套校服是什么时候挂在这里的,挂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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