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但问耕耘，莫问收获

　　绵州州衙府的某房间内。

　　卢素素眼神不失惊奇之色，打量着房内那些被挂在木架之上的褐色植物。

　　让她感到稀奇的事情是，这些从土里挖出来的植物，其栽培竟完全无需用土壤，而是直接将根茎泡在水里，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其根茎竟又长得极其茂盛。

　　而在之前，这株褐色块状的植物，明明就只有一株。

　　当时相公愣是将那一株盆栽挖出，随后将其底部的褐色状果实，依照其根茎的位置切割成8、9片，随后就这么将其根茎泡在水里，不用土壤的情况下，生长到现在的境况。

　　“...相公，这‘土豆’的生长竟如此之快，不过，就看这原苗结成的果实，这也不够亩产千斤的数量把？”

　　卢素素掐着一颗摆在旁边，才约莫鸡蛋大小的土豆，询问道。

　　“现在当然还不行，毕竟原苗就只有一株，量还不够，加上之前我采摘收集的一些果实，至少还需要培育两三个月，才能形成规模出成效。”

　　牧禅正在照看着其它株苗生长培育的情况，不时将一些绿色的液体倒入其底部浸泡着根须的容器内，解释道：”而且，现在那果实也吃不了的，那发芽的果实上面会有种叫做龙葵素的成分，是一种对人体有害的糖苷生物碱毒素！”

　　“但没有发芽的土豆的话，那就可以食用啦，而且这种食物的好处，我之前可有说过了，倒是完全不比那五谷差呢！”

　　“可就这个头也...太小了吧！它还能长大吗？”

　　卢素素撇了撇嘴，把玩着手里的那颗小土豆说道。

　　“呵呵...现在我不是以繁衍数量为主嘛！所以通过这种氮、钾植物营养液进行拔苗助长之举，先把量给铺出来。”

　　牧禅轻笑道，一边将几颗根茎发达的土豆给摘下，拿刀依照其根茎，将其切成块后重新放于空木架上。

　　“哦！”

　　卢素素有些敷衍的应道，没看出这盆栽到底有何稀奇之处，但目前这个样子，亩产百斤倒也不是问题的样子，虽然那百斤之数，也比现有亩产80斤的稻谷要高了。

　　“唉...你可要用心听呀，哪怕不懂操作，至少掌握些理论也好，这可真是大自然馈赠的瑰宝，有些地方更是将其奉为圣物，每年供奉祭祀，誉为‘生命之神’呢！”

　　牧禅轻叹了一声。

　　随后将那一片片刚切好的块茎安置好，说道：“我现在所做的这一步，叫做无土水培，这种栽培植物的好处就是节水、省肥、高产，相对于传统的那种种植方式而言的话，人工干预会比较多些。”

　　“其次，就是这里...”

　　牧禅比了下周围，说道：“由于条件有限，所以我没有将一些物件做好。就比如哈，还记得长安那边的琉璃工坊吧？那些透明玻璃，到时候可以拿来当门窗以及搭建大棚。说的直白点...”

　　“这里，便算是我给这些植物制作的简易人工温室！你也知道咱们种植讲究《太阳历》的‘二十四节气’，依照天气的变化进行作物的春耕、夏种、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即百姓有余食也。”

　　牧禅手拿着一瓶绿色的营养液，示意道：“至于这个，便是之前和你说的肥料，不过这种更加直接有效，给作物一个好的生长环境，并提供相应充足的养分，便可以帮助作物茁壮快速的，不分时节的成长。”

　　“这其中催熟自然有一定的弊端，但总的来说，适当的干预作物的生长，也是为了让其达成我们想要的效果嘛！”

　　牧禅说道，看卢素素的表情若有所悟，进而指着一株根须发达的土豆说道：“而这土豆呢，你现在看着是小，是因为我将其生长状态调控侧重‘无性繁衍’的状态。”

　　“这作物的繁衍，有两种形式，一种便是我们常见的开花结果生籽的有性繁殖，而我所用的这种方式，则是通过地上茎和块茎繁殖，地上茎的剪切扦插繁殖的无性繁殖。”

　　“这样虽然会让其生长有些‘不健康’，但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还是增加这‘土豆’的种植面积，因此其株苗的量还是很重要的，之前和你说的那‘杂交水稻’的嫁接法也是其中一种方式。”

　　“而在之后嘛...”

　　牧禅嘴角上扬的笑道：“我们想要让它长的足够好，达到那亩产千斤的效果的话，那便进行摘叶去芽，通过干预其生长环境的方式，采摘其花叶，从而刺激其底部块茎的生长，让其养分得以储存，从而确保薯块膨大，长势足够好！”

　　他掂量着一颗鸡蛋大小得到土豆，咧嘴笑道：“届时，这土豆哪怕小的至少也有个一二两，大的超过一斤也很正常！不过是亩产千斤而已，何其容易！”

　　牧禅随后继续给卢素素讲解，关于这些作物栽培养殖的相关细节，叮嘱关注照看好那些庄稼里的作物，毕竟食物问题对于绵州地方而言还是极其关键的。

　　尤其是现在商贸交易受到荀氏、陈商甲等人的制约下，他们现在根本难以进行粮草的买卖工作，当地的粮草售价也受到对方的管控，价格高昂。

　　而在‘土豆’‘杂交水稻’养育培植的这几个月内，他们定然会一直饱受粮草不济的困扰。

　　但牧禅为了应对这些问题，也做了诸多的防范应对方案，以此渡过即将迎来的‘冬寒’。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

　　“牧大人，衙门外有名太监自称是御史，带有皇上的亲笔回函！”

　　王富贵在门外颤巍巍的唤道。

　　“嘿嘿...皇上的回函！”

　　牧禅咧嘴一笑，对着卢素素挑了挑眉头说道：“李二回函了，让我们看看李二看在那些个图纸的份上，打算给咱们多少的物资赏赐！”

　　“相公你这嘴啊，都没轻没重的，要是让外人听到了，指定会说你对皇上不尊重！”

　　卢素素不由埋怨了一声。

　　“天高皇帝远嘛，何况这也没有外人！”

　　牧禅嬉笑着打开门，随其来到一同来到衙门府外。

　　外边，一名宦官和两名护卫表情冷峻，手捧着一封金黄色的信函。

　　看到那封信函的样式，牧禅不由愣了愣。

　　但还是上前行礼说道：“绵州刺史·牧禅，恭迎御史大人！”

　　心里却是嘀咕着，这怎么是信函，而非是那御旨啥的官文形式。

　　“嗯...”

　　那名宦官眯着一只眼，上下打量了牧禅一眼，见其年纪尚轻，气质温雅，心底难免轻视了几分，随后阴阳怪气的开口唤道：“绵州刺史·牧禅受御函！”

　　牧禅暗自撇了撇嘴，随后礼数到位的下跪抬手，接过那封金黄色的信函。

　　“信函已送到，告辞！”

　　负责送信的宦官行事干练，未等他客套两句，便直接架马远去，倒是省得他再做那些个场面功夫了。

　　“称心如意了？”

　　尉迟恭不知何时冒出头来，揉着右手腕倚在门边语气有些不悦的回道。

　　“这不也是另想他法吗？迟早都要迈出这一步的，要没有朝廷撑腰，我们也硬气不起来。”

　　牧禅轻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些天他闹腾的事情太多，且为了制衡世家的打压，也需要朝廷的撑腰。

　　因此这些天负责汇报工作的御史大人·恭大锤，其汇报工作的压力可想而知，这都缓了三四天了，那因握笔写字而酸涩的右手，直到今天还隐隐有些不舒坦。

　　他哪怕舞刀弄枪、浴血杀敌一整天，第二天也依然生龙活虎的，但让他窝在书房里写上一天的字，可真是要把他的手直接给废了，心里自然对牧禅有些怨气。

　　“嘿嘿...”

　　牧禅摸着鼻子，讪笑了几声。

　　随后径直将手里的那封皇帝亲笔书信拆封开来，可仅第一眼看到那信中寥寥的几行字，他那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他眉头皱紧，瞪大了眼仔细看着信函中的内容。

　　卢素素本来还在一旁等他宣告喜报，结果却看他样子明显有些不对劲。

　　只见其身子正在轻轻的颤抖的，牙关咬紧，并发出‘咯咯’声响，两眼来来回回的在那信函的一字一句反复查看着，像是在忍耐着某种怒气。

　　“相公？”

　　她意识到不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好你个李二！竟臭不要脸的白嫖！！”

　　牧禅破口大骂道，将手里那封金黄色的信函一揉摔在地上，气极之下更是没能顾忌那是皇上的亲笔信函，狠狠踩了几脚泄气。

　　“嗯？”

　　尉迟恭的表情顿时有些错愕，对于牧禅这些天向朝廷书写的那些个信件，无论是以哪边的名义来看，其目的都同样的是在明里暗里的向皇上讨要封赏，以此以解这绵州物资匮乏的燃眉之急。

　　可这...看書溂

　　他捡起那封被踩扁的信函，抖了抖上边的尘土将其抚平，看着上边的信件内容，不由笑出了声。

　　卢素素见状不由好奇，凑上前一看，其中一段龙飞凤舞的字迹印入眼帘，内容是——山不问结果，仍傲然挺立，高耸入天；河不问结果，仍奔流到海，不舍昼夜。但问耕耘，莫问收获！再接再砺，卿其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