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某间铁匠铺内，衣衫尽湿的牧禅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相公，要不穿些衣裳...”
一旁小脸泛红的卢素素，下意识的想说出关切的话语。
可她随后反应过来此时所处的环境，除了她一介女子和相公之外，如赵庄等糙汉子更是早已光着膀子，拿条黑布连连擦着身上的汗液。
她当即噗呲一笑，掏出手帕为其擦去额头的细汗，打趣道：“相公，你是还嫌这屋里不够闷热吗？”
“有人挂念而已，无妨。”
牧禅看着炉内那块物料已被烤的赤红通软，随即架起一根中心透空的细长铁管，扎入物料中将其拿出。
“哈啊...”
他猛吸一口气，捧着铁管开始鼓吹空气，两手反复转动着铁管，紧盯着赤红物料的变化。
在旁观看的卢素素不由得捂嘴轻笑，毕竟牧禅那样子，倒是像极了一只鼓气的青蛙。
那赤红物料随着牧禅的鼓吹，底部开始膨胀凸起，与此同时，膨胀的部分呈现出清澈透亮的色泽。
他轻喊了一声，在旁等候的赵庄当即会意，配合其将物料放入瓶装的铁制模具之中。
随着物料的逐渐成型，牧禅再次将其送入炉内炙烤至赤红，拿出后放至台面连连滚动，并用镊子开始拉开瓶口，调整弧度。
就在这时...
“咔啦...”
一阵细响传出，牧禅紧张的神色顿时一僵，随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又失败了！”
牧禅举起铁管上，那个底部布有数道细微裂痕的玻璃瓶，挠了挠头，道：“...火候和力度还是没控制好。”
琉璃也好、玻璃也罢。
从成分上看，原材料大同小异，只是根据制成品的叫法有些许不同而已。
在受到李伯的点拨之后，他顿时意识到，这个在原世界里便宜廉价的玻璃制品，却在这唐朝年间，属于堪比黄金的奢侈品。
玻璃最早的起源是古埃及人，而由于相关技艺的严密管控和地域关系等原因。
流露在外的玻璃价格高昂，哪怕品色一般，其价值与玉石、黄金等物品相较也不多让。
而对于牧禅来说，除了个别‘工艺品’之外，在这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件铁器的贞观年间。
那普通的锅碗瓢盆碟之类的玻璃制品，岂不是信手拈来？
制作玻璃所需的主要原料二氧化硅——石英砂，如同他之前的制冰所用的硝石一般，世人难有知晓其用途。
而制作方法，则是用可熔铁的高温，烧制调配好的砂石原料，之后利用其可塑性，通过吹、塑、展、拓、捻、拉的手法，打造出相应的玻璃容器。
至于那些个红黄紫绿蓝等斑斓色彩，也不过是根据需要所添加的配料罢了。
尤其是那所谓‘皇家御用’的黄金琉璃艺品，对于牧禅来说，难点也仅限于制作手艺问题。
但万事开头难，除了前些天给程处默送去的那些个，看似奢华名贵的琉璃器皿之外。
他想要做出的玻璃制品，并不仅限于装饰用途...
“老爷，这倒无妨！咱们把这料子再丢回炉里烤，压成杯碟给那程家琉璃铺送去便是！”
“嗯，也只能这样了。”
牧禅轻叹了口气，问道：“那边卖的如何？”
“程少爷今早托人送来银两，那可是足足八百两黄金啊！”
赵庄嘿嘿笑着，出言提议道：“老爷，咱们要不把铺子里囤的那两百多个琉璃杯碟，尽数拿给程少爷得了，这起码得上万两万金了吧？！”
“莽汉！这么多货丢出去，哪还有‘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卢素素叉着腰，娇声说道：“而且我们拿得出手，那姓杨的胖子还不一定买得起呢！”
“是是是，少奶奶教训的是！”
牧禅将脸上的汗液擦去，问道：“托你寻访招募的陶艺工人呢？”
“目前已有十数人，可这像样的艺品还没能制出。”
赵庄看了眼墙角那堆积如山的碎裂玻璃瓶器，回道。
“嗯，在那杨思成没彻底上钩前，切记一定不能走露风声。”
牧禅嘱咐道。
“是！”
......
长安垂，杨思成府邸内。
“杨兄面色看来红光满面，今日可是有喜事分享啊？”
应邀前来做客的杜荷笑道。
两人共侍一主，同为太子李承乾的名下门徒。
近日杨思成仿制的家具生意红火，几人私底下自然也捞了不少好处，当下正是心心相惜，情谊火热之时。
“确实如此，杜公子！今日请您位临寒舍，一来是感谢杜公子的举荐之恩；二来嘛，也是希望能借此商计一桩美事！”
杨思成笑道，摆出一个包装奢华名贵的木盒。
“哦？何等美事？”
“杜公子先请看，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杜荷好奇看去，那木盒中所盛放的，却是一件晶莹剔透的杯子。
他眼睛一亮，轻轻的将其捧在手心打量，口中称赞道：“不错，这色泽通透翠绿，杨兄好眼光，这琉璃杯我甚是喜欢啊！”
“呵呵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杨思成看着他拿起琉璃杯又亲又碰，强忍着心里的膈应，笑道。
“多谢杨兄，还请问杨兄所要商计的另一桩美事是？”
杜荷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琉璃杯，问道。
同时心中决定，回去后定要好好把玩，并试试这琉璃杯盛放那琼浆玉酿的口感如何。
“这美事嘛...”
杨思成伸出手，在半空停顿了会儿。
还是膈应的没将那曾经粘满鼻屎的琉璃杯拿起，屈手一指道：“便是同这般宝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