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爷子的声音沉稳有力。
他定定地看着盛辞，像是透过他在看那个乖巧地围在他身旁的小丫头一般。
眼底满是认真和哀伤。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你就娶进来吧。”
盛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褶皱多了几层，仿佛说这句话时，用尽了一声的力气。
“只是盛辞，老头子我不顶用了，受不了刺激了。”
“倘若你带回来的会闹得家宅不宁……”
“父亲放心。”盛辞将他松开的手杖扶正。
他知道池鱼当年的意外，对盛鍪的打击也很大。
虽说不是亲生血脉，但是从池鱼还那么点点大的时候就养在身边了，怎么能不心疼。
池鱼死讯传来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夜之间更老了几十岁，平日里的精气神一下子都被抽空了。
“哎……”
盛鍪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如果那个女孩真有你说的那么像小鱼儿，就娶回来，好好待她，就当……”
“弥补小鱼儿了。”
说完这句话，盛鍪闭上了眼睛。
盛鍪不说话了，盛辞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雕花木盒上敲。
大厅内一时安静非常。
好一会儿，盛辞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二楼走。
盛鍪总算睁开了眼睛，目光定定地顺着盛辞的脚步往上移。
那是池鱼的房间。
“阿戎，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秦戎喉咙发紧，心里也跟着难受得厉害：“老爷子，辞爷他……”
知道秦戎是想为盛辞说话，盛鍪抬起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小鱼儿是无可替代的。”
秦戎愣神：“那您刚才说要让那个女孩来替代池鱼小姐……”
“可人死不能复生啊。”盛鍪一贯威严的嗓音里有些沙哑，“阿戎啊，倘若没人来替小鱼儿，盛辞他，可能会死的。”
说完这句话，他侧头看向一脸惊慌的秦戎，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虽然这些年我总是因为没有孙嗣的事情恼他不争气，可我到底是他的父亲啊。”
“他母亲身体不好，去世得早，是我一把拉扯他长大的。”
“即使后来有了代沟，可我总归是懂他的。”
盛鍪面露哀伤：“小鱼儿是他捡回来的，从小养在身边，感情远比寻常家人要更亲近。”
“是啊。”秦戎眼底也有些哀痛，“池鱼小姐在的那些年，兴许是辞爷这一辈子最快活的时光。”
“我一直都知道，其实比起我，他才是真正的伤心欲绝。”盛鍪哑了嗓子。
他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那样癫狂的模样。
明明已经累到手指都动不了了，却在漫天寻找池鱼的身世，甚至疯魔得几度深夜躺在池鱼的墓前，冻得发抖。
“行了，他应该也累了，你多看顾他一些。”盛老爷子直起身子，拍了拍秦戎低下来想要扶他的胳膊。
正准备借着秦戎的力气起身，突然——
“这是什么？”
一叠不薄不厚的牛皮纸从沙发上滑下去。
盛鍪微一探手，就够到了。
牛皮纸袋封口的线圈不知道是不是在刚刚滑落的时候松开了，这会儿盛鍪揪着尾部。
一不小心，里面的照片被抖落出来一张。
“小鱼儿？！”
在看到其中一张照片中的女人时，盛鍪瞳孔一颤，搭在秦戎胳膊上的手用了大劲，这才稳住自己的身型。
“这……这是……？”盛鍪捡起那张照片，布了皱纹的苍老指尖都在颤抖。
他颤颤巍巍地把照片拿远了一点，那双略有些老花的眼睛一点点看清了照片上的女人。
黑色的长直发披散在身后，一袭干净的裙子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温婉柔美。
就连那双含笑都眸子都像是会说话。
只是……
“这是，小鱼儿吗？”
看着照片中周身明艳嚣张的气场尽数收敛的池鱼，盛鍪突然没了刚刚的确信。
他将照片递到秦戎面前：“是小鱼儿吗？”
一个垂垂老矣的顶级豪门掌权人，此时却像一个见到了失踪许久的亲孙女似的，眼神和声音中都是期盼和紧张。
秦戎心头一痛。
他也想说是。
可……
“抱歉。”他猛地躬身，“这不是池鱼小姐。”
身前久久没有传回来声音，秦戎却始终保持着躬身，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盛鍪总算颤抖着说：“是吗，这样啊。”
“是啊，怎么会是小鱼儿呢……”
照片中的女人虽和小鱼儿有百分百的相似度，可即使只是一张照片，盛鍪都能看出来，她与池鱼的气质大相径庭。
更何况池鱼去世的时候才20岁。
那样青春年华，浑身上下都有着用不完的活力。
因为从小长在盛家，又被他和盛辞捧在手心上，即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充满了高人一等的贵气。
“这个女孩子长得可真像小鱼儿啊。”
盛鍪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一抹苦笑：“难怪小辞会那样问我。”
这会儿秦戎已经在盛鍪虚扶了一把的都工作中直起身子来了。
只是他不人心却看老人现在的表情。
“是的，这位是钰钰小姐，是cc传媒前不久签的新人。”秦戎斟酌了一下，开口向盛鍪汇报，“辞爷……很喜欢他。”
盛鍪捏着照片的手抖了抖，随即扯出一个看不懂的笑容。
他将那张照片小心地放回到牛皮纸袋里，并没有继续看里面的其他东西了。
等到他把牛皮纸袋的封口绳一圈圈缠好后，他交到秦戎手里：“拿回去给他吧。”
“以后这件事，我不会再管了。”
“另外……”他沉思了一下，交代秦戎，“你告诉他，余家那边我会去说。”
秦戎愣了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您不用辞爷娶余家那位二小姐了吗！”
盛鍪轻笑：“嗯，只要他能走出心结……”
秦戎一阵感动，下一秒——
“我还怕抱不到孙子吗？”
秦戎：……
盛老爷子显然在看完那照片，以及听完秦戎的描述后，心情阴雨转晴了。看書喇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秦戎的肩膀，像托付儿子是的托付秦戎：“老头子我的长孙，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