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刮来一阵风，眼看就要把那一卷钱给刮走。
宋宴宁从怔愣中回过神，下意识蹲下身把钱给捡了起来，抬头朝那已经前方那个已经跑远了的少年看过去。
钱塞在保温桶和桶盖的缝隙里，明显是不可能掉进去的。
那就是被塞进去的。
这是觉得她小小年纪就出来帮大人卖饭，觉得可怜，所以偷偷留的？
宋宴宁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顺便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看起来很可怜吗？
对方已经跑远还上了停在路边的车，追上去也来不及了，宋宴宁想了想还是把钱给塞到了自己兜里。
虽说是对方心血来潮的善心，但她就算不想接受也总不能扔了便宜过路的人。
宋老二没看见，宋宴宁也不准备多说。
回去路上她就直接开口道：“老宋，明天开始我就不跟着一起过来了。”
宋老二一听就忍不住心慌了下。
但到底还记着自己才是爹，压下心慌点点头，“没事，我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那就好。”
授完了渔，就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回到家，宋老二把剩的菜舀出来准备当晚饭，保温桶和用过的碗筷先泡上，来不及洗刷，迫不及待准备数钱。
林桂花抱着宋大宝也凑上来，嘴里还嘟囔着：“卖炒菜能赚几个钱，可别亏了吧。”
宋老二把布袋里的一堆毛票给倒出来，闻言朝她眼一瞪，“破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宝贝儿子顺利生下来，林桂花之前享受到的优待自然也没了，夫妻俩已经开始恢复以前的相处模式。
林桂花把儿子往身前一抱，到底乖乖闭了嘴。
收上来的前大多都是一毛两毛五毛的毛票，宋宴宁看宋老二数得起劲也就没立马凑过去。
等他把钱给码好了，这才跟着数了一遍。
“一共二十一块五。”
宋老二数钱的动作一顿，“我数得是二十块零二毛。”
宋宴宁看他一眼，“那你数错了。”
反正她是不可能错的。
宋老二深吸一口气，又数了一遍。
最后黑红着一张脸，“确实是二十一块五。”
宋宴宁已经拿了她书包里的纸笔算了算，“这些钱减去之前就放进去的三块钱零钱，减去买馒头的钱，买菜的钱，调料钱暂时不算，还剩······二块五。”
勉强算是纯利润吧。
宋老二和林桂花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宋宴宁等了一会没等到两人出声，抬头看过去，“今天算是一共赚了二块五。”
这话够直白了，夫妻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宋老二自家知道自家，他在砖厂搬一天的砖，差不多也就一块多。
但需要搬的砖有多有少，你并不一定每天都能赚这么多，所以砖厂那边的工资一直都不稳定。
“要是天天都能赚两块五······”
宋宴宁毫不留情给他泼了盆冷水，“生意有好有坏，第一天赚到钱并不能保证以后每天都能赚到。”
看了眼宋老二不服气的表情，宋宴宁也不准备多说，凡事经历过才会相信，“我回屋休息一会，下午还要上课。”
回了屋，宋宴宁也没立马上床休息，而是翻出口袋的那一卷钱数了数。
十五块五。
能随手拿出来，应该只是那少年放在身上的零花钱。
宋宴宁：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她把钱放好，又喝了几口水，这才踢掉鞋子上了床。
没关系，她以后也会赚很多很多钱！
*
宋老二第二天的卖饭生涯就遭到了滑铁卢。
他看醋溜豆芽和辣炒鸭血卖得好，干脆还是卖这两样。
兴致勃勃摆好摊子，结果只卖出去不到一半。
原因，对面卖包子和面条的都降价了。
在好吃和便宜之前，大家还是更倾向于便宜的。
顾客顿时流失了大半。
他倒是也想了要不要咬牙跟着降价，最后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舍得。
一降价，他这赚得就更少了。
一直到半下午，他才拉着没能卖出来的大半桶饭菜回家。
回去一数钱，这次不用宋宴宁帮忙，他都算出来今天是血本无归了。
宋宴宁和宋招娣放回刚进家门，两人就感觉到了家里的压抑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先回屋放下书包。
出来了宋宴宁直奔还停在院子的三轮车，打开盖子就里头还剩了大半桶没能卖出来的菜。
就明白家里气氛压抑的原因了。
宋招娣走过来也跟着看了眼，“没卖完？”
林桂花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两个女儿尤其是二女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看吧，出的这什么馊主意，这么多菜卖不出去，家里也吃不完，明个就瞎了！”
宋招娣不着痕迹地把妹妹护在身后，“娘，爹呢？”
“在床上躺着呢，回来还没吃饭呢。”看書喇
宋宴宁绕过宋招娣，没说话，直奔堂屋。
站到里屋门口才停下脚，看向躺在床上的那道身影，“我早说过，做生意有赚就有赔。”
“出去！”
宋宴宁没动，“是不是不想干了？”
宋老二在床上静静躺了会，才猛地坐起身，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二女儿，“那你说说，还能怎么干？”
“发生了什么事？”
“就那两家，卖包子卖面条的瘪犊子，今天就降价了，人都跑他们那边买去了，我这边压根没几个人买。”
“你没降价？”
“没，一降价那不就不赚钱了吗。”
“确实不能降价，但可以用另外的办法。”
“还能有啥法子？”
“免费。”
宋老二眼一瞪，“还免费？”
宋宴宁：“您老听我说完成不成，我不是说饭菜免费，咱家不还有一个桶吗，明天做点鸡蛋汤，很稀的那种就可以，也费不了几个钱。到时候就说买菜就送一碗免费的鸡蛋汤。”
宋老二掀开被子下了床，踩着鞋从屋里走出来，“这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宋宴宁看宋老二脸上依旧迟疑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次被打击大了，声音软了几分，“老宋，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光得卖的东西好，你还得吸引人过来买。免费的汤就是，还有可以半份半份的卖，你给他打半份的时候故意打多一点，他就觉得占到便宜了。”
宋老二边听边把自己代入了一下买饭的客人，不由点点头，“我会觉得花了一样钱，买到更多。”
“对，就是这个心理。”
“那我明个就去试试。”
宋宴宁朝他肯定地点点头，“我可不想我的钱跟着打水漂。还有，明天的菜也得换换，不能都是这两样，天天吃也吃够了。”
“那换成啥？”
“菜市啥菜便宜就买啥，做出来的菜最好是酸酸辣辣开胃的就行。”
宋老二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跟着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里，林桂花站在三轮车，“那剩下这些菜咋办，要不明个还是卖这个，热一热就行了。”
“不行，”宋宴宁想都没想就出言反对，抬头看向明显也意动了的宋老二，“万一有人买了拉肚子，到时候找上门要求赔偿还算好的，信不信你以后一份菜都卖不出去。”
林桂花撇撇嘴，“剩菜谁没吃过，啥时候拉肚子了？”
“进嘴的东西，最好别心存侥幸。万一真发生了，后悔就晚了。”
“算了，”宋老二犹豫了好一会，才咬了咬牙，“那就不卖。”
林桂花急道：“当家的，这么多菜咱们五口人也吃不了啊！”
“那就盛出来点，我给爹娘还有大哥那边送点过去。”
林桂花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要卖出去还能赚好几毛钱呢。”
宋老二拿了碗分别盛了两大碗，转身给了两个女儿一人一碗，“我给你们爷奶送，你们俩去大伯家。”
宋宴宁当场就想甩手不干，又不放心宋招娣，只好接了碗。
出了大门，父女三个兵分两路，去送菜。
宋招娣端了一碗豆芽，豆芽虽说这会已经凉了，但酸溜溜的味道依旧正正好，她吸了吸鼻子，“二妹，这卖饭真能赚钱吗？”
“能，”宋宴宁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就是老宋那脑子，不过有我呢。”
宋招娣听着那声‘老宋’，忍不住回忆了下。
好像自从去年夏天那次妹妹醒过来，就再也没教过一声爹了。
是还对爹有怨吗？
是了，二妹是个记仇的。
把这个想法压下去，她又想到之前在院子里听见的妹妹支的那些招，这会不由好奇道：“你怎么想到那么多办法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宋宴宁笑了一声，“我不是喜欢去校长爷爷那看书吗，他那什么书都有，就有关于做生意方面的。”
宋招娣不疑有他，恍然点点头，“怪不得。”
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宋欣宝家门口。
宋招娣抬手拍了拍门，“大娘，欣宝，在家吗？”
“来了。”没一会，大门打开，宋欣宝探出脑袋，等看见站在门外的两个堂姐，脸色顿时一变，“你们怎么来了？”
早知道她就不急着跑出来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