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像是塞了一把火炭进去烧过一样干哑，“你说……什么？”
陆南谦似是没想到言恪会这么情绪激动，略有诧异地挑了挑眉梢，“难道不是你的？”
言恪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来，“当然是我的！”
“既然是你的，那异位妊娠，没听过？我换个通俗易懂的词，宫外孕，懂了吗？”陆南谦说道。
他语气始终很平静，带着医生与家属谈话时，应有的那份冷静和克制。
“因为是这个情况，所以我打算等明天，让妇产科的同僚过来给她检查过，确定了之后，再做终止妊娠的手术。”陆南谦说道。
言恪没有做声，他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问了一句，“如果，不是异位妊娠呢？”
陆南谦看了他一眼，“听你这意思，如果不是异位妊娠，你打算让小栀生下来吗？”
言恪没说话，只看着他。
陆南谦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裂缝，不再是先前那副，属于医生的冷静和克制。
他扯了扯嘴角，很是嘲弄地笑了一声，吐出了三个字来，“你也配？”
言恪眼角轻轻眯了眯。
陆南谦冷眼看着他，“你让她这样一个身体虚弱的人，连衣服都没披一件，站在泳池边被你的姘头数落，被在场所有的人嘲笑，就你这样的人，你也配让小栀为你生儿育女？”
言恪心里并不是不愤怒，但是却完全没办法对陆南谦发火。因为，心里的这些愤怒，全是对他自己的。
言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听的，是你的专业意见，如果你没法回答，我就去问其他医生。”
陆南谦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将那些表情的裂缝，情绪的裂缝收敛起来，逐渐恢复了医生的冷静克制。
他的声音低沉冷静，说道，“就算不是异位妊娠，我也不建议留下这个孩子，这就是我的专业意见。”
“为什么？”言恪追问。
陆南谦眼眸虚了虚，目光似乎飘到了很远，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小栀在几年前经历过重大的事故，我想你应该或多或少也了解这事。”
言恪轻轻点了点头，“所以呢。”
“她经历了很多次手术，长时间的治疗，以及之后的康复训练。在手术和留院治疗期间，有挺长一段时间，她都在用很多的药物，这些药物维持着她的生命。”
“当时救她的命是第一要紧的事情，所以作为医生，在那样的时刻，并不会去考虑这些药物会不会对她的生育造成影响。有些药物的副作用，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代谢，所以短时间之内，通常不建议病人太早有生育计划。”
“而且，她的身体虚弱，不一定能撑得住怀孕和生产给身体带来的压力，起码应该让她好好恢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说的‘一段时间’，是以年为单位的。她经历过的几次大手术，对她的心脏造成了极大的负荷，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
陆南谦专业起来，反倒让言恪害怕，因为越是专业的词汇，越是不留情面，越是冷冰冰，越是像冰冷的尖刀，能刺得人鲜血淋漓。
陆南谦继续道，“小栀天性乐观，很多时候就算提及当初的事情也都是轻描淡写，只说化险为夷的部分，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我救她的命，我给她做的手术，远没有她口中那么轻松容易。”
“她在术中两次心脏停跳，几乎就要断了最后一口气。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医生也会关心爱护自己的工作成果，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不希望被糟蹋掉。”
“而且……”陆南谦给出了最后一刀，“小栀曾经流产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