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的时间悄悄过去，小柳万般不舍的红着眼睛坐上了火车。她得回去了。
“我走了啊，你照顾好自己……想我就给我发电报。”
“这边弄好了别忘了还得去趟冰城，那边说好了的，不好变卦，以后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你回吧，别在这站着了。回吧。”
“你回去的时候提前给我拍个电报。”
“回吧，隔几天就能看着了。”
哑巴就笑着看着小柳，听她念叨，明明是她自己舍不得的要哭，还说的可随意可大气了。
“要开车了，走吧。别到处乱逛，直接回家，啊。”
哑巴张开双臂，大大方方的把小柳抱到怀里，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在她脖子上使劲吸了几口。
话说，小柳的个头和他也差不多，也就比他矮个两三厘米的样子，穿上坡跟就和他一样高了。
再不舍也终究要分开。火车拉着长鸣慢慢起动，两个人隔着窗子挥手再见。
一路上到是不用担心，这会儿火车上还不乱，尤其是关外的境内火车，再说小柳坐的是卧铺。她是干部。
哑巴到是没有煽情的追着火车跑。
现实中基本就不存在这种事儿，跟着快步走几步还有可能，站台上密密麻麻的人你往哪跑？又没有导演给你开路。
看着火车走远了，哑巴匝巴匝巴嘴，掏了根重九点上，吐出一口烟气，转身出了火车站。
接着又用了几天时间，算是初步把完善版的141设计给讲差不多了，重点就是那一百三十二个问题。
其实不止，而且哑巴现在完全可以把整个卡车的水平再往上拔一截，但是没有必要。这会儿才是八零年，那么急不是好事儿。
他心里的预估，等到八七八八年的时候，可以搞一次整体升级，然后隔几年进入九十年代，再来提升一次。
到那时候，卡车的时代也就差不多了，他会功成身退，去重点操持轿车和越野车。
虽然自己只是个小人物，但能亲手推动一个行业的国产发展，也是蛮骄傲的，等到老了可以当做吹牛逼的素材。
全部图纸验证通过，汽车厂磨拳擦掌，141计划进入试制阶段。
这十多天，厂里已经在调整生产，准备独立轿车生产线。
包括ca770系列，红旗其实并没有专用的生产线，一直是检修工段和备件车间克服困难赤手空拳的硬捶。
主要是产量小，工作计划少，一年就几十辆，又一直在不停的改造升级当中。从ca72一直到ca774，红旗也没能实现真正定型。
这个量产事实上只是一个概念，即使是同一个型号，实际上出厂时间不同的车也不都是一样的，在不断改进。
现在被哑巴的一张设计图纸给刺激到了，而且汽车厂也确实到了关键的时刻，厂里八大巨头经过讨论，一致同意拼一把。
生产线这个东西其实并不神秘，尤其是这个年代的生产线，技术含量并不高，这会儿和国外的差距主要是在意识和管理上，技术差距不大。
至少没有想像中那么大。申城那边的底子还不如汽车厂，经过小小改造就能生产桑塔纳了，可见一般。
汽车厂后来换型，完全就是自己的工人动手改造的生产线，几个月就能量产141了，一下子提升了多少个等级？
这会儿的国内工业是真的强，工人也强，不识几个大字的工人纯手工能焊制合格的变矩器。
我们的第一辆轿车，只存在了一个月的东风小轿车，其实是从杯溪钢铁公司的废料堆里‘捡’出来的。厉害不？强大不？看書喇
东风小轿车之所以只存在了一个月，是因为上面决定汽车厂专门生产国家级高级轿车，把普通轿车的生产批给了申城。
申城拿到图纸和生产资料以后，抛弃了东风这个名字，给换成了申城牌。人家二汽就没这么干，反而把东风这个牌子擦的闪亮闪亮的。
红旗和东风的关系不大，它是仿制的吉斯。
哑巴给出的意见是，独立轿车生产线，改造升级ca10b生产线为141做准备，同时增加一条不完整试产线。
这是综合考虑了汽车厂目前的技术和设备现状后，在不影响正常生产的情况所能达到的极限。
汽车厂讨论通过了这个改造计划，同时开始建设新的厂房。真是好时代啊，一群可爱可敬的人，他们是真的是一心想做事的，不像后来……
“你要走？”
‘我媳妇来信了，我得回去一趟。这次出来都快一个月了。’
“二十天不到，在你嘴里就成了一个月了？”
‘嘿嘿，四舍五入嘛，差不多。我得回去看看，就媳妇一个人在家。我家在山里。’
“……要不，我们安排人去把你媳妇接过来？现在试制正在关键阶段，你不能当逃兵啊。”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我得回家看看，然后还得去趟冰城，然后我就回来。估计到时候样车也差不多出来了，正合适。’
“小张啊，虽然你不是我们厂的正式员工，但是我们都不拿你当外人，从厂里到技术组，谁不把你当自己人？
你现在回去地也种不上了，那点工分粮我们补给你，加倍补，行吧？把媳妇接过来，小两口在这踏踏实实过不好吗？
咱们再怎么样，条件也比你家那边强吧？是不是？你不想你媳妇享福吗？要不然，有什么条件你提？
或者厂里想想办法把你们的户口迁过来？保证是城镇户，行吧？到时候你媳妇也来厂里上班，怎么样？”
‘我回去真有事，回家看看，还要处理一下ca10b的事情，另外，今年年底我得给选厂送三百吨葛子，也得安排。钱都收了。’
“那你又要去冰城干什么？”
‘前面不知道会在咱们厂待这么长时间啊，我朋友在那边给我联系了一车铁粉业务，我得过去把合同签了，把铁粉给人家发过去。’
“哟嗬，你这业务也真是够多的，面积也广。小张啊，你有能力，有才气，咱们专点心，别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好不好？
你在汽车方面这么优秀，千万不要浪费了呀。你就那么想挣钱吗？钱多了有什么用？天天数着玩儿？”
‘铁粉的事儿应该就是这一次了，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变，人要讲诚信。包括年底的粮。后面不搞了，一心帮咱们厂卖车。
设计试产这一块请厂里放心，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真不知道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想挣钱，有这心思多争一些荣誉不好吗？钱多了有什么用？给你一百万你往哪花？
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
我们是真的希望你能来厂里，即使不进厂只合作，过来住不影响你吧？户口给你解决，房子给你解决，你还有什么条件？”
‘至少现在还不行，今年不行。其实我并不抗拒迁户口，能进城谁想待在农村呢？城里各方面条件更好，我也不会缺饭吃。’
哑巴想了想，说：‘我可不可以请厂里帮个忙？’
“你说。”
‘咱们厂应该在国外有些关系吧？我想去趟香港。我不想出国，是有点事情要办。’
李钢盯着哑巴看了几秒，点了根烟：“你是想在那边办公司吧？”
哑出给了李钢一个大拇指。这些人的脑袋就没有白给的，瞒不住。不过哑巴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李钢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琢磨了一会儿，看了看哑巴：“这事我可以做主帮你，但是你小子得给我个保证。”
哑巴点点头。‘只要咱们厂这边不发生变故，合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做熟不做生的道理我明白，而且和你们打交道还是挺愉快的。’
“行，算你小子有良心。”李钢点了点头：“试车你必须回来。”
嗯。哑巴点头答应。
“这样，你回家看看，把事情安排一下，尽量把媳妇接过来吧，轿车那边还需要你盯一段时间，等轿车结束你就随便，行吧？
去冰城，我让保卫处出两个人，陪你跑一趟，出门在外的也好有个照应。你小子可不能出事儿，你现在可是宝贝。
至于去香港……等轿车造出来，行不行？好吧？都是小事。
我心里其实也想找一个更合适你的合作方法，毕竟现在好说不好听，国内这方面没有先例。办个公司就挺好。”
哑巴咧嘴笑，伸出双手去和李厂长握。嘎系。
李钢也笑着伸手和哑巴握了一下，说：“你好好练练，感觉你能恢复一点儿。对了，去香港正好去看看嗓子，那边的医疗还是比咱们要强一些的。”
哑巴点点头，检查一下也好，万一有可能呢？虽然可能性属实不大。或者说渺茫。时间太久了，都十几年了。
“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你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出来二十多天了，而且早去早回。实话实说，我也放不下试产。’
“哈哈哈哈，这还像句话。这车真能拉七吨？”
‘理论上七八吨没问题。’
“行，我叫人给你买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