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拔了，折腾了一下午，头疼的厉害）
看着那几个小地痞子像兔子一样跑没影了，刘鹃咯咯笑起来：“和咱们那边的也没啥区别呀，我还以为这边的混子比较硬气呢。”
“混子哪有硬气的？真硬气还至于当混子？”
“总感觉不太现实似的，想象不出来这边的人混社会是啥样。”
“都一样，该抢一样抢，小偷遍地都是，而且这边强的比较多，经常发生。”
“还这样啊？你不是故意吓唬我吧？”
老六给了刘鹃一个眼神自己去体会，懒得搭理她。
这话还真不是老六乱说，这是真事儿，相对来讲，这边的强抢案件确实高，远远的高于关外。关外人性子急，爱动手，打架比较多，但在整个八九十年代是全国治安最好的地区。
倒着数，第一肯定是羊城（蛇口），申城跳不出前十。
其实这还都是小事儿，最主要的还是双轨制引起的大面积的腐烂，又因为腐烂引起的一系列的问题。
“你牛什么牛。”刘鹃暗撮撮的掐了老六一把。
“张总，咱们要置换的楼是哪几栋？有数吗？”老赵打量着四周的老楼问了老六一句。
这边这会儿全部是老建筑，有办公的也有住宅，很好分辨，做为住宅使用的老楼瞅着就更破更旧一些，窗外横七竖八的晾晒着衣物床单。
这边潮湿，衣服是晾不干的，只能这样勤晒，不管走到哪个巷弄里都像万国升旗似的，花花绿绿一大片。
“没什么具体的，到时候看吧，”老六也抬头往楼上看：“就是这种住人的，到时候挑几个规模大的，有特色的就行。”
“那可得好好看看。”老赵抬手指了指楼上：“那栋就不行了，你看看，从外面都能看出来有拆改，这种估计结构上肯定是被破坏了。这些人胆子是真大。”
不是胆子大，是愚昧。都是棚户区住木板楼出来的，根本什么都不懂，又只顾着自己方便。这边的自私是有名的，不仅自私，还有点胡搅蛮缠。
“现在不用管，这一片有不少老楼都不行了，怕是要留不住。可惜了。”老六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走吧，现在和咱们也没有关系。”
能怎么样，你现在上去和住户说这房子结构可能要出问题，他能和你骂一天。
回到饭店，换了衣服洗个热水澡，身上的寒气就散了，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再一睁眼，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怎么感觉这么能睡了呢？”刘鹃套上睡衣走到窗边往外看：“在家都是一点多就醒了，这要是天天睡到三点多得耽误多少事儿啊。”
“环境不同，在这又没事儿，也不用工作，心情比较放松。”老六靠到床头上，拿起烟想了想又放下了，抻了个懒腰下床，就这么光溜溜的去洗脸。
“流氓。”刘鹃笑着骂了一声。
……
十二月十六号，农历冬月初十。宜买衣服。
港岛的天气有些阴，风很大，六七级的北风顺着维多利亚湾的海面吹向本岛，大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
没在九龙耽搁，老六一行从机场直接过海来到中环，住进了希尔顿。
老六和银行联系了一下，约好明天去拜访老大卫和约翰，又给陈家骐打了个电话通知他自己已经到达港岛，让他明天到酒店来见面。
“你来都来了，不去公司看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老六打电话的刘鹃奇怪的问了一句。
“今天算了，明天让陈家骐过来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下老大卫，然后再去公司吧。”
“要是我下了飞机直接就去公司了，你心可真大，这么大个公司这么多项目，说甩手就甩手，感觉你好像不在意一样。”
“不是不在意，是这边的管理制度比较完善，经理人就可以很好的经营公司，老板总是干涉指挥反而不好，这是我们和西方国家最大的区别。”
“你就不怕他们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能说没有，但是很少，而且就算有，他们用的心思也不是贪污和另起炉灶。这是社会意识问题。这边的人普遍来说自己的定位都还是比较准确的。”
“什么定位？”
“自我定位。就是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短处在哪，适合干什么不适合干什么，这边普遍来说都是比较清醒的。这是教育问题，还有社会大环境的影响。”
“那咱们是什么样？”
“咱们？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嘛，要出人头地，根本没有人去认知自己，都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想当官当领导，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够格。
反正就是要上，不能上就硬上，各种手段，有钱的花钱，有背景的利用背景，大家都是去谋利的，没有人想过怎么做事，反正又不用负责。”
“让你给说的。”
“事实嘛，就是这么个调调。你有时间到下面去走走看看就知道了，越往下越往偏远的地方越严重。”
刘鹃撇了撇嘴：“说不过你。反正我不是，我没有。”
刘鹃确实说的理直气壮。
以她的背景，说句实在话，在汽车厂弄个中层干部，去哪个处室当个副处长啥的太轻松了，但她一直就在总务混日子。其实总务挺累的，事情又多又麻烦。
至于出来到合资公司什么的不能算，这是老六的安排。
“嗯，你是好同志，”老六笑着点头：“又能干，又好看。”
“呸。臭流氓。”
收拾好东西，该挂的挂起来该摆的摆好，两个人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叫上老赵他们几个出来下楼，出去逛了一圈。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老六和刘鹃在房间里吃早餐，陈家骐带着他的助理到了酒店。刘鹃去开门。
“老板，麦当。”
“早上好，”老六抬手和陈家骐打了个招呼：“吃早餐了吗？”
“还没有。”陈家骐给老六介绍了一下他的助理：“老板，这是我的行政助理娜塔，朱丽文，负责协助行政事务。娜塔，这是老板，这是麦当刘。”
“老板好，麦当好。”
“不用客气，随意坐吧。”老六指了指沙发，让刘鹃去叫房间管家再送两份早餐上来。
这个朱丽文是陈家骐的助理，老六认识一下就行了，和老六并不存在上下级关系，也不需要老六审核或者同不同意，这是陈家骐自己的事情。
吃过早饭闲聊了一会儿，几个人下楼去银行和老大卫见面。
老六带陈家骐过来就是让他和约翰见个面认识一下，以后办事方便一点。陈家骐的身份和老大卫还搭不上。老外其实更讲究层级和身份对等。
老六和老大卫讲了一下自己对申城分行的一些想法，马上要开始的业务还有建立各省分部的事情，讲了一下自己的内地改开的信心和预期。
老大卫表示他信任老六，也相信老六的眼光，表示自己一定会支持申城分行的工作。
其实这事儿本来就是这样，他们要是对申城分行有什么好的主意早就开始动手了，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现在不管申城分行怎么做，只要打开局面，对渣打来说就是大喜事。
老大卫也和老六讲了一下他的一些想法，主要是针对几家银行的收购等等，老六也表示了支持。
现在，老六的加入，让渣打银行一下子拥有了相当丰沛的资金，如果什么也不做才是怪事儿，收购兼并一些中小型银行，是银行扩张发展的主要手段。
老六又和老大卫说了一下他打算个人入股东亚银行的想法。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渣打并没有什么关系，说出来只是表示自己坦坦荡荡，并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我这次来，除了和你见面，还会和东亚的李氏，简氏私下里见面谈一谈，利氏我也熟悉，至于冯周两家，我希望爵士你能帮帮忙，出面帮我勾兑一下。”
“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经营上我不会干涉，我觉得李家做的就很好，但是我希望能成为有话语权的大股东，把散乱的股份控制在手里。
国内太大了，只靠渣打一家是不行的，我们必须有伙伴。你应该知道日本输出入银行被允许进入内地的消息。
内地不会允许哪一家外资银行一家独大，汇丰同样也会得到发展的机会，现在在申城有业务的银行除了我们和汇丰，还有有利，东方汇里和东亚。
有利已经属于汇丰，我们必须要得到东亚的合作，而且不能声张。”
老大卫认可老六的话。如果现在渣打出手收购东亚，资金上的问题先不说，想悄悄的进行就是不可能的，必然会引起汇丰那边的警觉和抵抗。
考虑了一会儿，老大卫点头同意了老六的请求，答应出面帮他说服冯周等几个家族。
“另外，老大卫，我对和记黄浦很有兴趣，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你要对和记黄浦下手？”
“你知道，我想在边上盖栋楼，我这边和和记沟通过了，他们不卖。”
“西尔顿？”
“是。”
老大卫抓了抓花白的头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想法很棒，我很认同你的这种英雄一样的做法，但是很难。汇丰的股份太多了。”
“他的总价值不过也就是十亿美元而已。”
“当然，当然，你有这个资格。不过，他的股票并不分散，想收购怕是没那么容易。”
“我认识祈德尊爵士，我有信心可以说服他，利氏和我的关系也不错，另外，我正在接触韦里。”
老大卫抿着嘴琢磨了一会儿：“也许，可以试一下。就为了一栋楼？”
“是的，就为一栋楼。”
老大卫又笑起来，指了指老六：“我喜欢你，那我们就试试吧，反正就是要一栋楼的事儿。”
和记黄浦是由和记国际和黄浦船坞两家公司合并而来，其实合并的时间并不久，七八年才完成收购合并，和记改名字为和记黄浦，套用黄浦船坞公司的壳上了市。
和记国际，就是祈德尊爵士的公司，在他的带领下不断壮大，先后吞并了万国企业，屈臣氏、德惠宝洋行、泰和洋行和黄浦船坞，安达臣集团、大亚石业、海港工程、会德丰纺织等等公司。
七三年股灾，和记遭受了危机，汇丰趁机压价获得了和记百分之三十三点六五的股份，成为最大股东，逼迫祁德尊下课，让出了主席职位。
七五年，韦里走马上任，代表汇丰管理和记国际。
当时和记国际拥有三百一十五家公司，韦时通过合并整合出售了一百零七家，把获得的资金投到了屈臣氏和黄浦船坞，彻底完成了吞并和合并。
七八年，和记黄浦正式取代和记国际，属下公司已经精简压缩到了一百八十家，其中有八家上市公司，控股公司为和记企业。
这个时候，汇丰在和记黄浦的股份已经稀释为百分之二十二点四，仍然是控股大股东。
七九年，内地与英国就港岛的协商公开化，大量英资开始撤退或转向幕后，华人代理时代开启，经过秘密协商，汇丰把所持和记黄浦股份以七点一港元的价格出售给李嘉成。
九千万股，总价六点三九亿港元。
双方约定，李嘉成支付总款的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一亿两千七百八十万。余款在两年内结清。
但是，李嘉成连这点钱也没有，他是真没有。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就来了，汇丰借给了李嘉成三千万美元用来收购他手里的和记黄浦股份。
三千万美元差不多相当于一亿五千三百九十万港币。也就是说，李嘉成拿着汇丰的钱买了汇丰的股票，然后还白捡了两千六百一十万现金在手里。
这事儿就是傻子来看也知道有猫腻，但是人家就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干了，不但干了，还在报纸电视上大肆的进行宣传，宣传华人企业家的胜利。
李嘉成的名气就是在这个时候树立起来的，当时在港台东南亚以及内地那都是相当的轰动。
和记黄浦在八零年这会儿董事局主席还是空悬的，李嘉诚的货款还没有付完，还没有拿到股份，实权还在韦里手里，这也是老六想打打主意的底气。
李嘉成还只是执行董事。
原历史上，李嘉成通过汇丰的帮助，拿到了和记黄浦四十一点七的股份，在八一年出任主席，这才开始了他超人的传说。
老六的信心在于他手里有钱，和祁得尊也算是脸熟，和利氏有点交情，渣打是自己的同伙。
他现在只要能买到超过二十二点四的股份，就能把老李踢出去，或者收购汇丰手里的股份。或者就让老李做一个高级打工仔也是不错的安排。
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眼光经营确实是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