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没去厂里。
现在厂子已经开始培训学习，好歹也是村集体产业，他去了不合适，虽然这房子是他的。看書溂
这边以后大大小小的事儿他都不会露面，都交给杨春生和二哥去处理，也能省点心。又不指望它挣钱，这边也就是这么样，好也好不到哪，坏也坏不到哪。
电风扇的牌子已经在香港注册了，相关的法律文书都已经签署完毕，香港那边的电风扇厂负责设计样式提供主要零部件，内地的生产会放在杯溪这边，张家堡就是附带的。
之所以老六决定把电风扇厂放在杯溪而不是后面马上会兴起来的江浙和岭南，主要是考虑以后电风扇的销售主力就在北方，南方用不到几年就是空调的天下了。
因为经济原因，南方的电风扇火热了几年以后，很快就会遇到各种问题，太麻烦。前后算起来，也就是十来年的时间。
下午天要傍黑的时候，二哥过来和老六见了一面，说了说厂里的事情，也说了一下耕地的事儿。二哥已经把二嫂的工作做好了，明年地拿给四哥种。
“你现在这么牛的吗？二嫂那样的你都能说服喽？没动手吧？”
“动什么手动手，拿三千块钱往她面前一拍，啥事都没有了，领领净净的。”
我靠，原来是拿钱砸的，赤果果的当面收买，关键是还好使。种地一年才有多少钱？还得鞍前马后的辛苦，到头来累的一身伤痛还不出钱。
“年底给我弄点细粮，以后咱们也吃细粮，苞米啥的偶尔尝尝味儿。”br>
“舍得啦？”
“有啥舍不得的。”二哥抓了抓头皮：“以前不是没钱嘛，挣点钱那么容易，手不紧着点几天就没了。我家这四个呢，光是盖房子娶媳妇就得多少钱？”
说的到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这年头没有什么来钱的道道，也确实只能靠省，靠攒。一个村有穷有富，其实就是有人舍得花，有人使劲攒，时间一长差距就出来了。
就好比大家都是同一年毕业，隔几年聚会的时候一群月光族在那哀叹，却发现有个同学存款六位数了。差距就是这么产生的，是图一时爽，还是先打基础的问题。
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辈，这个努力可不是指空想，喝几个大绿棒子开始吹牛逼，而是给将来老大的时候打基础。比如多学习，比如攒点钱。
少年潇洒老来悲，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老六笑着点点头：“还行，我以为你还和以前差不多呢。现在手里有点钱了，得改一改。这两年你先在这个厂干着，等后面我看看帮你弄个什么自己干。”
老二吧嗒吧嗒嘴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我也不是那块料，这钱来的都像是做梦似的，可不折腾了。你就弄你自己的吧，我就帮你看看堆儿，挺好，又不累又不操心的。”
老六也不强求他：“行，暂时那就这样，以后再说。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了就和我说，我给你参考参考。反正现在也不太是时候，过几年吧。”
“把地给老四种，也算是拉他一把吧，以前……，”二哥抽了抽脸：“以前就不说了，我也挂着他能过好不是，找那个媳妇，也是挺愁人的。”
老六笑起来，二哥还是那个二哥呀。
“笑个屁你笑。你和我说实话，这厂子能挣钱不？我怎么越算越感觉有点玄呢？”
“挣不着什么钱，”老六也没瞒着二哥：“这个厂不亏就行，指望着这里挣钱不是扯呢，能有多大产量？就是咱家现在算是行了，扯大伙一把，多少都挣点添补。”
“我琢磨着也是这么回事儿，就怕人家不领情。”老二出了口长气：“行吧，反正咱该做的做了就行了，别人爱咋想咋想去吧，指望他们。”
“不用谁领情，乡里乡亲的，堡子里一多半都姓张，咱家起来了拉一把也是应该的。慢慢的大家生活好起来了，手里有点钱了，都知道好赖。”
“谁知道了。你这要待几天哪？你说说人，好么样的让你媳妇去上大学，婚都结了，赶紧生个孩子过日子多好，折腾。”
“我俩才二十出头，以后时间长着呢，再说上大学有用，以后的社会靠的是技术，是知识，和以前不一样了。小颖和小兵肯定是要上大学的，你别瞎管啊。”
“操你个哥的，我自己儿子女儿我还不能管了。”老二笑着骂了一句：“不管拉倒，不管就不管，那你管着吧，管一辈子最好。”
“我可不是开玩笑啊，你和二嫂那边交待好，不管丫头小子，学必须得上，都得出去上大学去，其他的不用你们管，别给找麻烦就行。”
“这话让你给说的，那还不是她亲生的啊？她不希望孩子好怎的？能添什么麻烦？”
“原来啥样你不知道啊？小颖原来学校都不去了，成天在家干活，小伟呢？小红呢？咱家孩子是笨吗？多一个人上工多少钱？现在大学下来是什么身份？”
老六鄙视了二哥一眼：“你声名还是在城里待过当过干部的人呢，就这么点见识？”
老二撇着嘴巴嗒了几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前几年，那是啥情况？小红那会儿到是想上学，去哪上去？那能比吗？小伟那是家里不让他念？
没那条件哪。”老二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上学好？你爷爷那前，请老先生到家里来教，不学就抽，现在行啊？就咱堡这学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也就是公社那边的孩子能好点，正规，大队上都不行，差不少呢。就县里条件好，和市里也没啥区别，能去上吗？轮也轮不到咱们身上。”
老二说的确实也是实情，老六也知道，想了想，也只能叹口气。还能怎么样呢？
别说学校，大队以下连个卫生所都没有，十里八乡就那么几个赤脚医生，一包去痛片包治百病，还能怎么的？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任重道远。
老六没有叱咤风云的野心，也没有达济天下的大志，但是惠及乡邻这点心思肯定是有的，也能做得到，只不过需要时间，得慢慢来。
哪怕他清楚的知道大势走向，也不得不向每一个时段的细节低头。这玩艺儿就不是头铁的时候，挨了削都没地方诉苦，更没有人理赔。
层面的方向之争是相当凶险残酷的，而且不分对与错，被搅进去就是粉身碎骨，并且是白白牺牲，老六可不想被打的不明不白，多屈呀。
这也是他早早就拿了香港居民证，然后一直坚持以港岛公司进行活动的原因。这就是个护身符，在大部分情况下还是相当有作用的。
“小红现在在部队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挺好呗，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小红还行，机灵，应该混的不差。”
老二对小红到是挺有信心，不过，小红确实机灵，会说话能办事儿，人家靠自己在部队确实也是混的风声水起，没用上几年就受到了重视，在部队一干就是四十多年。
虽然既没立过什么功也没提到什么衔，但也一直是有权有闲，后来也有了钱，在那边娶妻生子小日子美滋滋，而且把弟弟妹妹侄子侄女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尽到了大哥的责任。
别的都不说，就光是这一点，老六对小红的感官就相当好。能把弟弟妹妹方方面面都管到的哥哥，真的不多。
老六扭头看了看二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看什么？”老二被看的有点毛，不自然的摸了摸身上。
老六是突然从小红身上想到了老二，二嫂是八几年没的，他是零几年没的，走的挺突然，啥也没留下。
那会儿小红已经在那边扎了根，小兵刚刚转业，小伟那时候还算好，一家三口在张家堡，地也不太种了，倒腾石头生意挣了些钱，小颖自己把自己嫁到了奉天，日子紧巴巴的。
小红像个家长一样，把弟弟妹妹侄子侄女都管了起来，一大家子都过的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
“咋了？”老二又问了一声。
“能看啥，看你英俊潇洒呗。”老六白了老二一眼：“以后旱烟别抽了，就抽烟卷，慢慢少抽点，一包烟照两三天抽，你现在也是有钱人了，要注意身体。”
“管的宽。”老二撇了撇嘴：“旱烟~，是不打算抽了，不种了，又不是抽不起。”
“对，大气。”老六笑着拍了拍老二的肩膀：“咱现在是有钱人，别小里小气的，该花得花，该用得用。”
老二抽了抽嘴角，不过也没有反驳。看来心态也是在变化。
“现在老大老二不用你操什么心了，小颖和小兵这边就好好上学，你和二嫂就轻轻松松的过个日子，多保养身体，以后时机成熟了去市里做点生意。”
“去市里呀？”老二一脸的纠结：“能行？吃啥？迁户口啊？没有粮份怎么弄？”
“这个你不用考虑，现在什么都在变，而且变化会很大，什么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