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媚祸【完结】>第五十二章 傅元承过来的时候,见到……

  傅元承过来的时候, 见到满脸是血的玉意被从茶肆里抬出来,整条街道没有惊动,还是原来的样子, 归家人不曾停下脚步。

  茶肆里, 水碗倒了洒了一桌子水,地上散落着一颗颗樱桃。

  他脸色阴沉, 手指从桌上捡起一颗, 指尖用力, 那小果子在他指间碎裂,汁水流下。

  眼看天黑下来, 城门很快就会关闭。

  想来对方也是这么想, 挑了这个时候, 可以借着夜色掩护,赶上关闭城门又可以拖延一番。

  如此,傅元承断定人是被带着出了城。已经很小心把她藏在这边,那些人是怎么发现的?

  陈家?安明?

  “穆明詹?”他齿间发冷,像要将这个名字磨碎。

  这种情况下不能大张旗鼓去追, 廖家那边始终要顾忌,防止他们再从中插手。傅元承每次出来都是隐藏行踪,所以救人要快要隐秘。

  “陛下,”庞稷从外面进来,方正的脸上全是汗水,“一个时辰前, 四辆马车同时出了东南西北四座城门。”

  显然是早有准备, 四辆马车扰乱视线。

  傅元承从茶肆出来,出了门槛一脚踩上什么,低头去看, 原是两颗樱桃果。

  此时,荒野风凉。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被吞没,马车疾驰在路上,速度之快,让人担心它随时会散了架。

  阿凤坐在车门边,盯着躺在那儿的女子,她已经看了一路,也从穆明詹的嘴里知道,这就是那个叫茵娘的女子。

  她跟了穆明詹一段日子,知道自己的面貌和这女子很像。如今见了,也确实是像,但也不像。她是一个乡野丫头,而对方显然是位世家姑娘,单看一双手就知道。

  她的因为劳作手指粗糙,对方的纤长细柔如水葱,是下棋抚琴、引针绣花的手。也难怪,穆明詹一直念念不忘。

  心里有些酸涩,她应当只是这女子的影子罢了。

  正中躺着的人动了动,鼻子轻哼一声,手指勾着想蜷起来。

  蔚茵浑身发麻,眼皮沉重。因为路上太过颠簸,她提早从昏迷中想来,脑中一时空白。

  她缓缓睁眼,头间发疼,想抬手揉揉,奈何身子还麻着。

  如此,忽然就记起来,自己被穆明詹从茶肆中掳了出来。

  “嗯……”蔚茵像支撑着起来。

  一双手过来扶上她的手臂,她一惊瞪大眼睛看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女子,昏暗中只有隐约的轮廓。

  阿凤握上蔚茵细细的手臂,抿了抿唇:“要起来吗?”

  蔚茵怔住,因为对方的声音实在和她太像:“你是,是谁?”

  她的声音还在发颤,现在只能借着阿凤的力气支撑。忽然就想起那一日,穆明詹堵她在茶楼,傅元承跑回来的时候,曾对她轻描淡写的说在追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个女子的声音和她很像。

  “我叫阿凤。”阿凤有力气,一两下就把蔚茵扶起来靠在车壁上。

  蔚茵看她,然后环顾车厢,并不见穆明詹的影子,顿时心中发慌:“这是要去哪儿?”

  “公子不让说。”阿凤道,视线留在蔚茵脸上,“你是茵娘?”

  一般女子被掳走,定是会又哭又闹,可是蔚茵的安静让阿凤觉得奇怪。想起了那日她假扮她,在马车上哭泣求饶,引得那位郎君来追。

  从窗帘的缝隙中,她看见那男子冒雨奔跑。

  蔚茵掐了掐手心,看出这个叫阿凤的女子心思不坏,便点了点头:“穆明詹呢?”

  阿凤不语,心底还是站在穆明詹这一边。从他买下她的那一刻,就就决定一辈子跟着他,不会出卖他。

  蔚茵见她不说话,便知也问不出什么。

  外面路不好,又没有声音,必是到了城外。而穆明詹此时应该在处理什么,或者就是知道傅元承会来追,而设置一些虚假的痕迹,误导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四下是一片起伏的山峦。

  天上几颗星辰,更为荒野填了份诡异的安静。

  马蹄声渐近,蔚茵身上紧绷起来,盯着门帘。

  没一会儿,帘子掀开,穆明詹从外面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倚在墙角的蔚茵,眼中不免闪过得意。

  “茵娘醒了?”他去她边上坐下,黑暗中盯上她的脸,“路上是颠簸些,你忍一忍。”

  然后,他伸手帮她去整理散落下的发丝。

  穆明詹话音温柔,阿凤一直盯着他看,这是她从没见过的公子。她也心悦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他似乎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丫头,在她身上看着另一个人。

  “你出去。”穆明詹皱眉,扫了一眼阿凤。

  阿凤一愣,双手抓紧衣角:“公子……”

  “出去!”

  车厢内只剩下两个人,相互间对视。

  穆明詹易了容,粘了假胡子,如今到了车上,干脆也不再遮掩,一把撕下,露出本来的面容。

  他扫扫袖口,略一垂眸:“没想到你藏在南城,他倒是会找地方。”

  “你如何找到我的?”蔚茵心里吃惊,表面依然镇静。

  “太夫人,”穆明詹语气中有那么丝得意,“我一直跟着她,总会等到。不得不说,他在暗中布置了不少人,想把你救出来,真的很难。”

  蔚茵觉得讽刺,苦笑一声:“救我?”

  “茵娘,我们一起去关外。”穆明詹去拉蔚茵的手,刚碰触上手背,她便抽走躲开。

  他眼中升起一股恼怒,强硬的攥上她的手腕,将僵麻的她差点拽到。

  她不想他碰她,她在躲闪。曾经他把她视为明珠,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她反感,君子一样守着男女之理。

  “你厌恶我?”穆明詹双目猩红,手里力气加重,“你想跟着他?你是我的妻子,居然不让我碰?”

  “嘶!”蔚茵吃疼,脸上扭曲一下,“我不是!”

  “不是什么?”穆明詹质问,想硬拖着把人抱过来,“你进了穆家门,便是死,也是我穆明詹的鬼!”

  蔚茵伸手去拍打,咬牙想挣脱:“我不是你妻子!”

  妻子?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穆明詹动作一顿,目光透出凶戾:“你说什么?蔚茵,你可有良心?”

  “良心?”蔚茵摇头,牙齿咯咯作响,“你可曾是真心想娶我?”

  “自然……”穆明詹呼吸一滞,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间,“你?”

  蔚茵皱眉,趁机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回:“我?不是你们穆家的一步棋吗?穆明詹,用我的命换你的命,不是吗?”

  什么明媒正娶?他走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会死,被送去教坊司吗?

  是,他当然知道,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穆明詹额间暴起青筋,一拳垂在车壁上:“我都算好了,会把你接出来,只是出了岔子!”

  “可那还是欺骗。”蔚茵无情的说着事实。

  穆明詹一时无语反驳,真相像一把刀,将两人彻底切割开来,沟壑难平。

  “出了关后,我再跟你解释。”

  蔚茵心灰意冷,淡淡叹了声:“二哥,我们没有成亲,我不会跟你走。”

  “蔚茵!”穆明詹怒吼一声,一张俊脸彻底扭曲,“放心,我不会让你回去他那儿。”

  “我不回他那儿,”蔚茵语气淡淡,“一年后,我会离开京城,他答应过。”

  “呵!”穆明詹冷笑一声,像听到了多可笑的事情,“他在骗你,你信他都不信我?”

  蔚茵往后移了移,下意识往肚子上一捂:“我相信我自己。”

  这个动作犹如一道惊雷,将穆明詹彻底炸懵。他怎么就忘了她肚子里还有的孽.种?

  “这样吧,你先喝口水,剩下的事后面再说。”他突然稳下情绪,看了眼蔚茵,随后抬手敲了敲车壁。

  一个水袋从窗口递进来,穆明詹伸手接过。

  他拧开水袋的盖子,往蔚茵靠近,伸手去攥她的手腕。

  蔚茵心中敲响警铃,避开穆明詹的手,继续往后躲着:“我自己来。”

  穆明詹仿若未闻,手里紧攥着水袋,目光阴沉。

  蔚茵见他接近,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往车门冲过去。可惜她身上还麻着,动作实在不利索,脚腕被攥在,整个人趴在那儿。

  疼得哼出声,下一瞬穆明詹抓上她的脖颈,再将水袋塞进她嘴里。

  “咳咳……”蔚茵呛了一口,全是浓浓的苦药。

  她挣扎着在他手里晃着,将那些药吐了出来。

  穆明詹手下力气更大,捏上她的嘴巴迫使她张口,水袋里的药汁往里灌着:“你也不想要这个孽.种,把他除掉!”

  蔚茵双手去抢那水袋,死死咬住齿关不松。

  车厢内的动静太大,阿凤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身子止不住发抖。她见过穆明詹生气,可是没见过他这样发疯,他想打掉茵娘肚子里的孩子。

  荒野中,根本找不到郎中,万一一尸两命怎么办?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人,冲到马车外:“公子,有人来了。”

  车厢内一静,随后是穆明詹阴沉的声调:“马上离开。”

  马车重新向前,在颠簸路上疾驰。

  蔚茵将水袋顺着窗口扔出去,口里的苦味儿让她发慌:“咳咳咳……”

  穆明詹倚着车壁坐下,气息不稳:“不会是他,你别抱希望,有人亲眼看着他出了南门。”

  “你其实想我死,是吗?”蔚茵头发散开,双臂前撑支着身子。

  “没有,我只是希望你清醒,那个人灭了整座侯府!”穆明詹冷冷道,“你居然想给仇人生孩子。”

  蔚茵疲惫冷笑:“你没想过肚子里的孩子死了,我也会跟着死?”

  他真没想到还是假没想到?

  穆明詹看了她一眼,心里觉得不对劲儿,一把抓上她的手腕抬起:“蔚茵,你居然!”

  她的袖口是湿的,带着淡淡的果香气,一颗颗樱桃从她袖子里掉出来。

  他明白了,她一直用樱桃做路标,丢在路上引着傅元承过来。

  蔚茵恨恨的瞪着穆明詹,眼前的人那么陌生,她与他从小相识,会叫他“二哥”。她是想要和他携手一生的,可是他怎么会是这样的?

  傅元承那样恶劣的人都会试着去改变,会承认错,为何穆明詹变得如此可怕?

  “好,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你!”穆明詹咬牙切齿。

  他把她摁在那儿,不顾她的反抗扯下她的外衫,随后找了绳子绑了她的手,将她拽下马车。

  “你们继续往前走。”穆明詹站在地上,将蔚茵的外衫扔给阿凤,“你穿上,万一追上,你就下车跑。”

  阿凤怔然,低头看着轻粉色外衫:“公子……”

  “穆明詹!”蔚茵不可置信的仰脸,声音发颤,“你这是让她去死?”

  傅元承追上后,看到阿凤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是会改变,但是他的改变只是对她,对别人他还是那个淡漠冷戾的君王,他真会杀了阿凤。

  可这姑娘分明也是被利用。

  阿凤看去蔚茵,女子身形单薄,身上只剩一件单薄里衣。她没想到她会帮她说话,都看出她是去送死,穆明詹看不出吗?

  “死?”穆明詹拽着手里绳子,连看都不看阿凤一眼,“她是我买回来的奴婢,我要她做什么,她就要去做。”

  已经听到远处的马蹄声。

  穆明詹呵斥一声:“还不走?记得,隔一段扔一颗樱桃。”

  “是。”阿凤木木应下,抱着蔚茵那件外衫上了马车,踩上车板回头看看穆明詹,“公子,阿凤以后不欠你的了。”

  穆明詹脸色很不好看,眼见着马车离开,他扔了一把樱桃在路上。

  “茵娘,咱们走这条路。”他一拽绳子,拖着蔚茵往一旁的山上走去。

  。

  夜间视线不好,在路上寻找樱桃并不容易,遇到岔口便会分走一波人。

  所幸,隔一段距离就会有提示,所以就算走错,在差不多地方找不到樱桃便可以折返,去原先之前那条路。

  傅元承错过一段,落在后面那批人中,地上清晰可见踏过的马蹄印,是前面庞稷那批人马留下的。

  算算时候,应该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能追上。

  “陛下,在这儿。”侍卫指着地上几颗樱桃。

  傅元承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骑马走出一段,他忽觉不对,勒马回转,到了那几颗樱桃的地方。之前的记号都是两颗,这里留了好几颗,而且呈分散状,不像是偷偷丢下,倒像是随手扬开。

  他从马上下来,随后走到路边蹲下,看见了杂草被踩踏过的痕迹。

  从小在西北的恶劣环境下长大,他有些超乎常人的观察力,即便是在夜晚。

  他带了四五个人往山上走,不管是官道,还是山上,至少证明路是走对了。

  山太大了,尤其是晚上,想寻找什么很难。

  “去山下找村民或者猎户,让他们进山带路。”傅元承吩咐,“找到了发信弹。”

  一人闻言,转身往山下跑。

  奔跑了大半夜,东方发青,眼看着就要天亮。

  蔚茵这边实在太累,晃晃悠悠被拖着走,身上开始不舒服,发冷酸疼。她担心是不是那些药的原因,争执中有没有喝下去?

  “我记得翻过山就有一个镇子,到时候找一辆马车。”穆明詹道,回头看看蔚茵,“你不会想让他看见咱俩这样吧?”

  “你带上我只会拖累速度。”蔚茵道了声。

  穆明詹不在意,冷哼一声:“你不是看见了?那批人马去追马车了。”

  蔚茵不再说话,和穆明詹实在已无话可说。大概也明白,就算跑不出去,他也会拉着她陪葬。

  只是现实总会出人意料,爬上山顶正好天亮,穆明詹看到的是另一座更高的山峦。根本没有城镇,连一间小茅屋都没有。

  蔚茵累极,坐在石头上,腹中隐隐作痛。趁穆明詹不注意,用手捂住,开始担忧。

  “怎么会这样?”穆明詹不可置信,在原地转着,然后站去高石上,仍旧只是茫茫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头的青翠。

  他是朝着西面一直走的,为什么?

  “茵娘,我们翻过这座山一定会到的。”穆明詹跑回蔚茵面前,蹲下。

  蔚茵看他的样子便知道迷了路:“我走不动了。”

  一晚上,气力早就耗光,是咬着牙才走了这么远。而且,再走下去,她的肚子根本受不了。

  “不不,你能走。”穆明詹站起,用力拉着绳子。

  蔚茵真的走不动,身上很不舒服,松树的尖针扎得身上很疼。

  “走啊!”他过来拖拽。

  “放开她!”

  一声怒吼传来,不远处的树后走出一个身影,正是傅元承。

  蔚茵一怔,视线有点模糊,可的的确确是他,他找过来了。

  穆明詹反应很快,当即从身上抽出一把到,抵在蔚茵的脖子上:“别过来!”

  “你敢动她试试!”傅元承话语中浓浓的警告,眸中是嗜血的怒气。

  “我有什么不敢!”穆明詹毫不示弱,眼眶猩红,“你过来,我就杀了你的孩子!”

  蔚茵脖间一疼,利刃在上面留下一条痕迹。何曾想过有一日,穆明詹会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

  傅元承停住脚步,眉间紧皱。

  穆明詹一看得逞,立即又道:“背过身去,把身上的信弹扔掉。”

  “别听他的!”蔚茵冲着前方喊着。

  傅元承闻言嘴角勾了下,脚步微动,缓缓转身,那枚信弹扔去一旁悬崖下。

  她这样算是关心他吗?

  穆明詹恨傅元承,不止因为抢走了蔚茵,更因为他已经失去所有,再不是光鲜亮丽的贵族,是活在黑暗中的蛆虫。

  “往前走不准回头!”

  蔚茵眼看着傅元承一切照办,身旁的穆明詹已经抬起右臂,精巧的袖箭就绑在手腕上。

  只见穆明詹手指一松,腕下飞出银光,直朝前面射去。

  “不……”蔚茵瞬间的尖叫,然后看着前面的人缓缓倒下,扑在那片草丛中。

  她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傅元承,他就在哪儿一动不动,半边身子埋在草中。

  穆明詹一把推开蔚茵,重新整理着袖箭,大步往前,想要再补一箭。

  忽然,傅元承从地上翻起,几下到了穆明詹面前,一把匕首刺进对方腹中。

  “你……”穆明詹瞪大眼睛,疼痛让他扭曲了脸,下意识捂上自己的肚子。

  “就凭你?”傅元承一脚将穆明詹踹在地上,脚踩上匕首,耳边全是人的惨叫声。

  当然不会这么算完,他弯下腰直接扭断了穆明詹的胳膊,叫声惊飞了林中的鸟儿。

  “再大点声,”傅元承站直居高临下,脚底碾着那条废臂,“把朕的人全喊过来。”

  他的脚尖又踩上穆明詹的脸,那把沾血的匕首抽出来,抵上对方的喉管。

  “茵娘救救我!”穆明詹喊着,恐惧的缩成一团。

  傅元承抬头,正看着蔚茵看他,动作随即一顿。不能当着她的面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穆明詹竟是直接往悬崖下滚去,一把死拽上傅元承的袍角,大喊:“一起去死吧!”

  蔚茵往前跑着,想伸手去拉住,可是她的手被捆住了,眼看着傅元承被拉下了悬崖。

  静了,林间的晨雾蔓延,白茫茫弥漫。

  蔚茵趴在悬崖边往下看,什么也看不到:“傅元承!”

  声音回想着,但没有回应。

  她慌了,抖着手拾起地上的匕首,然后割开了绳子。

  随后,她找着一处缓坡下去,想到崖底下去寻找。并不好走,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稍微踩不实就会滑下去。

  “傅元承。”她又唤了声,沿着深草继续往前。

  突然,前面草丛动了下,蔚茵赶紧拖着步子跑过去。

  雾中,他坐在那儿,然后抬脸看她:“好大的胆子,敢直呼朕的名字。”

  “那你听见都不答应?”蔚茵站住,鼻子一酸,话语中是她自己察觉不到的委屈,“你,你怎么样?”

  “没事啊!”傅元承站起来,像是证明一样伸开双臂给她看。

  蔚茵不信,那么高的地方下来会没事?视线一扫,那边乱石上躺着穆明詹,面目狰狞,浑身是血。

  “茵娘,”傅元承侧身挡住,“别看了。”

  他笑着,不顾手上的血和脏污,捧上她的脸,眼中狠戾的杀气再也不见。

  “又哭了?”他问,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拭着她的眼角,“这次是为我哭吗?”

  蔚茵喉咙酸涩,脏兮兮的小脸上皱着眉头:“你为什么要追过来?他要杀你,你不知道?你不是皇帝吗,手下呢?”

  “知道。”他抱住她,头一次觉得离她这么近,“你忘了我在西北长大,一身的本事,一个草包罢了。”

  他现在还有工夫嘲讽穆明詹?蔚茵闭上眼睛,眼角挂着泪珠。

  “呃嗯!”她嘴里溢出一声疼,手不禁捂上肚子。

  “茵娘你怎么了?”傅元承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脸色再次沉下来。

  “我好疼,”蔚茵带着哭腔,再也忍不住掉下泪,“他给我灌了药汁……”

  傅元承脸上血色褪尽,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记得沈御医说过,女子小产会伤及性命。

  这里是深山,必须赶紧出去,奈何那枚信弹已经丢掉。

  蔚茵捂着肚子蹲下,咬着唇想憋回哭声。

  “茵娘别怕,我带你出去。”傅元承蹲下,将人拉到背上。

  他背着她一步步往前走,踩着坑坑洼洼。

  蔚茵趴在他的背上,脸无力的贴着他,手捂着小腹,那里安安静静的,已经不在动。

  “茵娘,你别睡,要是疼你就咬我。”傅元承害怕后背上的安静,她的手落在他的颈间,那般冰凉。

  “嗯。”她轻轻出声,除了腹中的难受,还有席卷的疲倦。

  “你想去哪儿?”傅元承诱哄着她说话,明明话音带着颤抖。

  “湫州。”蔚茵笑笑,看着白茫茫的雾气。那里有她最美好的时光,家人还都在。

  “好,就去那儿。”他应下。

  能回去吗?她再也撑不住,沉沉合上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