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茵松开手, 手心中躺着一枚切肉的小刀片子。
“给朕吧。”傅元承笑笑,捏走刀片,随后走到桌旁, 低头片着烤羊腿。
蔚茵回头看他一眼, 随后将玉佩往腰间又深掖了些,藏住眼中情绪。
走去桌边的时候, 她看见他已经削了一碟子肉片, 好看的手指上沾着油渍。视线上移, 见到他微抿薄唇,眼神专注, 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极少, 她会看见他这样安静, 灯火柔和,竟然散了他眼底的阴霾。
“你的。”傅元承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将那小碟抬起一送。
蔚茵抬手去接,不想他攸地收了回去,笑看着她。
“没有一句话?你倒会占便宜。”他似乎有些不满, 沾着油渍的手指在她鼻尖上一点。
蔚茵手慢慢放下,看着他一字一句:“我不饿。”
说完转身就走,顺手将鼻尖上的油点擦去。
傅元承也不恼,一把把人给拽了回来,摁在凳子上,小碟搁在她手边:“朕把烤的最好的给你, 你还不领情?”
他挨着她坐下, 那把小刀往羊腿上一扎,一方湿帕子擦着手。
蔚茵是饿了,天黑以来就没人给她送吃的, 便也没客气,夹了羊肉来吃。
“今日做什么了?”他扔掉帕子,看着她问。
蔚茵动作一顿,肉片正好咬在齿间,肉美多汁,随后垂下眸去:“陛下不是都知道?”
那么多人看着她,就算她掉了一根头发,也会有人去告知他。问她做什么,这是没话找话?
“这个,”傅元承捏起她的长袖,“怎么破了?”
蔚茵低头,见着袖子裂了一道口子,不知是什么时候破的。还真是没话找话说。
“朕可以为你补一下。”傅元承对她伸手,“有针线吗?”
蔚茵只当他在拿她开心,清清淡淡的道:“陛下会的东西真不少。”
傅元承不管她的阴阳怪气,正正身子:“肯定比你想的会的要多。”
从小靠自己长大,他什么不会?只是她从不会注意他。
待她吃得差不多,傅元承带着她在河边漫步。
夜里河边安静,远处篝火依旧旺盛。
突然,天上炸开一朵烟火,随后一朵接着一朵。
蔚茵仰脸看着,脸庞一明一暗,不觉想起了年节夜,那晚的烟火也是绚烂无比。
原本,她以为会有个新的开始,可是命运让她重新转了回来,依旧和傅元承纠缠在一起。一日日的,她不知道尽头在哪里,所谓的与他抗争,终究越来越力不从心。
“是不是很好看?”傅元承站在她身后。
河水中亦是倒映着片片烟火,还有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烟火绽放只是一瞬间,绚烂消失就是点点灰烬,再寻不到,好看却没办法永恒的拥有。
“嘭、嘭……”巨响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他的双手捂上她的耳朵,为她遮挡那些巨响。她倚着他,能感受到他震动的胸膛。
眼前明明灭灭,蔚茵突然觉得很累,又有些迷茫。加之穆明詹的到来,所有的麻烦缠绕着,让她生出逃避的念头。
烟花结束,世界安静下来,清明月光洒下。
蔚茵静静转身,仰脸看傅元承,声音清透柔和:“陛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脸色认真,月霜为她浅浅映出一道光圈,一双眼睛落上星辰。
傅元承看着她,自从把她抓回来,他与她每日相处,却始终是深深的隔阂。哪怕是他拥着她进入,两人连接在一起颤抖着,已然是隔着千山万水。
也是头一次,她如此清楚的想和他说话,他抿了唇,手去拂她的耳边。
“说什么?”
蔚茵很平静,收起之前对他的冷淡,出口也是心平气和:“蔚茵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她试到耳边的手一僵。
“然后呢?”傅元承问,听不出一丝情绪。
“留在宫里,与陛下与我都不是好事,”蔚茵继续道,“我嫁过人,是罪臣妻。陛下千古英名,不要带上此一污点。”
傅元承微不可查的勾了嘴角,声音淡淡:“嗯,继续说。”
蔚茵往后退一步,一字一句:“我不会去关外,此生也不会再嫁他人。念与昔日情分,陛下赐一处庵堂给蔚茵容身,毕生,不会再离京城,青灯古佛相伴。”
风吹来,空气中仍旧残留着火.药味儿,呛着鼻子难受。
“就这些?”傅元承问,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
“求陛下,”蔚茵抿抿唇,眼睫微抖,“成全。”
她看他,等着他的回应。两人的相互折磨总归要找个出口,一日日耗着,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她想与他说清楚,放开她,也就是放开他,两个人都会解脱。
时间久了,她会慢慢疗好伤痛,他亦会慢慢忘记她。
良久,一声轻笑响起。
蔚茵心里一沉,然后试到那只微凉的手落在她的颈间,指肚摩挲着她跳动的颈脉,顿时浑身冰凉。
他靠近她,紧拉进怀里抱住,薄唇贴上她的耳廓,温热气息喷洒:“朕,不准!”
蔚茵疲倦的闭上眼睛,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执念。
傅元承揽着她的后背,唇一点点滑着她的脸颊,最后吻上她的唇,紧紧贴合。
“你,”蔚茵用力去推他,几乎失了声调,“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她?他坐拥天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一定要锁住她?
她挣脱开,踉跄踩着草地往前跑,毫无目的。
他几步追上去,发狠一样将她拉回抱住,控在怀中。
她捶着,蹬着,拼了力气挣着:“我不欠你的,傅元承,我不欠你……”
“我知道。”他任她踢踏,就是不松。
蔚茵最后没了力气,软软的被他抱住。她对他冷淡、疏离,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头美人跟着他,可到头来终究不行,她还是她。
她突然没了动静,傅元承起了一丝心慌,单手托起她的下颌:“茵娘,记得朕说过的话。”
他冰冷的口气让蔚茵打了个寒颤,陈家、蔚家……他始终是有太多东西来掣肘她。
傅元承手上用力,原本还为她准备了许多,甚至还想与她说说将来孩子的名字,现在一切都没有必要。
他做什么,她从来不在意。
范岭早将宫人撤了老远,看着河边拥在一起的两人,亦是叹了口气。
回到庄园,蔚茵静静躺去床上,搭了被子将自己蒙住。暗笑自己天真,居然妄想和傅元承平静的谈,希望他讲道理。
他怎么会讲道理?他是一个信奉强权的人,想要的只是臣服。
傅元承走进来,坐在床边,手一伸搭在她的腰间。
她不回应,他就收回手去,一直坐在那里。
蔚茵皱眉,耳边闻听了他的一声轻叹。
后半夜时,傅元承离开了,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蔚茵这才拿出昨夜的纸条,打开上面是熟悉的字迹,不出所料正是穆明詹。
纸上清晰的写了时间地点,他想见她。
蔚茵走去烛台下,抬手将纸条烧掉,面无表情。而那枚玉佩,第二日小太监来送膳食的时候,她塞还了回去,一句话不说。
一个傅元承已经够她费神,她不明白穆明詹回来做什么?过往已经回不去,她不想再与穆明詹牵扯不清,那会害了他,就让他觉得她是一个无情的人,心中咒骂她几声,然后回去关外。
。
河畔,田中的农人弯腰耕种,几名稚童在浅河滩上摸虾,嘻嘻哈哈闹着。
河时后,一名灰衣男子手持鱼竿,眼睛盯着河面,那鱼漂动了几下,也没有想收杆的意思。
“她不来?”穆明詹低声问,一张俊脸盖在斗笠下。
“是。”身后的男子道。
穆明詹不信,将手下遣走,自己仍在原地等候。直到日头高升,彻底化开清晨雾气。
他手紧攥起,双臂用力,“咔嚓”一声,手中钓杆被他折为两截。
“蔚茵!”他咬着后牙,脸色阴沉,“连你都要弃我而去?”
他早就知道,今日大早傅元承离开皇庄,去了别处。蔚茵如果想的话,一定能够出来,可她没来,甚至连个字都不给他写,就捎了一句话过来,“回去罢”。
回去罢?往哪里回?他本就是京城人氏,世家贵族,人人夸耀的佳公子,如今落魄了,连自小的定下的妻子都不愿再来见他。
穆明詹丢掉鱼竿,一路回了山下小村内。
村尾一座简易农房,土坯垒成的院墙只有半人多高。
一个女子迎出来,脸上欢喜的笑着:“公子回来了?”
穆明詹乍看上那张脸,微微一怔,低低嗯了声,随后走进院子:“准备下,这里不待了。”
女子关上门,快步跟着人进到屋里,跑着去桌边泡茶:“下面去哪儿?”
穆明詹不语,手心里摩挲着玉佩,连这件东西她都还了回来,是想和她划得干干净净?
“公子,”女子小声唤着,娇红着脸去瞅穆明詹,“要不要茵娘先做些吃的……”
“什么?”穆明詹抬眼,盯上女子的脸,“谁准你用这个名字?”
他的话说得不重,女子双手绞在一起,嗫嚅:“昨晚公子唤我茵娘,我以为是公子给的名字。”
光线透进这间沉闷的屋中,女子的面容几分与蔚茵相似,也只是面貌,其实神态相差甚远。
穆明詹当初买下这个女子,也是因为那张脸像极蔚茵,想着或许之后能用上。
女子乖巧的在他面前蹲下,仰望着他,双手捧上他的手,羞赧开口:“我喜欢这个名字。”
“阿凤喜欢啊?”穆明詹不着痕迹抽出手,去端起桌上的水,“我认为,凤这个名字更适合你。”
阿凤心底有些失望,也就彻底明白那个茵娘才是穆明詹心里的人,不然在床间最动情的时候,他怎会喊出?
“阿凤听公子的。”女子咧唇一笑。
穆明詹目光又是一动,要说像,便是眼前这女子的下半张脸,几乎与蔚茵是印出来的,尤其是声音,一模一样,虽说笑起来少了那份欲语还休的娇媚韵味。
“你在做什么?”他瞥见桌上一本书册。
阿凤往人身边靠靠:“公子什么都知道,我也想学写字,您以后能教我吗?”
“不必妄自菲薄,你这样也挺好。”穆明詹不明确答复,眼底藏着一丝厌烦。
他心道一声,终究差得太大。一样的脸却不是同一个人,一个愚笨的奴婢妄想去攀比大家里养出来的明珠?有些可笑。
想到这儿,他心口刺疼。再好的明珠又怎样?现在被别人抢了去,从来,他都没有碰过一下。
穆明詹眸色一深,体内腾起一股怒火,压抑不住。一把拉上还在说着什么的阿凤,直接将人拖进了里屋。
窸窸窣窣过后,一声声柔弱轻吟从门帘后传出。
男人沙哑着嗓音,断续念着一个名字。
。
蔚茵本以为穆明詹会明白,却没想到他又往她手里送了一行信条,同样写明了时间地点。
一次两次或许侥幸不被发现,他再如此大胆,傅元承怎么会不知?她不明白,之前的穆明詹并不是这样鲁莽的人。
真的发现了,傅元承会让他活?还是他就是以此来逼她出现相见?
玉意进来,看见蔚茵脸色不好,走过去关了窗户:“明日就回京了,娘子不再出去走走?”
蔚茵摇头,在哪里都一样,就算再好的景致,也看不进眼中去。
“姚太妃让人送了这个过来,”玉意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双手送过去,“说明日启程前,让你去坐坐。”
蔚茵伸手接过,随后当着玉意的面打开。纸上简单两句话,无非就是喝喝茶之类。
她盯着纸上的字,心中明白,姚太妃这是应了先前的事,让她去见太上皇。
“陛下呢?”蔚茵叠好纸张,心里记好了时辰。
对于傅元承的行踪,她甚少过问。今日白日里,他都不在,说是去查看即将修建的城西大营,现在天下黑都没回来。
玉意表情微顿:“陛下与平西候去了猎场,不知会不会回皇庄,直接回京也有可能。”
蔚茵嗯了声,也就想起昨日与傅元承的争吵。
罕见的,他昨日没有发火,只是诡异且安静的坐着,半夜离去的时候也没说话,只是替她掖好被子。
深夜来临,整座庄园静寂下来。
蔚茵守着偌大的房间,傅元承并没有回来,说是留在了猎场那边。
屋外起了风,擦着屋檐呜呜作响。
范岭过来说了几句话,交代着明日晌午后启程回京事宜,又问蔚茵这里是否需要什么?
“前面是什么乐声?”蔚茵站在门边,听见了风送来的声音。
“那个,”范岭站在身后,挂着招牌一样的笑,“是番国送来的舞姬,当是在房中练舞。”
“舞姬?”蔚茵重复着两个字。
那便是番国送给傅元承的美人罢?
“莹娘子想去看看?”范岭问,偷偷往人脸上看了眼,似乎是想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他有时候不明白,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一个偏偏看上她,一个偏偏就是看不上他。这中间怎么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两个人都是强硬的去碰撞,终究有一个会先毁掉。
蔚茵出乎意料的点头,随后迈出门去。
范岭赶紧跟上,看着女子这般瘦弱,心中也生出不忍。
一进到安置歌姬的院子,就听见独特的乐律声,番国人热情奔放,女子也不似恒朝女子内敛,性格热烈。
蔚茵站在门边,看那女子在堂中旋转,优美的像一朵盛放海棠,身上的纱衣眼花缭乱。
“进来看啊!”歌姬们朝着蔚茵招手,不见一丝扭捏。
蔚茵笑着走进去,回头,范岭就等在门外。
乐声再次响起,乐师们拉琴拍鼓,舞姬翩翩起舞。有一个就围着蔚茵转圈,转得像一个陀螺。
跳罢,舞姬们干脆坐在厚地毯上,哈哈笑着。
“坐下呀。”舞姬拉着蔚茵坐在自己身边,用着磕绊的大恒话,“我叫洺采,你叫什么?”
蔚茵看她,想起了虹彩,番国女子五官深,长相极为艳丽,又热情如火,让人不得不注目。
“阿莹。”
“阿莹,”洺采凑近来看,发出一声惊叹,“你真好看,像瓷娃娃。”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蔚茵的脸颊,甚至眼神盯上她的前胸。
蔚茵咳了声,抬起袖子作遮掩。她身形纤柔,自然不如洺采的健美。
“你见过皇帝的女人吗?”洺采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他?”蔚茵在洺采眼中看见了爱慕,对傅元承的向往。
洺采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我想让他看见我。”
蔚茵知道洺采是把她当成了宫婢,才会打听傅元承。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傅元承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应当最喜欢的是权力,以及别人的臣服。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
翌日。
傅元承仍旧没有回来,众人开始准备回京。
蔚茵按照约好的时辰,去找姚怀玉。
太上皇住的地方在庄园东北方,一处很安静的地方,院中修了一座池子。
被宫婢引着进去的时候,姚太妃正站在池边喂鱼,一把饵料洒进池中。
蔚茵上去见过,还是一身宫婢打扮。
“来了?”姚怀玉拿帕子擦着手,上下打量着,随后挥挥手遣退了宫婢。
两人站在池子旁,水中映着两人身影。
“能不能告诉本宫,你找太上皇做什么?”姚怀玉问,边将锦帕收进袖中。
蔚茵微垂脸庞,长睫盖下挡住眸光:“求一个恩典。”
姚怀玉看她不想说,便又问:“陛下知道?”
“不知。”蔚茵声音柔和,如是说。
“你这姑娘有趣。”姚怀玉笑了声,眼角一弯,“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以后在后宫会吃亏的。”
“不是每个人都会想留在宫墙内。”
姚怀玉拂拂发鬓,叹了声:“本宫明白,陛下不是好人,性情阴戾不定,做事狠绝,可也不得不承认,他作为帝王是合格的。”
蔚茵看着姚怀玉,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来了这一句。
说完,姚怀玉带着蔚茵往屋中走去。
蔚茵跟上,似乎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让她去挣,好像她只有这一条路。
姚怀玉站在门外,回头看了眼:“进去罢,他不一定会帮你。”
蔚茵对人道谢,随后迈步进到屋中。
相比于外面的春光,屋里显得阴冷,甚至有一种腐烂的死气沉沉,让人压抑。
正中榻上坐着一位老者,花白的头发,正喝下太监端上的药。
“奴婢见过太上皇。”蔚茵过去行礼,双膝落地。
她没想到太上皇如此苍老,算起来应当只过四十的年纪,却已头发全白,身形也瘦得厉害。
太上皇挥挥手遣下太监,随后看着地上女子:“起来吧,你来这什么事?”
他看起来很疲惫,身后垫了一个不小的靠枕,仿佛一抽走,他就会倒下去。
“奴婢是大闹寿恩宫的莹娘子。”蔚茵自报家门,料想太上皇定然知道。
果然,太上皇抬抬眼皮,嘴中奇怪的笑了声:“是你这个小丫头?”
蔚茵也不想绕弯子,留给她的时候并不多:“奴婢想求一个恩典,让奴婢出宫。”
“出宫?”太上皇咳了声,身子动了下,“你是皇帝的女人,如何出宫?荒谬!”
“奴婢用一个秘密换。”蔚茵开口。
到了这一步,她只想拼一把。
“秘密?”太上皇好像听到一个笑话,“皇宫最不缺的就是秘密,你这个又是什么?”
蔚茵低下头,眸中闪过坚定:“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一道声音从内殿传出,清冷而淡漠。
蔚茵不可置信的咬住唇,剩下的话卡在喉咙中。
“阿莹想过来,跟朕说一声就好。”傅元承从帐后走出,直直的看上蔚茵,“说说二十年前怎么了?”
蔚茵身形一晃,对上他的眼睛,看清了他眼中的刺痛。她是准备拿双生子的秘密来换,可是到了这时却生出犹豫。
原来傅元承在这里等着她。方才姚怀玉已经提醒过她,只是她没发觉。
适才的老太监出来,将太上皇扶进了内殿。
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相视而站。
“蔚茵,”傅元承话音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是不是只要能离开朕,你什么都会去做,哪怕是出卖?”
蔚茵眼前发花,颅内隐隐作疼,双脚像定在原地。
“好,”傅元承凉薄笑了声,淡漠的脸上映出悲哀,“那朕就带你去看看,你想要的!”
不等她反应,他紧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