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养阖着眼,养神。

  从首都到堰城乘飞机,费不了两个小时。

  孟养只是计划了一下说辞,中间思想放空了一一段时间,不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飞机刚好九点。

  堰城今天下雨了,走出机场的那一刻,迷蒙的湿气扑面而来,孟养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她给刘稚打电话。

  “你现在还在市医院吗?”孟养问。

  “还在。”刘稚说,“我还在跟石主任商量治疗方案。”

  “大概几点回去?”孟养立在行道上,将披肩裹得更紧了。

  “不知道,大概得到将近十点。”

  “确定吗?”

  “差不多。”

  “你……”刘稚的动作顿住了,她有了种隐隐的预感。

  ”你是不是过来了?”

  雨下大了,周围环境显得更加嘈杂,刘稚的声音似乎都沾染上了潮湿的水汽,穿进孟养耳朵里。

  “我在堰城机场。”孟养不打算蒙她,直接说出了地点。

  刘稚从座椅上起来,不知所措地踱到窗台前。

  窗外阴沉灰暗,潮湿泥泞,压抑感无边无际。

  “下雨了,你带伞了吗?”刘稚喃喃道。

  “我打车过去。”孟养道,“你下来接我吗?”

  “孟养。”刘稚抿了下唇。

  “嗯。”孟养淋着雨,将行李箱塞进车里,“我来找你了。”

  刘稚放下手机,凝视着窗外的雨。

  “我没那么脆弱。”刘稚揉了下眼睛。

  “我没什么可宝贝的。”孟养阖门的手顿住了,“我没那么脆弱。”

  “刘稚。”孟养说,“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

  “我可以给你一个肩膀依靠。”说时孟养也红了眼圈。

  刘稚沉默了。

  良久,她道:“我在檐下等你。”

  孟养贴着车窗,看着雨点打下又滑落。

  灯光在水珠的折射下显出别样的绚烂,孟养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车辆再次停下。

  “姑娘。”师傅用带着方言味道的普通话说,“到医院了。”

  孟养付了车费,道了谢。

  刘稚远远就瞧见了她,举着伞奔过去,踏出朵朵水花。

  “有没有吃饭?”刘稚问。

  孟养握住刘稚撑伞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刘稚心随之一颤。

  “我不饿。”孟养说。

  刘稚揽住孟养的肩膀,将大半个伞罩在她身上。

  “先进去吧。”

  “好。”

  医院里很暖和,这里和外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口有个馄饨店,应该还开着。”刘稚握着孟养冰冷的手。

  “你也没吃饭吧。”孟养感受着刘稚手心的温度,“让我暖一下,过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馄饨。”

  刘稚松开孟养的手,将大衣脱下,裹在她身上。

  孟养要脱下,刘稚不肯。

  “裹好,我不冷。”刘稚坐在她身边,制止了孟养的动作。

  刘稚拉着衣领,将孟养裹进去,孟养想张开一点点胳膊,她都不肯。

  “穿上。”刘稚难得对孟养强硬一次。

  孟养只好裹上。

  “石主任进手术室了,要等到九点多才说的上话。”刘稚解释道,“还要再等一会。”

  “你白天都在这干等着?”孟养问。

  “说实话。”刘稚顿了顿,“我除了等,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孟养将刘稚的手捉到大衣里,用体温温暖它们。

  “别光等着,也注意一下自己。”孟养说,“越到这个时候,你越要保重好自己。”

  刘稚颔首,“我明白。”

  “姥姥现在状况好了些吗?”

  “一直在icu观察。”

  “刘稚。”孟养握紧了刘稚的手指,“不要焦躁,先静心。”

  “好。”刘稚应道,“先静心。”

  ……

  上次她们一块吃馄饨还是刘稚刚搬来那会儿。

  时间隔得并不久,但她们的心境已经变化了很多

  热汤下肚,孟养总算暖和了一点儿,刘稚没什么胃口,一碗馄饨没动几口。

  “订酒店了吗?”刘稚问。

  ”来的太匆忙,忘记了。”孟养说。

  姥姥还在重症监护室,不需要刘稚陪护。

  刘稚在医院周边订了宾馆,一次没去过。她干脆把钥匙转交给了孟养。

  “周一的机票买了吗?”刘稚说,“你还要上班。”

  “买好了,不用担心。”

  孟养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刘稚听了鼻尖发酸。

  “我在这边订了房间。”刘稚说,“在对过那个宾馆。”

  刘稚这两天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明知自己在浪费时间,却又无能为力。

  刘稚将房卡放到孟养手上,“你先过去休息。”

  孟养就这这个动作握住她的指尖。

  “我陪着你。”

  孟养重新变身小暖炉,刘稚紧缩的心脏被她熨烫地平整。

  她的到来让刘稚充满了力量。刘稚觉得自己又可以面对这一切了。

  她们一起等到石主任出手术室。

  石主任见到她们俩一愣。

  “造影已经找到具体出血部位了。”石主任分析病患时会重复一遍病人的情况惊醒自己,“静脉出血,非脑血管瘤破裂。”

  “观察了快一天。”石主任道,“老太太情况还算稳定。”

  “目前最主要的是颅压问题。”刘稚蹙着眉。

  “按照方案,血已经排了。”石主任说,“我进手术室前看了,颅压降下来了。”

  “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问题,性命是保住了。”

  “辛苦您了。”刘稚道。

  “主要是同行能理解我们,也给了我们不少建议。”石主任笑了,“放宽心,放宽心,没事了。”

  刘稚心安了些。

  “谢谢您。”

  “我下班了。”

  石主任朝刘稚摆摆手,离开了。

  将近十一点,医院的灯光也暗了不少。

  刘稚立在廊道尽头,给家人打电话,声音低浅。

  “姥姥平安,目前没有大风险。”

  刘母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小稚,姥姥转进普通病房妈妈来照……”

  “太晚了。”刘稚垂首,“明天再商量吧。”

  回首,孟养正拎着包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