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小子,你家小夏生了,生了个7斤2两的大胖小子,你放心啊,大人小孩都没事,我在那帮你守着,你在这守着你奶,不用跑来跑去了。”

  方婶子带来的消息,终于是让陆承松了一口气,正好这个时候面前的手术室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严肃的从内走了出来。

  “医生,我奶奶的情况如何?”

  “你是病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老人家能活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很不错了,内里多器官衰竭,就算今天没有这一招,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与其每天活在痛苦中,现在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我们已经给病人注射了止疼剂,有什么想说的就现在说吧。”

  大喜大悲交替,陆承都有些头脑发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向方婶子。

  “婶子,麻烦您帮忙问问医生,这会儿夏夏还有孩子能出病房过来看看吗?我去把娇娇阳阳从单位接来。”

  “行,我帮你去问,你去陪着你奶吧,娇娇阳阳那边,我就让我家那口子帮着去接回来。”

  …………

  病房内,白炽灯将墙面照的惨白,最里面的那张病床,大大小小围了一圈。

  “奶奶”“曾奶奶”

  “啊……嗯……”老太太早就瘦成了皮包骨,可能是回光返照,老太太本来苍白的脸上,泛着诡异的晕红。

  只是现在她已经口不能言,只能发出一些没有意味的声响。

  “奶奶,你看看,这是我和夏夏的孩子,奶奶不是说要给孩子取小名叫聪聪吗?聪聪七斤四两是个大胖小子。”

  陆承小心翼翼的将睡得正香的小婴儿,递到陆老太面前让她好好看看。

  “嗯嗯,啊啊啊…”

  老太太看到小曾孙显而易见的开心,脸上挂上了笑容,嗓子里也不断发出声音。

  几人一直陪着老太太到深夜,三个小的早就去会周公了,也就只剩庄夏和陆承以及陆老太还撑着没有睡。

  “夏夏,你休息会儿吧,奶奶这里我陪着她,你今天已经够累了。”

  “不用,我不累,本来我今天就起的晚,那会儿在产房里也歇了会儿,奶奶都还没睡呢,我在这里陪着奶奶。”

  医生下班前又给老太太喂了止疼药,担心是因为身体太过疼痛,所以老太太睡不着觉,可这会儿都要转钟了,老太太却每隔一会儿就睁开眼,显然是没有睡的。

  老太太熬着不睡,陆承这老太太唯一的孙子就更不可能睡了。

  庄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知道她是被照射到眼皮上的晨光给恍醒,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连忙将视线转向老太太的病床。

  就看到老太太这会儿正看着窗子的方向,眼中带着似遗憾不舍和释然的种种复杂情绪。

  庄夏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将陆承还有两个小家伙都摇醒,等大家重新围在病床房时,眼看着老太太一点一点的合上了眼,逐渐就没了声息。

  小孩有什么情绪也不会控制,知道照顾了他们几年的老太太就这么没了,立马大哭出声,病房内悲伤的氛围被渲染到极致。

  因为老太太之前说过要和陆老爷子埋在一起,陆承向单位借了车,载着还没有出月子的庄夏以及三个小家伙回了榆树村。

  村上少有小汽车,陆承他们的车进村的时候正好赶上村里人下工,车上又挂了白花和“奠”字,村里人都不自觉的围了上来,等看到了驾驶座上的陆承,有心思活络的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连忙去挨家挨户通知村里人,上老陆家去看看。

  等陆承庄夏一家下车之后,村里已经有不少人赶来了,得知确实是陆老太去了,一个个都表达了惋惜,又安慰陆承节哀顺变,等看到多出来的一个小家伙,又纷纷恭喜陆承喜得贵子。

  陆老太本身在村子里就是高寿的,而陆承在年轻人中又是个有威望的,大家看陆承拖家带口回来,还有一堆事要做,干脆撸起袖子帮着陆承把屋子院子给收拾了出来。

  家里拾掇好了,当晚陆承就去请了村子里的人帮着出殡以及给老太太把“新家拾掇好”。

  翌日一早,外面就是一阵吹吹打打,陆承作为唯一的孙子,抱着老太太的骨灰,打头带着出殡的队伍一块去了榆树村的坟山。

  庄夏带着三个孩子待在家里,聪聪这会儿正是嗜睡的时候,躺在娇娇阳阳小时候睡过的小床里,就算床放在院子里,被阳光照着,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而娇娇阳阳这对新晋的哥哥姐姐,则是一脸好奇的围在小床旁,小宝宝吐个泡泡,他们都能悉悉索索凑到一块讨论好半天。

  “咚咚咚”院门被轻轻叩响,庄夏还坐在轮椅上,身上头上都包的严严实实,虽然这只是为了蒙蔽外人的障眼法,但着实不太美观。

  可为了不让人察觉她的异样,庄夏还是慢慢滚着轮椅去开了院门。

  “庄知青。”

  久违的称呼,和眼前略显颓废却透着股熟悉感的男人,庄夏试探性的开口。

  “钱知青?”

  “嗯,我今天是来看看你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是嘉树和我说你家刚添了孩子,我们都是知青,我又住了你之前村口拾掇好了的屋子,所以我给你家孩子准备了礼物。”

  钱宇这会儿早就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的气质都格外颓废,甚至背部都有些佝偻。

  他将包装精致的纸盒直接放在庄夏的怀里,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

  “这里面是钢笔和墨水,每个孩子都有,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的一片心意…………过去的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很抱歉,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去针对一个女同志。”

  庄夏有些错愕,同时也有些释怀,钱宇其实并不是什么有坏心思的人,只是错就错在喜欢上了个自私自大不爱自己的人,最终人财两失。

  “没事,其实你也没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多熟的人,谈话也只能就到这结束了。

  “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