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晚风如同他人一样温柔。

  也许是酒精作祟, 宋知发觉脸颊烫得离谱,眼皮也在烧。

  他用手轻推了一下方成衍,商讨似的说:“咱们走吧。”

  面前的人不作声, 也没有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的打算。

  “……?”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外面的饭桌架了灯,两人虽说从刚才紧紧的拥吻姿态变成分开了一些距离, 但方成衍托在宋知脸侧的左手还尚未放下。

  他沉默了好久, 告诉对方:“再待一会儿。”

  手心贴合下颌的弧线,传来十足的温暖。

  宋知抿了抿唇,在男人掌心里蹭了蹭,过了不到一分钟, 又握住那只手,取下来,轻声催促:“走吧……”

  他实在不知道和方成衍继续待在这儿做什么,头上的视线火热, 盯得他全身怪不自在。

  牵住对方的手,想拉方成衍站起来,结果起得太猛,脑袋袭来一阵猛烈的头晕。

  醉酒的时候禁不得动, 不动还行, 一动就天旋地转的。方成衍看他身形有点站不住, 拦腰把人拽进怀里。

  宋知被迫趴在对方肩膀, 眉头紧锁,眼皮紧紧阖住,耳边听到对方在问:

  “醉了?”

  他们挨得好近, 稍微凑近一点, 保准又能亲上。

  “有点。”宋知竭力打起精神:“那白酒外包装上面写的67度……”

  他小声抱怨:“嘴都给我烧麻了, 我现在都感觉嘴不长在我脸上,好像飞走了……”

  这算什么夸张的修辞手法。

  说完,他又反过来问方成衍:“你呢?还行吗?”

  后者答:“也在撑着。”

  “你走了以后,他一直在敬我。”

  “所以……”男人放在宋知腰上的大手又紧了紧,把他重新拉回怀里:“再待会儿,别回去了……”

  宋知被整个搂在怀里,明明气氛暧昧至极,却不解风情地严肃道:“他灌你!?”

  不等方成衍说话,宋知愤愤不平地说:“看我回去撺掇他。”

  方成衍:“怎么撺掇?”

  宋知看着他:“拼酒不就拼一个谁更二百五吗,他敢灌你,我去给他灌个哩格儿愣的。”

  他气得慌,说这话时,眼里冒出点情绪波动的光亮,他本人可能从不知晓自己有一双怎样漂亮非凡的眼睛,非扇形的双眼皮,眼皮又薄得要命,离近看,他的眼皮上浮出一点青色毛细血管,睫毛直且长,掀起来的时候,方成衍感觉它们在自己的心上挠痒。

  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好像心情无比愉悦:“原来我值得你跟他拼你那一点酒量。”

  “我谢谢你。”

  “那嘴呢,不打算要了吗?”

  宋知讨好地答:“谁让他找你事儿,嘴烧没也得跟他喝。”

  “算了吧,消停会儿。”

  方成衍把声音压低,凑到宋知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口:“把嘴烧没,以后我亲什么?”

  他又又又凑过来了……

  在宋知唇上留恋地浅吻,又要来启他的牙关,男人现在好像被没来由的热情一下冲昏了头脑,后者缺氧到不是很想继续,他便卖力地吮弄舔缠,趁宋知稍微表现得配合了那么一点,就有湿滑的东西直接进入口腔,深深地吻进。

  宋知被压在墙上,挡住去路。阴暗的角落里,两人浑然忘我。

  一年不见方成衍,他的吻技又拔高不老少,宋知人快酥掉了,脑子里混混沌沌,只知道攀上对方的脖子,以防又丢脸地腿软。

  直到察觉到宋知快喘不上气,方成衍才情难自持地放开他,埋在宋知颈窝处,又来轻吻对方的喉结。

  谁能想到,他被宋知的几句话轻易打败成这样。

  跟你走。

  以后都跟你。

  这简直是世上再好听不过的话。

  一年来所有积攒的情绪在今晚像爆发了一样,成熟稳重的人表现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热情。

  吻过喉结,来到颈侧,喷出的热气在宋知的脖颈间匀开。

  心里在想,这就是他对宋知说的,他很有耐心?

  他收回。

  耐心一点都不剩了。

  再多等一天,他的心就会磨成齑粉,现在只恨不得把宋知抱回茶庄去,到没人的地方放肆地亲,看他脸红蔓延到前胸,听他说受不了,听他捱捱地叫。

  宋知被弄得痒痒,躲着轻推:“别……”

  轻飘飘的尾音,欲拒还迎的典型。

  不是要走了吗?

  怎么还没完没了。

  方成衍把头埋在他颈窝,把宋知拥得紧了又紧,对待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知侧过头,在男人的侧颜上亲了最后一口:“走吧,咱们赶紧回,别让人家以为我掉厕所里了呢。”

  方成衍还是那一句:“不回了。”

  总裁好像喜欢上别人家的小花园了似的,怎么说也不肯走:“不如在这里亲到嘴巴恢复知觉。”

  “你拉倒吧……”宋知失笑地去牵他,再次催促道:“哎呀快走吧……”

  方成衍任由他拉着西装的袖口往外走,问:“刘老志还灌不灌?”

  宋知想了想,说不灌了,心想,到时候自己可能会同样意识不清,保不准如狼似虎的方成衍怎么摆弄他。

  “刘荼荼她爹还得回去照顾老婆。”宋知找到理由,一边走一边回头:“劝他赶紧回去看孩子吧,我特么是真头晕。”

  方成衍:“我也晕。”

  宋知:“我都站不住,你呢?”

  “我倒不至于。”

  两个酒懵子交流完彼此的状态,终于走回饭桌。

  陈正蓉给宋知剥好了几只河虾,放在碗里,问:“怎么去那么久?”

  宋知面不改色:“人家后院里种了棵茶树,我看了看。”

  那农家乐老板正在院子大门前面给他们炒菜,回头嘿嘿一笑:“是有一棵,今年下雨多,长势好。”

  刘老志忽然提起:“对啦,你种的茶树怎么样啦?”

  大嫂也惊讶地转头:“你还种了茶树?在哪儿?”

  可别。

  宋知不由得烦燥起来,刘老志今夜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那块地种得堪称丢人,大嫂神情关切,宋知张口抽了口气,没崩出一个字。

  最后悠悠地叹了一声:“嗐……”

  他已经好几天没去看过。

  再说以后要回家,就干脆不想这码事了。

  陈正蓉一边喝水,一边抬眼看他不甚高兴:“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还先烦上了?”

  “我没烦……”

  连话的语气都分明是带着不愿提及的态度,哪里是不烦的样子?

  一只手从桌子底下悄然伸过来,温热的掌心附上他的,握在手里牵住。

  方成衍看着大家,表情无动于衷:“天色不早了。”

  刘老志附和:“诶,咱吃完赶紧回去。”

  宋知在旁边低着头,不吭声,他用力攥攥方成衍的掌心,叫他别这么放肆,又把手抽出来,手背还往外推了推。

  但立刻被男人重新拽住,硬翻了面,十指交织地握紧。

  宋知嘴角扬起一点笑,用一次性的桌布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盖住,也佯作什么也没发生地吃起饭来。

  ……

  吃饭结束,把嫂子送回酒店后,两个人一齐去茶庄。

  日涧茶庄所在的老街区比隔壁镇地势低洼,一层楼高的建筑还泡在水里,等待洪水最后撤退。

  宋知率先跳到一条船上,握住船桨,说要带方成衍划过去。待男人在他面前坐好之后,宋知划得像以前骑三轮车一样起劲,还问方成衍:“你这一年里头,都干了点什么?”

  男人似乎是有些困了,盯着手摇的船桨看:“工作。”

  白问。

  宋知对方成衍刚才吻人的水平耿耿于怀,试探地问:“那……你相亲对象呢……”

  “你爷爷,后来有再给你找吗?”

  方长云自从知道这件事以后,再也没管过方成衍。

  不过也好,早知晚知,他都是要知道的。

  方成衍有点心累,一双困倦的眼睛凝视着他:“我会不会变心,你还不知道吗……”

  宋知心里泛甜,不再开口,十二点的夜里,他们坐在同一艘小艇上,在死城一般的小镇中间翩然划过,留下一道暗色的水痕。

  一前一后地翻窗进阁楼,屋里没法开灯,借着一点月光,宋知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条还算干燥的毛毯。他给方成衍和自己铺好床,一抖被子,扭头说去洗澡,叫方成衍待会儿来,然后再一起睡觉。

  忙活完,走到浴室,结果一开闸,先被扑面而来的冷水冰了一个激灵,宋知只得接了一盆凉水,简单给自己擦了下。

  洗完澡浑身冒寒气,他叫方成衍洗快点,省得着凉。

  等男人出来时,宋知人在被窝,对他说:“床小,被子也是单人的,我寻思条件是有点艰苦。不过我暖热了,你赶紧进来吧。”

  “这么懂事?”

  方成衍凑过去,又俯身亲住,把人作弄到软软绵绵的才停下。

  掀开被子,欲要上床。

  定睛一看,底下人,脱个全光。

  “……”

  宋知见他整个人顿在那儿,不好意思地把腿锁起来:“不是……我昨天不也这么睡的?”

  “你看什么啊……我是真没裤子,一条也没。”

  方成衍说:“我记得你衣服还在酒店,你早上的短裤呢?”

  “短裤也留那儿了……”

  他的耳廓泛着红色,手臂抬高,从方成衍手里把被角夺回来,飞快给自己遮住羞。

  总裁疑惑皱眉:“那你今天里面穿的什么?”

  宋知声音更小:“不跟你说了没裤子,也没短裤吗,内裤也没……我都空档晃一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期末了

  争取勤奋点这两天 TAT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