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甄姑娘倒是个知恩的。”陆永元叹道。

  陈蕴藉也认同陆永元的说法,但是,“当面感谢就不必了,男女有别,何况我也只是提醒,真正出力救她的是你家,还有你的奶兄弟黄文宣。”

  邵宜年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蕴藉抬手制止,“一码归一码,我就张张嘴提个调查的方向,即便没有我提醒,你那奶兄为了搞清楚甄英莲的身世。

  说不定也会先接触了这姑娘再启程,眉心的胭脂痣并非只有我知道,但凡用点心,都能知道,不必将我的功劳抬得这样独一无二,我当不起。”

  这是他的心里话,他想救甄英莲,也只是一时好心,顺口提一个调查方向。

  若是查的人不尽心尽力,他就算废再多的口舌,甄英莲也逃不掉此劫。

  邵宜年闻言,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好了,宜年,蕴藉的性子你还不了解?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陆永元见两人僵住,便站出来打圆场,好在邵宜年也不是个多思的,很快就将这茬抛到一边。

  “蕴藉可还记得盛清涵?”邵宜年的表情看上去有种竭力抑制的兴奋。

  他眉头一挑,“京中第一名角,我还同你去听他唱过几次戏,怎么会不记得。”

  “现在京中的第一名角,不是他了。”邵宜年这个铁杆的戏迷,说起这话来,竟也不见丝毫的沮丧,反倒很愉悦。

  陈蕴藉垂眸沉思。

  今年宫中除夕夜宴,三皇子齐王逼宫,被当场拿下,而之前就听邵宜年说,盛清涵被叫去宫中登台献唱。

  如今看来,这个名角不但没有被牵连到逼宫事件里,还得了天大的好处。

  否则邵宜年的神色不会这样愉悦,要知道,他可是为盛清涵的未来担心了好久。

  如今能轻轻松松的说出第一名角不是盛清涵,那就只能证明,盛清涵已经脱离苦海。

  “宫变时,他救了宫中的贵人?”陈蕴藉猜测道。

  邵宜年得意的表情瞬间一滞,露出见了鬼的表情,“你不是早就南下应试了吗?盛清涵为了救陛下身受重伤,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连番救治,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饶是如此,也昏迷了月余,等他的消息传出来,你早就到扬州了,山高水远的,你怎么知道的?”

  陈蕴藉好笑,“从前你便百般惋惜盛清涵的遭遇,如今盛清涵不再是京中第一名角,按理说下场应该很惨。

  可你却很高兴,再结合年前你说盛清涵被点名去宫中登台唱戏的事,不难猜出来原因。”

  邵宜年:“……”

  陈蕴藉没有理会邵宜年无语的表情,“你方才说盛清涵救了陛下,当日+逼宫,齐王莫非下手很重不成?”

  若是下了杀手,齐王还能活下来?

  “这我倒是不清楚,可盛清涵救了陛下却是事实,具体情况如何,哪里是我能知道的。”邵宜年能知道盛清涵救了陛下,还是因为盛清涵如今风光的很。

  陈蕴藉道,“盛清涵救了陛下的命,可得了什么赏赐?”

  “皇上问盛清涵想要什么赏赐,盛清涵自己说要个清白的出身,不想再为人践踏,他想以清白之身参加科举,皇上便恩准盛清涵脱离贱籍,另外还封他为忠勇伯,赐伯爵府……”

  邵宜年叹道,“如今的盛清涵可谓是彻底改头换面,有着皇上的恩宠,谁还敢拿他当初是戏子的事说嘴?”

  陈蕴藉也有些吃惊,这下九流的出身,就因为救了皇帝的命,被恩准脱离贱籍,封了伯爵,可谓一步登天了。

  “皇上怎么会对盛清涵这么恩宠?”就算救了皇上的命,那也有些过了。

  邵宜年左瞧瞧右瞄瞄,躬下身凑近,压低声音道,“听说盛清涵得了荣安公主青睐,皇上拗不过荣安公主,才抬了盛清涵的身份,否则哪里配娶公主?”

  陈蕴藉不由想起去年,明明刚出了命案,荣安公主还是整日的往外跑,莫非……就是在找机会同盛清涵私会?

  这可真是大新闻。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要掉脑袋的。”陈蕴藉小声道。

  邵宜年闻言顿了顿,“我也是从表哥那里听来的,此事真假不能确定,但却很合理。”

  就算盛清涵救了皇上的命,可他只是个下九流的戏子,若皇上只赏你一些金银财产,你一个戏子又能如何?

  对比一下,就知道盛清涵得了多大的好处,这好处多得不合理。

  如此一来,邵宜年从他表哥那儿听来的这个消息,倒是有了很大的可信度。

  “算了,真不真,假不假的,都同我们不相干,不要到处传。”以免惹祸上身,陈蕴藉道。

  邵宜年撑开扇子,扇了扇,道,“这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说呢。”

  “呃……”我可真是谢谢你看得起我。

  申时下学,陈蕴藉收拾了东西,准备直接回府。却被邵宜年叫住。

  “蕴藉,你这就要回去?”

  陈蕴藉看他一眼,“不回去干什么?”

  “这么早回去做什么,跟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呗。”邵宜年拉住陈蕴藉的书箱道。

  陈蕴藉将邵宜年的手掰开,“大哥不让我跟你到处瞎混。”

  闻言,邵宜年噎住,“怎么是瞎混呢?我最多也就带你去戏园子听戏而已,又没有带你去过什么脏乱的地方。”

  “兰园的戏,你不是只爱听盛清涵的吗?旁人的戏都被你批的一文不值,如今盛清涵已经是忠勇伯,再想听他唱戏,只怕你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听到了,还拉我去哪儿听戏?”陈蕴藉道。

  邵宜年无语的看了陈蕴藉一会儿,“去年你的性子才温和一些,今年怎么又故态复萌?”

  “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陈蕴藉同哥哥说开之后,渐渐也放开了自己,融入到了生活中。

  邵宜年也不同陈蕴藉争辩,“兰园新来了个小旦,唱的戏虽然不及盛清涵,可也有独到之处,这两三个月,他的名气渐长,好些人要买他回去,你若是再迟来几天,说不定兰园就留不住人了。”

  盛清涵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如今都想着趁早把人买回去,单独给他们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若是等这个小旦入了宫中贵人的眼,那就不是他们想买就能买回去的了。

  往日得罪过盛清涵的人,在这几个月里,大多都准备了厚礼赔罪,剩下的那些权势大,根本不惧盛清涵如今的恩宠,只是也不再招惹盛清涵。

  陈蕴藉道,“我原就不喜欢听戏,盛清涵的戏别有韵味,你叫我去,我也就去了,别人我是真的不爱听,算了吧。”

  邵宜年拉着陈蕴藉,一再的保证不会让他失望,又有陆永元在边上撺掇,陈蕴藉拗不过,只得把书箱交给小厮带回去,自己同两个好友去了兰园。

  不想,到了兰园,就听兰园的班主说,那个小旦已经被忠顺王买了回去。

  “看吧,你来迟了。”邵宜年摇着扇子,惋叹道,“你没这个福分啊。”

  陈蕴藉也不在意,“既然人都被买走了,那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我就回去了。”

  “诶,蕴藉,蕴藉……”

  不管邵宜年怎么喊,陈蕴藉也是脚步不停的回了府。

  到了家中,陈蕴藉便直接去了哥哥的院子。

  “不是同邵宜年去听戏了?这么快就回来了?”陈蕴贤有些诧异。

  陈蕴藉道,“那个小旦被忠顺王买走了,我本来就不爱听戏,干脆就回来了。”

  闻言,陈蕴贤点头,“今日在书院可有什么收获?”

  “书院的先生不及大哥十分之一。”陈蕴藉诚实的道。

  陈蕴贤笑了笑,“这就偏颇了。”

  “非是偏颇,这些先生们授课,我只觉得头痛,教的知识我能记住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十分晦涩难懂。”陈蕴藉苦笑道。

  童生班的教学和启蒙班的教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陈蕴藉又是直接进了甲班,一时间就有些适应不良。

  陈蕴贤闻言,若有所思,“这样吧,最近这段时间,你回家后就来我这儿,有什么不懂的,我来教你。”

  陈蕴藉也没有推辞,他大哥如今在翰林院,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做,否则也不会天天盯着他的学习了。

  在陈蕴贤这里待到天黑,陈蕴藉才回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之后,去了书房,让人点灯。

  练了一会儿字,陈蕴藉便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不禁一叹,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一晃眼,就到了黛玉的屋里。

  黛玉听到系统的提示,抬头就对上陈蕴藉无奈的目光。

  “蕴藉哥哥?”

  陈蕴藉挑眉,“怎么了?”

  黛玉请陈蕴藉坐,一边道,“将近半年未见,蕴藉哥哥眉眼长开了不少,倒不敢认了。”

  闻言,陈蕴藉算了算日子,上回见面,还是去年腊月十五,过完年陈蕴藉就去了扬州,直到昨日方回到京中。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再过半个月,就足足半年时间未见了。

  “妹妹倒是没什么变化。”陈蕴藉打量了黛玉几眼,道。

  黛玉一笑,“听说你县试、府试连得了案首。”

  “听堂姨说的吧?”陈蕴藉了然。

  这林家,对他的消息最清楚的,也就他堂姨了。

  “你今年才十一,刚下场就得了两个案首,父亲还夸你呢。”黛玉道。

  陈蕴藉一听就笑,“林伯伯夸我,倒叫你知道了?”

  “父亲又未避开我,我如何不知道?”黛玉瞪他一眼。

  陈蕴藉道,“林伯伯夸了我什么?”

  “说他之前就考过你的学问,课业很扎实,年仅十一就连续夺得县试和府试的案首,可见沉稳勤奋,来日必定成就不凡,还道……”

  黛玉顿了顿,“还道陈家说不定还要再出一个状元,我爹爹很看好你呢。”

  陈蕴藉倒是真没想到林如海对他的评价竟然这么高,“林伯伯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