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藉嘴角一抽,“这种事到处说,除非我这脑袋不想要了。”

  “晓得厉害就好。”陈蕴贤搂着的弟弟的肩膀,道,“我今儿拉着你听,不是你要做什么,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这种事现在也轮不到你来参与,你好好读书便是。”

  “可……不会牵连到咱家吧?”陈蕴藉有些担忧的道。

  陈蕴贤闻言好笑,“既然皇上让三叔去查盐税的下落,那就是相信我们陈家的忠心,你担心的是不会发生,至少陛下在世的时候,不会发生。”

  后面那句,大可不必告诉他。

  陈蕴藉满脸愁容,这种事,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得让你有点压迫感。”陈蕴贤仿佛有读心术,笑着道。

  陈蕴藉揉着额角,“大哥啊……”

  “喊大哥也没用,你年纪不小了,这些事也该知道一些了。”陈蕴贤道。

  陈蕴藉:“……”

  行吧,总之他也不会对外说。

  “记住,年前不要到处乱跑。”陈蕴贤叮嘱道。

  闻言,陈蕴藉挑眉,“难不成还会有人对我出手?”

  “这可说不准,三叔刚回来,就进宫见了陛下,还待到天黑才回来,这会儿咱们家肯定有很多人盯着,你少出门总是没错的。”陈蕴贤道。

  陈蕴藉听了,心里叹气。

  所以说啊,这帝制时代,不管什么职业,都是高危的。

  “我知道了,最近我都不会出门的。”谁来邀请他都不出去。

  陈蕴贤很想说,倒也不必这样戒备,可想了想,他弟弟年纪还小,可外头的人却歹毒,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年纪小。于是,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离过年就几天的时间了,过完年就好。

  这样一想,陈蕴贤就更心安理得了。

  “既然不能出门,就呆在家里读书吧,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陈蕴贤道。

  陈蕴藉点点头,正准备回去,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又回转,“大哥,若今年真的出事,我要不要推迟去应试?”

  他们家出一个六元及第的陈蕴贤就已经很令人瞩目了,若再来个十一岁的县案首,府案首,即便不知他未来能走到哪一步,可有陈蕴贤珠玉在前,也不妨碍人们对他有更高的评价。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陈蕴藉表示,他还是很怕死的。

  这人生在世,死一次就够了。

  第二次生命他的要求也不高,总得活到寿终正寝吧?

  陈蕴贤闻言一愣,旋即好笑的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陈蕴藉把他的担忧说出来,却叫陈蕴贤笑得喘不过气,“我的傻弟弟,不管朝堂纷争闹得有多大也不会影响科举考试的,你这些担忧完全是没必要的,咱家没掺和那些事儿,不用怕。”

  陈蕴藉自觉闹了笑话,脸上一红,匆匆告辞跑回去了。

  陈蕴贤回屋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沈氏正在逗弄孩子,见他进来,满脸是笑,不禁好奇,“三叔回来就让你这么高兴?”

  “不是因为这个……”陈蕴贤把方才的事说给沈氏听,沈氏抿唇忍笑,“蕴藉到底还是孩子。”

  想得也太多了些。

  “蕴藉真是太可爱了……”陈蕴贤笑个不停,沈氏拍打他,“看看你哪儿有当哥哥的样子,蕴藉被你笑得怕要羞死了。”

  陈蕴贤清了清嗓子,忍住笑,“好吧,我不笑他便是。”

  陈蕴藉自然不知道哥哥把他刚才的囧事告诉了嫂嫂,回到屋里,陈蕴藉闲着没事,便换了身衣服练锻体术。

  今日听说的事,让陈蕴藉深刻的觉得,他的武力值还不太能够保护自己。

  练得精疲力尽,陈蕴藉才停下来,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这日之后,京中一如既往的安宁,可在陈蕴藉的眼中,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若是皇上见过三叔,立刻申饬三皇子,这事儿可能闹得不算大,偏偏皇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麻烦就大了。

  一天、两天……终于到了除夕夜这天。

  除夕都要守夜,一家人都聚集在正堂吃饭,只有沈氏和陈英朝没来,一个还在坐月子,一个年纪太小,怕吹了风会着凉,这么点大的孩子,着凉了可是个大麻烦。

  倒了深夜,陈蕴藉的祖父祖母因年事已高,便早早睡下。

  宋氏有孕,也不能熬夜,陈老爷也陪着妻子回去休息了。

  大房一下子就只剩下陈蕴贤和陈蕴藉兄弟俩,二房三房的人见了,便干脆各自回屋守夜。

  陈蕴藉一个人呆在院子里,闲着没事,干脆去了小厨房琢磨吃的。

  等到犯困了,便洗漱睡下。

  年初一的大清早,刚起来外头的天就变了。

  齐王在昨夜除夕宴上逼宫,被皇上当场拿下,爵位还在,但却被圈禁在府里,跟顺王落得同样的下场,而跟齐王一系的人,也在这个新年里,被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午门都被鲜血染得黑红。

  不过这与陈蕴藉没什么关系了,他在正月初三的时候,就登船下扬州赶考去了。

  这次南下应试,祖父让秦叔带着两个徒弟护送陈蕴藉,一路顺顺利利的到了扬州。

  考完县试,陈蕴藉等成绩下来,又考完了府试,府试考完,五日放榜。

  果然被陈蕴贤料中,两次都是案首。

  府试放榜后,陈蕴藉便立刻启程回京,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

  母亲宋氏在三月二十七产下一子,他爹这次抢在祖父前面给儿子取了名字,叫陈蕴裕。

  老爹对这个小儿子格外的疼爱,几乎日夜守着。

  陈蕴藉的回归,倒是让老爹分了点心神给他,但到了第二天,还是守着他可爱的小儿子去了。

  “这还真是,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陈蕴藉摇摇头,笑道。

  陈蕴贤道,“这次应试,感觉如何?”

  陈蕴藉想了想,道,“觉得我每日坚持练功是正确的。”

  “哈哈……”陈蕴贤明白弟弟话里的意思,“当初我回乡应试,差点没被漏风的考棚给冻死,多亏我身体好,否则只怕得大病一场。”

  陈蕴藉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便跟秦叔学了骑射。”陈蕴贤道。

  不必问,肯定是为了强身健体。

  “既然回来了,明日就去书院销假,你两次考得第一,可以升班了。”陈蕴贤道。

  陈蕴藉闻言叹气,“就不能让我多休息几天?我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可累了。”

  “你猜我信不信?”陈蕴贤虽然不知道弟弟每日练功的几招把式到底哪里学来的,但伏榕曾经说过,蕴藉练得功夫不简单。

  话题终结,陈蕴藉次日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白鹤书院,先找了胡先生,然后由胡先生带着去童生班。

  因为他县试府试连考第一,按照书院的规矩,直接被安排到了童生级别的甲班。

  巧的是,邵宜年和陆永元都在甲班。

  课间,邵宜年拉着陆永元凑上来。

  “蕴藉,你怎么直接被带到甲班来了?”邵宜年问道。

  陆永元拿扇子敲他的头,“我看你读书读得脑子都糊涂了,书院有明确规定的,县试、府试连续考得第一,可直接入甲班。”

  闻言,邵宜年愕然,“蕴藉这么厉害?”

  他当年也只是县试考了第一,府试勉强才入了前十,陆永元也差不多,因此他们都是从丁班慢慢升上来的。

  可陈蕴藉甫一升班,就赶上他们了,邵宜年颇受打击。

  陈蕴藉不理他的废话,不过邵宜年向来话多,他不回应也不影响邵宜年那张嘴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一件让陈蕴藉感兴趣的事。

  “说起来,蕴藉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正月里,文宣哥将那香菱的母亲带到了京城,撑着病体跑到荣国公府要女儿,等薛家太太将那丫头领出来,甄夫人一眼就认定了这是她的女儿,薛蟠向他母亲讨要香菱已经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得手,突然出来个香菱的母亲要带人回去,如何肯答应?”

  陈蕴藉挑眉,“然后呢?”

  “那薛大傻子就是个纸糊的,当初早就被你我吓破了胆子,文宣哥只是说要去顺天府告他,他立马就松口让甄夫人带走香菱,薛家太太还给了百两银子给甄夫人,说是赠的,让文宣哥不要把这事儿闹到官府去。”

  听到了结果,陈蕴藉的兴致便大减,“我知道了。”

  “你不想听后续了?”邵宜年疑惑的道。

  陈蕴藉也疑惑的看着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邵宜年:“……”

  陆永元笑起来,“蕴藉,你就让他说吧,他有些话憋着好几个月,就是想告诉你呢。”

  一听陆永元这么说,陈蕴藉倒是好奇起来,“什么话?”

  邵宜年见他又问,立刻提起精神,“那甄夫人在大如州整日做针线度日,已经熬坏了身体,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想要找到女儿,如今找到女儿,她这口气一散,人就不行了。”

  陈蕴藉微愕,那甄英莲岂不是要变成孤女了?

  “文宣哥之前冒充过甄英莲的表哥,干脆就认了甄夫人做姨母,甄夫人临终前,将甄英莲托付给了文宣哥。”

  邵宜年啧啧道,“文宣哥答应甄夫人会好好照顾甄英莲,没想到竟喜欢上了甄英莲,已经同黄嬷嬷商量好,等甄英莲过了孝期,就娶她过门呢。”

  陈蕴藉:“……”

  他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这假的表兄妹,更容易擦出火花啊。

  “对了,蕴藉,那甄姑娘说要感谢你。”邵宜年突然一拍脑门,道。

  陈蕴藉疑惑,“谢我?谢我做什么?”

  “那胭脂痣的消息是你告诉文宣哥的,若没你这个提醒,文宣哥只怕也找不到甄姑娘的母亲,更不用提救她离开火坑,文宣哥没贪你的功劳,把实话告诉甄姑娘了。”邵宜年解释道。